晉國大夫姓俞,名伯牙,本是楚國人,在晉國做官,酷愛音律,善彈七弦琴,是位撫琴高手。
去年今時,俞伯牙奉晉王之命前往楚國友好訪問。返回時,因留戀故國山河錦繡,便棄車行船,慢慢欣賞沿途風光。
船至漢陽 江口,時值中秋之夜,卻不見星月,反而烏雲壓頂,狂風大作,頃刻間,大雨如注傾瀉而下。為了躲避風浪,俞伯牙隻好命人把船停在一處凹陷的山崖下。不久,雨止風停,一輪如洗的明月從雲霧中遊離出來,銀光皎潔如瀑,山影如剪,水面波光浮動,如夢如幻。
如此美景,勾起了伯牙的雅興,遂焚香取琴,彈奏一二,以抒情解懷。在這深水僻靜處,琴聲悠揚,婉轉綿長,聽得人如癡如醉。一曲未盡,指下忽“刮喇”一聲,一根琴弦應聲而斷。
在古人的觀念裡,琴弦無緣無故斷了,就是有人在偷聽。
但在這荒山野外,方圓十幾裡亦無人家,哪裡來的聽琴者。想來不是仇家刺客,就是盜賊伏匿,伯牙命護衛上崖搜查。忽聽岸上有人朗聲應答:
“舟中大人,不必見疑,我乃樵夫,在此山崖下避雨,琴音美妙,不由側耳多聽了會。”
俞伯牙認為一個打柴的山野之人,怎麼能夠聽懂他的琴。把人叫上船來,果然是個頭戴鬥笠,身披草衣,手持尖擔,腰插闆斧的樵夫。
俞伯牙道:
“既然來聽琴,你應該是懂琴的人,你看看我這琴的出處。”
俞伯牙本來隻是想讓樵夫出醜難堪,休得再輕易說自己懂琴。沒想到樵夫除去身上鬥笠草衣之物,細觀了一會,出言道:
“此琴乃伏羲氏取鳳 凰栖息的梧桐樹中段所制。梧桐樹上段聲音太清,下段聲音太濁,隻有中段,清濁相濟,為上佳制琴之材。取其放在流水中浸泡七十二天,陰幹後請高手匠人劉子奇制成樂器。起初,這琴有五條弦,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宮商角徵羽。後周文王添弦一根,稱為文弦,周武王又添弦一根,稱為武弦。因此,這琴又稱文武七弦琴。”
俞伯牙聞之甚是驚訝,連忙叫童子拿來椅子讓樵夫坐下,兩人又就着樂理音律暢所欲言。那樵夫雖打扮粗陋,卻謙遜有禮,不卑不亢,談吐不凡。
伯牙鼓琴久已,曲高和寡,從未遇到過談起音樂來這番情投意合的人,不禁心生歡喜。意猶未盡,坐于琴前,俞伯牙望着眼前巍峨的高山,挑弦起韻,旋律雄壯、高亢。
樵夫贊道:“美哉,峨峨兮若泰山,意在高山。”
伯牙又低頭看着悠悠江水,指尖輕撥,音調一轉,柔和舒暢,綿延不絕。
樵夫又贊歎道:“美哉,洋洋兮若江河,意在流水。”
看來此人不但精通音律,竟能聽音知意,實屬知音也。
伯牙慌忙起身行禮,連呼:“失敬失敬!先生高名雅姓?”
樵夫榮辱不驚,淺笑答曰:“姓鐘,名子期。”
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兩人互相傾慕,惺惺相惜,拜為兄弟。分别時,俞伯牙送給鐘子期一些黃金,并約定明年今日,還來此地相聚。
誰知鐘子期也是個有抱負的人,他回去後用俞伯牙給的黃金買了很多書籍,一邊打柴為生,一邊刻苦讀書,因心力耗廢,過度勞累染了疾病,數月之後就亡故了。臨終前,鐘子期囑咐父親,說他跟俞伯牙有約,死後就葬在與俞伯牙初識的江邊,等于是赴約了。
俞伯牙滿心歡喜而來,期待與子期相會。不曾想隻看到一堆靜默無語的黃土。知音不在,從此再無人能聽懂他的音樂,要琴還有何用。悲痛之下取刀斷弦,将那珍貴的七弦琴摔碎在了子期墳前,終身不再彈琴。
故事《俞伯牙摔琴謝知音》,出自明末馮夢龍編纂的《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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