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孟氏“堯舜之道,孝弟而已”者,是就人之良知發見得最真切笃厚、不容蔽昧處提省人,使人于事君、處友、仁民、愛物、與凡動靜語默間,皆隻是緻他那一念事親從兄真誠恻怛的良知,即自然無不是道。蓋天下之事,雖千變萬化,至于不可窮诘。而但惟緻此事親從兄一念真誠恻怛之良知以應之,則更無有遺缺滲漏者,正謂其隻有此一個良知故也是。事親從兄一念良知之外,更無有良知可緻得者。故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此所以為“惟精惟一”之學,放之四海而皆準,施諸後世而無朝夕者也。文蔚雲:“欲于事親從兄之間,而求所謂良知之學。”就自己用功得力處如此說,亦無不可。若曰緻其良知之真誠恻怛以求盡夫事親從兄之道焉,亦無不可也。明道雲:“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①其說是矣。
詞語解釋:①“行仁”四句:語出《河南程氏遺書》卷十八。
譯文:
孟子認為“堯舜之道,孝悌而已”,這是從人的良知顯現得最真切笃厚、不容蒙蔽的地方提醒人,讓人在輔佐君主、結交朋友、仁愛百姓、體惜衆物和動靜語默中,都隻是一心地去緻他那孝順雙親敬愛兄長的真誠懇切的良知,如此就自然無不是道。天下之事雖然千變萬化,以至無窮無盡,但隻要用這孝順雙親、敬愛兄長的真誠懇切的良知去應對,就不存在遺失疏漏的情況,正是由于其隻有這一個良知。除了孝順雙親敬愛兄長的一個良知外,再沒有别的良知可緻。所以孟子才說了“堯舜之道,孝悌而已”的話。這就是“惟精唯一”的學問,放之四海而皆準,在後世施行也不會過時。您說:“想在孝順雙親敬愛兄長之間,尋求到良知之學”,就自己用功的得力之處而言,也無不可。若說要從緻其良知的真誠懇切中求得盡到孝順雙親敬愛兄長之道,也未嘗不可。程颢先生說:“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
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這句話說的十分正确。
解讀:孟子說的“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假如僅僅從字面意思理解,好像是一個人隻要孝順父母、敬愛兄長,就合于堯舜之道了。而實際上,孟子說的堯舜之道是隐藏在“孝悌”之後的那個真誠懇切之心,這個真誠懇切之心,才是放之四海皆準的至理。
這裡那句“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這句話實際是程頤說的,這裡陽明說成是程颢說的,有誤。要把握這句話的要義,關鍵是理解什麼是“行仁之本”,什麼是“仁之本”。
孝悌是人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倫理要求,當然,聯系到當代的現實情況,很多人都是獨生子女,和他們說“孝”還能明白,說到“悌”,就有隔膜了,沒有兄弟姐妹,連“悌”的對象都沒有,可能也就無從體驗了。我們就隻說“孝”,人生到世上,必然有父母,父母有養育之恩,作為子女當知回報,這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去孝順,還能指望他去愛護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和事嗎?所以說,“孝悌”是人“行仁”的本。但為什麼不能說“孝悌”是“仁”的本呢?
“行仁”說的是作用,具有動詞的詞性,而“仁”是一個最基本的大原則,具有名詞的詞性。之所以作此區分,按照朱熹在《論語集注》上的解釋,“蓋仁是性也”,“性中隻有個仁、義、禮、智四者而已”所以,“仁”的内涵中,除了“仁愛”的意思,還有義、禮、智三項内容。陽明引用這句,是為了指給聶文蔚這樣一個原則:良知當然包含了仁民愛人,但是也包含了義、禮、智。如果良知之學隻是談仁愛,那麼陽明先生領兵打仗,剿匪安民之時的霹靂手段,也就難以用良知之學去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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