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坐在電腦前，隔着電腦屏幕看着抖音上的洋仔在街頭巷尾賣唱的小視頻，我隻知道這視頻從我家的光纖寬帶網絡傳播而來，卻不知道它保存在何處的雲平台上。至于這個雲平台用的是什麼樣的硬件、軟件和雲計算技術，那就更無從得知。當然，也不需要我擔心，我也不用擔心。就像我不用擔心洋仔在那個城市的那個夜市賣唱，賣唱的收入有多少，是否可以支撐起他想要的生活，這個歌裡描寫的愛情是否真的發生過，是否在他的生活裡曾經有過類似的刻骨銘心的愛情。

幻像叢生的世界

無論如何，我已經被他如泣如訴的歌聲、撕心裂肺的歌唱表演、歌曲中描寫的讓人動情的愛情悲劇迷住了，深深的喜歡上他唱得《可可托海牧羊人》這首歌。于是，我跟随着他的視頻，走街串巷，欣賞着他的每一次賣唱表演，看到了一起就餐的男女男默女淚、女方憤然離去，也看到美女們從歡天喜地的點歌，到花容失色，悲傷落淚。和中年男女戀人所不同的是，年輕女孩的感情要更收斂一些，也許是她們還沒有複雜的愛情經曆讓她們發酵爆發，也許是她們的精緻的妝容限制了她們感情的發揮。作為電腦屏幕前的鍵盤俠，我聽得不是現場版，也就無需現場打賞。我隻不過是洋仔在地球的某個角落的一個不被人知的一個無名粉絲而已。

正當我跟着洋仔走街串巷賣唱，沉浸在他的歌聲中迷戀不已的時候，一些雜音出現了。有個視頻說洋仔是假唱，真唱是亞男，洋仔隻是對口型而已。洋仔放的版本是亞男在直播間演唱的錄音經過軟件混音等處理後的版本。在這個視頻裡，洋仔和亞男歌唱的視頻被剪接在了一起，同時還有聲音頻譜對比圖。

這個視頻就像一記悶棍打在了我的頭上，讓我懵了。它又像給我發熱的頭腦潑了一桶冰水，讓我盲目的追星熱冷卻了下來。我陷入了茫然之中，不知所措。不行，我要一探事情的究竟。

演唱對比

于是，我來到了亞男的直播間。她的直播間背景是簡單的現代化裝飾，霓虹燈緩緩的閃爍着，整個氛圍就像是一個現代化歌廳。顯然，這裡與洋仔賣唱的夜市相比要好的多。在街頭賣唱給人的感覺是在乞讨生活，整天走街串巷，風餐露宿，需要主動招攬生意，受人白眼，甚至有點低三下四，矮人一等。更别提有流氓混混尋釁滋事，欺負侮辱，這對一個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間的瘦弱的賣唱男生來說應該是司空見慣的事。在直播間裡，賣唱人就占據了主動，并且基本上就避免了街頭賣唱可能遇到的種種不快。

第一次見到的亞男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内涵豐富而又簡單直白。按照中國人的起名的講究，亞男是一個女孩，她的父母希望她不亞于一個男孩，甚至比男孩子還要有出息。叫亞男的女孩家裡往往隻有一個獨生子，而且是個女孩，或者父母已經生了多個女孩，一直生不到想要的男孩，于是給最後一個女孩起名亞男，希望她能一了父母的男孩夢。這說明他的家境應該是比較優裕的。不管怎樣，直播間裡的亞男外表甜美，女神範十足。一開口說話，一股幹練成熟的禦姐風迎面撲來，隻見她和粉絲互動熱烈，舉止落落大方，談笑風生間充滿了無比的自信和愉悅。反觀街頭賣唱的洋仔，則顯得瘦弱單薄、沉默寡言、羞赧憂郁。一個是心直口快、神情爽朗的東北大妞，一個是文靜瘦弱、腼腆憂郁的南方學生男。這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現在，卻因為這首歌神奇的交織在一起。

亞男直播

有粉絲問她為什麼不告洋仔，“告他呀，告他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權利。因為這個，這首歌吧，我本身我沒有版權。我就屬于個翻唱的。因為真正的版權是王琪的啊。他沒有用王琪的原聲，用得是我的原聲。所以這告不了人家啊。但是他這種欺騙粉絲的行為吧，該說不說有點有點有點……” 她有點委屈、無奈地解釋着。對于涉世不深、單純如我的鍵盤俠這信息量有點大啊！真是城市套路深，趕緊回農村。亞男也隻是翻唱，原唱是王琪。剛認識了亞男，又來了個王琪！

“我的聲音全網你再聽不出辨識度，那誰還有辨識度了啊？哈哈哈哈…多爺們啊！” 一陣爽朗、調皮的笑聲夾雜着電腦合成的笑聲音效充滿了整個直播間，自嘲中透漏出了無比的自信，同時又有點調侃的味道。

“喂喂，亞男版的《可可托海牧羊人》，這把我再唱，我是不是應該中間說兩句話啥的，省得他模仿。” 她帶着調侃說着。

音樂響起，她随着音樂自如的唱了起來。在演唱中間，偶爾調皮地插科打诨，“亞男，哈哈哈…” 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她的朱唇皓齒中飄蕩而出。“感謝送禮物的家人們啊。” 甜美的笑容自然的浮現在了她秀美的臉龐。

“我釀的酒喝不醉我亞男 你唱的歌卻讓我一醉不起。” 她修改了歌詞，在盡力得證明着自己才是真唱。

聽完整首歌，确實讓人服氣。雖然從一個甜美的女子口中發出這種聲音讓人意外，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随意地調侃逗笑，看來這至少是她的聲音，是她本人在演唱唱。

這個讓人着迷的醇厚豐滿的聲音還真是雌雄難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會不會是兩個人的聲音非常像呢？

于是，我找到了可以找到的洋仔清唱的視頻，還有他的其他歌曲視頻。

“因為王琪老師這首歌的話，可能當時沒有那麼多人知道這首歌，而且這首歌的話又剛好它的歌詞又深入人心，嗯所以可能得到大家的共鳴吧，所以也是一個運氣成分在裡面。所以說洋仔洋仔夜市一個很感恩的人呐……” 說完後，洋仔清唱了一段，和歌聲相比，他說話的聲音确實沒有那麼渾厚，是比較正常的男聲音色。清唱的時候更是音色單薄，生硬無比，與在夜市裡賣唱的歌聲判若兩人。為了保險起見，我再找了洋仔其他的視頻，感覺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

可可托海

但是說實話，我還是喜歡聽洋仔版的。可能是因為在破舊淩亂的夜市裡奔波的他，從進入我們視線的那一刻，就将我們逐漸的帶入了歌曲裡面描繪的故事中。在煙熏火燎、香氣撲鼻、人來人往的夜市裡，我們更能觸摸到真實的生活，體會到人生的不易。他傷心欲絕、真情流露般的現場表演，點歌男女的感情波動起伏呼應着歌聲裡面的愛情悲劇，調動了我們的聽覺、視覺、甚至味覺，我們被全身心的代入到這場虛拟與現實交相輝映的愛情故事中。

我們為了自我保護而已經堅硬冰凍的心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這空靈醇厚的聲音沖擊波徹底的沖破了，在夾雜着女兒紅酒香的春風般的歌聲的陣陣吹拂下徹底融化了，感動沖破了我們的情感防線，噴湧而出。讓我們真切的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愛情的悲苦與無奈。

坐在霓虹閃爍的直播間，自然的就将我們帶離了底層的、真實的生活，進入到了虛拟的、經過美化後的生活。這生活就像我們看到的那樣，精緻卻又是那樣的局促，熱鬧卻又是那麼的孤單，真實卻又是那樣的虛假。在這樣的演唱環境中，禮物刷不停，笑聲連成串，人們時不時就被帶離了歌曲中所描述的情感世界，更沒有食客們用他們的感情波動來從視覺上诠釋歌曲中所描述的情感世界。我想這就是我們喜歡聽洋仔版的《可可托海牧羊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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