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隻是自己時，我們不知道它有多麼幽默式的頑固，好像石頭内部也有我們陌生的聰明。
我不知道從哪裡來到一個飯館吃早點，有幾個陌生人坐在桌前吃包子。我站在敞開的廚房外看着忙碌的師傅們，說：“我也吃包子，三個包子，二兩酒。”坐在巨大的方形木桌旁等待包子，我有某種淺淡的預感，可能會發生不高興的事情。很長時間後，穿着白圍裙的女人給我端來一大盤包子，十個。我說：“怎麼沒有酒？包子太多啦，我吃不了。以前，我不是都吃三個嗎，太多啦！”聲音好像梗在嗓子裡，沙啞的。她帶答不理地說十元錢，我隻好準備吃。還沒吃上，她又給我端來一大盤包子說二十元，放在桌子上就回去了。我說：“一早晨，我吃三十個大包子嗎！”廚房裡的很多人在很空虛的地方看着我，大聲地說：“快吃吧，不就三十塊錢的大包子嗎！”最主要的是，他們不是開玩笑而是要強買強賣。我表示強烈反對，把一個青花瓷盤扔在地上，從地裡沖過來幾個西服革履的小夥子，要我賠盤子錢。理論一會兒，他們要我跟他們到後院去，我跟着他們來到後面的胡同裡，喊着說：“我要找你們經理，怎麼這樣不講理！”但我有些怕了，卻仍然跟着他們往很多胡同裡走，他們在不同的胡同裡拐來拐去的，好像在尋找經理的家。我和他們争辯着，邊想：“我不應該摔盤子呀，但是他們錯誤在先，還不給我酒。經理肯定會講理。”
胡同的路和房子都很明亮，什麼東西都陽光普照，根本不需要哲學，所以我想他們不會和我講理，隻是在耍弄我。最後，我們來到一個距離大街很近的胡同口，我想一個賣早點的飯館都有影子老闆，這是什麼社會主義？我看着可能是老闆家的瓦房四合院，某種愚笨頑固地統治着我的身心，感覺自己是個大傻瓜，想：“他們竟然不給我酒，不給酒！”三個小夥子突然消失了，我走到大街上往那飯館所在的方向看，他們可能返回飯館甩掉了我。我對自己生氣也對他們生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我有些壓抑，好像城市是個巨人，我吸進的就是這個巨人呼出的、稀薄地闊撒開的而壓強巨大的廢氣。
有個小青年披着衣服從後面走到我旁邊，敞胸露懷的，說：“我是你的人，暫時離開你。剛才，我去地下的裁縫店把我的扣子都剪掉，因為你不幽默。”我竟然有這樣的一個小青年？反正我也沒付給他們包子錢，走吧。我想擺脫這個不怎麼樣的幽默者，說：“你去讀阿Q正傳的蕭伯納劇本，你家在哪裡？”他一下從旁邊擠進我的左腳後跟，小聲笑着說：“他沒有阿Q正傳的蕭伯納劇本，因為我不幽默。”我想他這是說誰呀？四處張望想看見某座大廈。
2023年1月7日8點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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