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書一開場浮現的上海弄堂,生動到幾乎能讓讀者踏走到其間,而兩側分别傳來截然不同的聲音,粗鄙的對罵和破罐破摔後絕望的哭泣,讓另一旁如煦的關照聲顯得如此無稽。”這是當時落落對《悲傷逆流成河》的評價,她怎麼也沒想到,十一年後的自己會以導演的身份,把好朋友郭敬明的這本令無數少男少女們傷心的“青春疼痛文學”搬上大銀幕。
9月21日,落落導演的電影《悲傷逆流成河》提檔上映,這部改編自郭敬明同名小說的電影由趙英博、任敏、辛雲來、章若楠、朱丹妮五位新人主演。9月26日,導演落落攜五位新人演員亮相上海發布會。
回到家鄉,落落也非常激動,“我們這個電影整個故事都是發生在上海。所以作為一個出生在上海的上海女孩兒,拍攝一個講述發生在上海校園裡的青春片,我一直覺得至少在創造的過程中,是很幸福的。”
落落原名趙佳蓉。在拍電影之前,她是位作家。2015年,改編自她的同名小說的電影《剩者為王》上映,這是她的導演處女作。《悲傷逆流成河》作為她導演的第二部電影,有了之前的經驗,似乎應該輕松很多,但落落坦言,拍這部片子的壓力更大,“首先,這部作品的原著粉很多,大量的改編很怕他們不能接受。其次,這次起用的都是新人演員。”
作為五位新人演員出道之作的導演,落落像個媽媽一樣操碎了心,“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是我要保護這些孩子,這是他們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我一定不能讓他們的出道作是失敗的。”所幸,小演員們交出了一份還算令人滿意的答卷。
這部影片不同于以往的青春片,它聚焦“校園霸淩”的社會問題,講述了多組校園霸淩事件,打破了五位高中生應該美好的青春校園生活。流言、刁難、欺淩、反抗……本應美好的青春,變得殘酷,受害者變成施暴者,看客變成助推,在這一場名為“玩笑”的鬧劇中,沒有旁觀者。在落落看來,影片中涉及的霸淩畫面的慘烈程度,不及現實生活中的十分之一。
以“校園霸淩”為主題的青春片在國内是個空白,這部電影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青春的回憶,也有對“校園霸淩”問題的思考。這也是她選擇執導這部電影的原因,“因為想要更多的年輕的生命被溫柔以待,想要他們幸福啊。”
落落
【對話】
羨慕日韓電影表現“校園霸淩”尺度
澎湃新聞:聽說一開始就把電影主題放在“校園霸淩”上,為什麼會想到做這樣一個主題?
落落:原著裡其實就有這一塊,但不是主線。校園霸淩這個問題一直是被忽視的,好像大家都覺得被人欺負過不是什麼大事兒,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大,對于被欺負的孩子來說是一場噩夢,他們很久都無法原諒那些欺負過他們的人。一開始決定把它搬上銀幕的時候就選擇突出這一主題。
澎湃新聞:有關校園霸淩的青春電影,在内地其實算是一塊空白,但是在日韓,這樣題材的影片其實不少,覺得自己的這部片子相比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
落落:日韓的尺度更大一些。我很喜歡,也很羨慕日韓拍的那些片子。我們這個片子從劇本階段到上映,經曆了很多的困難。對于最後呈現出來的東西,我其實有一點遺憾。我自己剪完的第一版,易遙被霸淩的素材有四分半鐘,但是現在銀幕上呈現出來的是一分半鐘。包括她最後在河岸邊和所有人對峙的那一場戲,也有蠻大的改動。我們所能保留下來的,能讓觀衆看到的那些畫面,對我來說是不夠的。
澎湃新聞:你覺得哪些地方呈現得不夠?
落落:首先我們拍的有關欺淩的畫面,沒法和現實當中那些被欺負的孩子們的慘狀比,甚至連十分之一都到不了。加上後期剪輯之後,真正在大銀幕上呈現出來的畫面,就更加沒法比了。一開始我就定下來,我們的主要人群是高中生,我覺得高中生是未成年,他們沒有被啟發的道德觀念,會讓他們在表現的時候不加掩飾,這種情況下展現的欺淩會特别直接。相應的,一旦局限在高中生這一塊,我面臨的限制就會非常多,有很多畫面就不能展現出來。我真的很羨慕日韓的表現方式,我們這部電影隻能在“校園霸淩”這個題材上開一個小小的頭,很希望将來能夠真正出現比肩日韓的關于“校園霸淩”題材的國内電影。
文藝獨白和“現實主義“
澎湃新聞:國産青春片和青春小說一樣,很多都會強調“疼痛“感,像之前《匆匆那年》、《左耳》,這次除了主題不同之外,你覺得這部片子和其他疼痛青春片有哪些不一樣的地方?
落落:在劇情上就很不一樣,我們這部片子的時間跨度隻有兩個月,但是一般的青春片側重在回顧白駒過隙的感覺,怅然感比較強烈。但我們這部片子完全不是,是直接講述高中生們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們所面臨到的問題,包括家人的不認可、沒人理解、青春期特有的敏感。我覺得我們比較像純青春片。
而且“校園霸淩”是現實的社會問題。片子應該說也有現實主義的一面,我們片子中呈現出來的畫面,也就是年輕的孩子們正在發生和遭受的一切。
澎湃新聞:青春片一般都會有很多文藝的獨白,這部片子也很多,文藝獨白和“現實主義“的碰撞會不會有點突兀?
落落:這可能确實是我的任性。首先原著有種特别強烈的氣質,它的描寫和文風的展現,特别文藝和唯美,特别符合青春疼痛的感覺。電影本身做了很多的改編,但是我又很想留住原著比較獨特的東西,我特别想要保留這些文藝的表達。我自己給自己的理由,包括說服演員去說那些文藝台詞的理由是,正因為是高中生,他們才能說出那樣文藝的話。如果換成成年人,我絕對不會用那種說話方式。
澎湃新聞:和原著相比,這部電影做了不少的改編,比如最後的結局,從極其慘烈的悲劇,改成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尾,這些情節的改編和删減是出于怎樣的考慮?
落落:一方面要圍繞“校園霸淩”做主線重新編排劇情,另一方面很多原著裡出現的畫面,在未成年這個群體中是拍不了的。我也跟小四(郭敬明)聊過,十年前他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我們誰都不會想到這部小說将來會被搬上大銀幕。當時寫的時候就像是一個作者純粹的著述,他想要一個特别慘烈、毀滅式的結局,是他自己世界觀的表達。當我們要搬上大銀幕的時候,就要面臨特别實際的問題,要符合劇作結構,所有人物的走向等等。
澎湃新聞:整部電影的基調是悲傷的,顧森西應該算是影片中唯一的光亮了,你通過這個角色想告訴觀衆什麼?
落落:他是唯一的笑點和亮光的擔當,我們不可能整部影片一直特别壓抑,觀衆會很難接受,還是要讓大家在壓抑之後能揚起來,讓大家感受到,這樣一個男孩兒對易遙來說是多麼重要,他真的能夠把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拯救出來。我們希望大家覺得世界還是有陽光的。
澎湃新聞:電影院裡好多人看哭了,從你導演的角度,覺得這部影片最戳中觀衆淚點的是哪部分?
落落:一個是母女和解的那段,一個是最後易遙在河邊跟所有人控訴的那段。我在做這個影片後期的時候看了太多遍,到最後根本吃不準能不能感動觀衆,特别是最後易遙說了一長串話,很多觀衆是扛不住的。但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這兩個地方的淚點還是比較能打動觀衆的。
新人演員從零開始
澎湃新聞:為什麼會選擇沒有經驗的新人?
落落:我想要找一群完完全全處在十七八歲狀态的人來演。一開始在表演方面會遇到壓力,他們全都不懂,不知道怎麼看鏡頭,都是從零開始。就像我跟演顧森西的演員說的,以你現在的年紀和現在的心态,你想怎麼逗一個女孩子開心就怎麼逗,不要按照我的劇本來,劇本中的是我這個三十幾歲的人想出來的方法。但是他那個年紀的人給出的方式,會讓我覺得比劇本中好得多。
澎湃新聞:你當初挑選這些新人的标準是什麼?
落落:其實就是一個特别玄的标準。(他們)走到我面前之後,我覺得是就是。先看外形,再稍微聊一下,立刻感覺到就是他們。一開始就是想要新人,所以我就不苛求他們的演技,我希望是他們的本色更接近角色就好。
澎湃新聞:在拍攝過程中,這些新人演員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落落:每個人都遇到很多問題。舉個例子,最後那場戲是女主情緒的宣洩和控訴,這場戲立住了,我的電影才能立住,取決于一個從來沒有演過戲的女孩的表現。我們一開始在讨論的時候,也會覺得壓力很大,任敏也能感受到我們的壓力。任敏最後那段戲拍了兩天,當她拍完那段戲的時候,當場就暈倒了,因為她把所有(台詞)講完之後,腦海裡是空白的。任敏在這之前做了很多的工作,我也讓她去看那些現實中特别慘的被霸淩的視頻,讓她實際代入那些人。一開始可能進入狀态會比較慢,但是最後她還是把那場戲立住了,表現非常好。
澎湃新聞:出現問題之後,你是如何引導這些新人演員的?
落落:鼓勵他們,我會說很好,再來一遍。還有就是教他們如何調整。最好的方法就是幫他們設置情景,給他們内心刨很多台詞,讓他們在臉上表現出來。
拍郭敬明的小說壓力超大的
澎湃新聞:在拍電影之前,你是個作家,導演和作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職業,你是如何切換的?
落落:做作家相對自由一些,寫個故事不需要考慮預算、票房等等,比較能做到一個純粹的自我表達。電影不一樣,它不僅是個藝術作品,也是一個市場商品,我們既要把影片拍好,也要考慮怎麼樣觀衆會來看,這是比較考驗我的。
澎湃新聞:當導演比當作家難很多?
落落:是的,但我覺得不一樣,也讓我很喜歡的一點就是,我在拍電影的時候,每個環節都會遇到非常專業的人來幫助我。說實在,我不需要懂得景怎麼搭,包括鏡頭怎麼放,我隻需要跟我們的美術老師和攝影老師溝通,他們會特别專業地幫我們做好,這個是在寫作的時候感覺不到的。寫作就是一個人,但是電影無論是在前期還是後期,每個階段我都會遇到特别專業的人,讓我覺得特别開心。
澎湃新聞:你什麼時候開始産生做導演的念頭的?
落落:我不是突然想做導演的,就是機會成熟之後,小四認為這部書要搬上銀幕,然後他推薦我去做這個事情,他覺得我可以試一下。
澎湃新聞:拍攝郭敬明的作品會不會有很大的壓力?
落落:超有壓力的,比拍我自己的有壓力多了。對别人負責和對自己負責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再加上他的小說讀者基礎非常大。一開始面臨的最大壓力就是,我對這本書改動很大,大家能不能接受。這種改動對原著黨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但目前看起來大部分人還是能夠接受的。
澎湃新聞:郭敬明在拍攝中會給你一些建議嗎?
落落:他給了很多建議,他本身是原著作者,導演經驗也比我豐富很多,我在某些方面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都會請教他。劇本階段他就開始參與了,劇本會他都會來。在現場,他也會建議我改一個鏡頭表現方式等等,會給出特别實際的建議。
澎湃新聞:你覺得現在的你和寫青春小說時候的你相比有什麼變化嗎?
落落:最簡單粗暴的變化就是年紀增長很多。我現在寫小說都不會寫青春小說了,隻能寫都市題材了,我覺得我對于校園裡的一切,都已經寫完了。在做這部電影的兩年裡,我自己也考慮三十歲以後要做什麼。簡單來說,變化就是出現了中年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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