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下雨天能給人帶來一種特别的感覺?因為雨聲是浪漫多情的使者,她能撥動人們的心弦,讓人産生不着邊際的遐想和種種難以訴說的情緒、情感。
早已經不是愛做夢的年齡了,但卻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聽到下雨的聲音,心中就會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沖動,一顆沉睡的心就會在“嘀嘀嗒嗒”或者“稀裡嘩啦”的雨聲中蘇醒。也許是因為生命曆程中的風雨場景給我留下了太多的記憶,也許是因為少年時在下雨天做了太多的夢。
記得小時候,遇到下雨天,我喜歡在堂屋裡坐在小闆凳上,腆着臉,盯着屋檐上的落水出神,那是無數條細細的水線從上直瀉而下,像挂在眼前的一幕水簾;偶爾有水珠從門前的石階上濺到我的臉上,好清涼的感覺。雨簾的前面是無數條密集的雨絲,雨點“唰唰”地落下來,打在向日葵寬大的葉子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院子裡栽的幾株西紅柿和茄子被雨水沖洗得幹幹淨淨;空閑的地方有了一灣積水,雨點在水面上打出了一個個大水泡,轉眼間就破碎了;而落在南屋房頂上的雨滴被摔得粉碎,水珠四濺後化為一團霧氣,風吹過,像煙一樣飄散。有多少次了,我癡迷地看着小院子裡的雨景,有幾分好奇,幾分驚歎;那是一幅大自然的圖畫,印在我童年的腦海裡。
雨天能給人帶來歡快,也能帶來憂傷。記得有一天傍晚,下起了蒙蒙細雨,我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透過雨霧看着街上唯一的一盞昏黃的路燈發呆:母親串門去了,姐姐上自習去了,雖然還有哥哥在家裡,但我還是盼着母親回來。母親不在,我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細雨在路燈的映照下悄悄地飄灑,别處一團黑暗;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街上靜悄悄的,偶爾有人從遠處的路燈下走過,但都不是母親。也許是因為我等得着急了,也許是因為那個雨夜有點凄涼,我哭了。透過淚水,我看到的那盞昏黃的路燈上,出現了一圈彩虹。那是一個甯靜而又孤獨的雨夜,一個小男孩坐在門檻上,等着母親回家的一幕。
少年的時候,我幻想的世界變得廣闊了。當遇上下雨天的時候,我特别喜歡一面看着迷人的雨景,聽着醉人的雨聲,做着種種不着邊際的胡思亂想。有時候,幹脆鑽進被窩裡,蒙上頭做一番令我神往的夢一般的想象,那種感覺太美妙了。
我幻想在一個下雨天乘火車、汽車出外旅行,車裡面舒适溫暖,車外面風雨交加。我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的雨景,那該有多美。
我幻想在一個下雨天,鑽進鄉村看西瓜的小草棚裡,外面大雨滂沱,我趴在松軟的幹草上,傾聽着雨的歡唱,感受着萬物的歎息,那該多舒服。
也曾幻想過,假如哪一天我去郊外遊玩,碰上了下雨,我甯肯不要雨傘,而去尋一片綠油油的荷葉頂在頭上,那該多有情調。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幻想一個故事,那是因為聽了我大哥講的《魯賓遜漂流記》之後。我們出海探險的船遇上了暴風雨迷航了,在風雨中我們漂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我們在一棵大樹上搭建了一間小屋,是用樹木搭的底,圍的牆,還留了窗戶,屋頂是用島上的茅草蓋上的。下雨天的時候,我們就在樹上的小屋裡看着雨景,好溫暖好溫暖的去處,好美好美的感覺。
我一直幻想能在下雨天住進一間玻璃房子裡,四周沒有高樓大廈,隻有遠山、草地、綠樹、紅花。在開闊的視野之下,我可以看到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可以感受暴風雨給大自然的洗禮,可以欣賞風雨過後樹木花草的清新碧綠,可以端詳雨後花瓣上托起的那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可以瞭望雨霧朦胧中白雲缭繞的遠山。
當我懂得了愛情的時候,在下雨天的日子裡,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我渴望在雨中遇見那位撐着油紙傘的,有着丁香一樣芬芳的結着幽怨的姑娘。
記不清有多少次了,風雨聲把我從睡夢中喚醒。那時,我将蓋嚴了被子,靜靜地傾聽着風雨的奏鳴。如果是暴風驟雨急速、猛烈地拍打着屋頂,聽着屋檐上的水“啪啦,啪啦”地砸在台階上,我的心會興奮地膨脹;如果是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聽着樹葉上發出“唰唰”的響聲,我的心中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激動,思緒會長出幻想的翅膀,在自由的天地裡盡情地飛翔;如果是大雨過後,偶爾有幾滴雨點落在梧桐樹葉上,聽着那單調的“啪哒,啪嗒”的聲音,我的心中會有一種孤獨、落寞和凄涼的感覺,它會引起我對生命的思考和對往事的回憶。
早已經不再是愛做夢的年齡了,但卻喜歡重溫曾經的夢想,在下雨天的日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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