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詞史上,李清照被稱為婉約之宗,是繼柳永、秦觀、周邦彥之後最出色的婉約派詞人。她的詞清麗溫婉、纏綿幽怨,而這首《漁家傲》卻豪情勃發、氣勢磅礴,若與蘇轼和辛棄疾豪放詞相比也毫不遜色。
李清照與趙明誠結婚二十九年後,趙明誠死于建康太守任上。夫妻多年,相濡以沫,趙明誠的死給李清照極大的打擊,她内心傷痛實在是凄楚難言。
她獨自帶着丈夫殘存的書畫、金石、碑帖等物流徙于各地,“從禦舟海道之溫,又之越”。建炎四年春間,她曾在海上航行,身心疲憊之時忽見雄渾壯闊之大海,精神為之一振。著名的《漁家傲》就作于此時,盡顯她胸中豪氣: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漫有驚人句;九萬裡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這首詞氣勢磅礴,用語豪邁,是易安詞作中的另類。梁啟超評為:“此絕似蘇辛派,不類《漱玉集》中語。”
“天接雲濤連曉霧”,天水相接,海天一色,霧氣彌漫,極其雄渾壯美的景象。“星河欲轉千帆舞”,蒼穹之中,星子漫成長河,銀河似乎在緩慢地轉動,海上刮風,舟船飛速而行,帆船仿佛在海中舞蹈。
這樣瑰麗奇特的想象,磅礴大氣的意境,仿佛隻在李白與李賀的詩中見到過。李白詩雲“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李賀詩雲:“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這些詩句均是一派壯麗瑰奇,如身在浩渺宇宙中。
“彷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清照在夢中見到天帝,天帝溫和地問她到哪裡去。這個“歸”含有眷念之意,清照此時在詞中所寫的天帝,含有自己父親李格非的影子。
才華橫溢的父親李格非不僅是個傑出的學者,也是一個出色的父親。他疼愛女兒,讓她度過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是她最可依賴也可信賴的大山一樣的存在,而今曆經滄桑,李清照不禁想念起已經去世的父親。父親在詞中已經化身為天帝,慈愛而又關心地問她要去向何方。而這也是清照曾一度迷茫的問題。
“我報路長嗟日暮”句中的“報”字與上片的“問”字相對應,無依的痛苦經曆。“學詩謾有驚人句”,清照從小就才華橫溢,十六歲便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之句驚動京師,但卻空有一身才華,老來卻遭此國破家亡的不幸。
“九萬裡風鵬正舉”,清照筆力又一轉,雄渾壯麗。詞中如此廣大的天地,如此壯闊的胸懷,令人仿佛立于大海之上,于海天相接處,見大鵬于風中展翅翺翔。《莊子·逍遙遊》中有“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表示回答天帝的問題。“路長日暮”,反映了清照晚年孤獨裡,抟扶搖而上者九萬裡”。西方諺語有雲“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語意有點類似,但氣勢上比這句是大大不如了。
“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氣勢磅礴,一往無前,令人豪情頓發、壯懷激烈。“蓬舟”,說的是輕如蓬草的小舟,極言所乘之舟的輕快。“三山”,指渤海中蓬萊、方丈、赢洲三座仙山,相傳為仙人所居,可望而見,但乘船前去,臨近時即被風引開,終于無人能到。
《史記》中有雲:“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三神山者,其傳在渤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
她欲借鵬抟九天的風力,吹到三山,“膽氣之豪,境界之高,詞中罕見”。天帝詢問她歸于何處,她灑脫答道,海中仙山便為歸宿。看那長空九萬裡,大鵬正沖天而上。風啊,不要停息,将我這一葉輕舟,一直吹往蓬萊三島去吧!
李清照曆經磨難,但仍對自己,對生活充滿信心,希望能乘長風高飛遠舉,直向仙山蓬島,在理想的國度中求得精神上的慰藉。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風流人物,代代都有。可是李清照卻隻有一個。
那個曾經用了一生的時間“尋尋覓覓”的女子,無論她尋尋覓覓的是人間的真愛,是理想的桃源,是事業的輝煌還是個性的自由。無論她是叛逆的堅強的,還是柔弱無助的,無論她是豪邁的還是婉約,都是她。
一個鮮活靓麗的女子,她的才華,她的勇敢,她的堅強,她的豪放,都讓人敬佩!
因為一直喜歡她,就想要找一找不同于世人眼中的李清照。
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是多面的,不可一概而論。曆史人物,教科書曆史書上的似乎更加正統一些,總給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更想透過紙背,去探尋她不同的方方面面。
透過歲月的煙塵,我仿佛看到一位鮮活的女子,她率真活潑,真實而自然。她才華出衆,膽識過人。通過她的詞,她的文,我們看到了一個個令人驚豔的多面的李清照,更看到一個真實的,血肉豐滿的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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