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為中秋節選一位可愛代言人，那麼，毫無疑問，當選者必須是兔子。

中秋賞月的習俗自古有之，但從千百年前，第一位先祖擡頭從月亮上發現那一抹兔子形狀的陰影之後，兔子，這種小小萌萌的動物便與月亮綁在了一起。

兔子：找我？（清 蔣溥 月中桂兔圖）

如今，玉兔逐漸成為中秋與月亮的代名詞。人們在中秋賞月、祭月的時候也就相當于在祭拜玉兔，祈求健康長壽。

但你知道，在兔子成為月中玉兔之前，走過了一段怎樣的旅程嗎？

01

從廚房到供桌：兔子信仰的由來

不得不承認，在特定的情況下，一隻兔子的命運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人們定好了“價格”。

而這份價格的由來，其中之一便是它們的毛色是不是白色的。

白兔與野兔 圖源：攝圖網

放到現在，白色兔子非常普通。但要知道，白色的家兔是明代崇祯年間才從海外引進中國的。在古時候，我們所說的兔子大多都是草兔，毛色土黃，眼睛也不是白兔那樣的鮮紅。在那時，這種兔子一直被當作一種肉食的來源。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

——《詩經·周南·兔罝》

這一段，寫的就是設置大網，捕捉野兔的過程。《孟子》中，也有周文王允許百姓進入他的領地捕捉野兔的記載。

元 佚名 雙兔圖 圖源：中華珍寶網

兔子肉也可以作為祭品。在祭祀宗廟的專門儀式上，還要特意選用肥美的兔子作祭品，事見《禮記·曲禮》：“凡祭宗廟之禮，牛曰‘一元大武’，……兔曰‘明視’。”孔疏雲：“兔曰明視者，兔肥則目開而視明也。”

要是放在古時候，可沒有人會這麼問

既然是作為一種食物，那麼就很難再把它奉為神明。以上所談到的這些兔子當然不具備任何神聖性質。即使是作為高級祭品的肥兔子，也隻是一種好犧牲而已，仍然是食物。

但是，如果這隻兔子的皮毛是白色，那一切都不一樣了。

白兔：我可是祥瑞

現在的我們知道，不是白色的動物毛色突然變白，不過是基因突變或者白化病的産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之前的中國人看來，人老了頭發會變白，那麼，兔子也是一樣。為什麼平時看到的老兔子不是白的呢？那一定是因為它們還不夠老，等它們長壽到了一定歲數，也會像人一樣毛發變白。

“虎及鹿、兔皆壽千歲。滿五百歲者，其毛色白。能壽五百歲者，則能變化。”

——葛洪《抱樸子·内篇》卷一

無獨有偶，梁簡文帝《上白兔表》則說兔子“千歲變采”——兔子活到一千歲，體毛的顔色會變化。從标題可知，這是一隻白兔，那麼，這裡所謂“變采”，實際就是變白。

按照葛洪和梁簡文帝的說法，白兔顯然具有了神仙的性質。

明 陶成蟾 宮玉兔圖 絹本設色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為此，鮮少的數量加上與長壽相關的白毛，原本應該是土黃色的、被吃掉的野兔一下子成為了“長生不老”的代名詞，從此脫離了食物的範疇。

白兔在古代中國人心中的地位，前所未有地高了起來。

宋 徐崇嗣《露薇雪穎圖》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但是，就算野兔的毛色變白，它也隻不過是一隻兔子而已。之後，白色兔子越來越多，祥瑞又沒有什麼事實來驗證。除非他們自己身上出現了了不得的傳說，大部分兔子的生活還是會回歸餐桌。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與兔子有關的傳說都形成的差不多了，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個，就是月亮裡的白兔——玉兔。

 02

中秋之兔——那些傳說中的兔子

将白兔神靈化的過程，仍舊逃不開人們對長生不死的幻想。這些身具傳說的兔子，除了一身白毛之外，大多還有一個共同的起點——西王母。

如今，我們能看到的最早的神聖兔子，就是漢代畫像石、畫像磚中，在西王母身邊負責搗制不死藥的兔子。

框内便是搗藥的玉兔 東漢徐州睢甯西王母畫像石局部（書籍資料）

西王母與不死藥的聯系，早在《山海經》裡就有體現。西王母居于昆侖山，而昆侖山頂有着一株不死藥，因此，居住在昆侖山上的生物大多都是長生不老。而在《新書修正語》和《荀子》中，記載了堯和禹兩位首領都曾前往昆侖山拜訪西王母求不死藥的傳說。

因此，西王母在早期出現時，往往代表着人們長生不死的願望。在漢代的墓葬中，經常有西王母的形象出現。她的身邊通常跟着一隻或兩隻正在搗制不死藥的兔子，它們或跪，或站，一手扶藥臼，一手握藥杵，忙着搗藥。

西王母漢畫像磚：右邊就是一隻正在搗藥的兔子

但是，當搗制不死藥的身份與兔子綁定之後，這些兔子就不必一直跟在西王母身邊了。他們有了新的居所——月亮。

清 金農 月華圖（局部）

我們至今仍然不知道，第一位在月亮中發現兔子形狀陰影的人是有着多麼浪漫的心境與多麼瑰麗的想象（小藝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但是，自古以來月亮代表長生的意象與搗不死藥的兔子産生了絕妙的契合。

“夜光何德，死則有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

——屈原《天問》

更兼在嫦娥奔月的傳說中，後羿的不死藥，也正是向西王母求取的。為此，月與兔子，自此連接在了一起。

明 張路 《月殿嫦娥圖》局部

唐代以後，嫦娥逐步成為月宮的主神。她在月亮中的宮殿被稱為“廣寒宮”。搗藥的兔子成為嫦娥的下屬，通常叫做“玉兔”，表明它是一隻白色的兔子，具有吉祥的意義。

有趣的是，玉兔的傳說并不止于此。

兔兒爺 （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

自明代起，就有兔兒爺下凡救瘟疫的傳說：恰逢一年八月十五，北京城内瘟疫肆行，百姓苦不堪言，玉兔便被派下凡消災解難。降臨凡間後玉兔化成少女，奔走于家家戶戶，沒多久瘟疫就被消除了。人們感恩它，便年年供奉兔兒爺，紀念它的功德。

兔兒爺主題剪紙 圖源：網絡

當然，這隻不過是傳說，但祭祀兔兒爺的傳統确實是有的，隻不過是以祭祀兔兒爺為名的祭月儀式罷了。

“市中以黃土博成，曰兔兒爺，着花袍，高有二三尺者。”

——明代陸啟浤《北京歲華記》

這種習俗一直延續到清末，社會各階層都購買兔兒爺加以供奉。徐珂《清稗類鈔·時令類》雲：“中秋日，京師以泥塑兔神。兔面人身，面貼金泥，身施彩繪，巨者高三四尺，值近萬錢。貴家巨室多購歸，以香花餅果供養之，禁中亦然。”這時候，兔子已經完全成為月亮的代表了。

古畫中拜兔兒爺的場景

當然，兔子的傳說并不隻與月亮有關。在佛教故事中，有一個“兔本生”的故事：有老者避居山林數十年，每日在林中講經。林中的動物感念他的功德，自發尋找食物來供養他。後來大雪封山，山果吃完了，狐狸、猴子等拿出了貯藏的食物，兔子實在找不到，于是積柴自焚，以身體供養老者。

《兔本生譚》唐卡，十八世紀，西藏繪畫 魯賓喜馬拉雅藝術博物館收藏

在這個基礎上，兔本生的故事又延伸出多種變異，但不變的是這些兔子的虔誠，為了弘揚佛法，不惜犧牲生命。

還有十二生肖與北方盛傳的出馬仙中的兔子。在這幾種神仙傳說裡，白兔的形象要麼是外來宗教觀念的代表，要麼隻在固定區域有傳說流傳，不具備典型性，在此就不多加贅述了。

03

文物中的兔子

不過，無論怎麼說，萌萌哒的兔子自古以來都受到人們的喜愛。在這裡，小藝特意選擇了一些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文物，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最早的玉兔——淩家灘遺址出土的兔形飾

安徽含山淩家灘遺址出土的兔形飾

目前所見最早的玉兔當屬安徽含山淩家灘遺址出土的兔形飾。淩家灘遺址出土的玉兔形飾屬于淩家灘文化，距今5300年，起始年代大緻與良渚文化相當。

這件玉兔形狀古拙，玉料受沁呈黃白色。飾件上部的兔子呈伏卧狀，嘴前伸，似在嗅着什麼，耳朵向後伸，尾巴上翹分叉，哪怕沒有腿部的表現，也十分的靈動活潑。

最“能跑”的兔子——雙兔車軎

雙兔車軎（音衛），西周，故宮博物院藏

雙兔車軎中，雙兔立于軎筒之上，兩兔反向，臀部相連，俯首曲腿腹中空，腹外飾雲紋。 雙兔車軎鑄造精良，造型生動活潑，在西周車飾中十分罕見。

車軎是古代車上的重要部件，“軎”位于兩個車輪的外側，用于固定車輪，将軎套于軸的最外端，防止輪子脫落。當馬車跑起來，這兔子車軎跟着往前跑，也算是最能跑的兔子了。

會飛的兔子——西周青銅兔尊

西周青銅兔尊

這件兔尊分上下兩個部分，上部圓柱侈口，下部基本型則是一隻寫實的兔子造型。

觀其兔造型，生動而形象，雙耳趴卧，雙眼圓而鼓凸，且可感略含笑意，細節處理非常巧妙。更為獨特的是，可見兔身兩側，有羽毛及至翅膀紋飾相襯，可謂一隻可飛翔之兔，故進一步可命其為名“翼翅兔尊”

最難得的兔子——馬王堆漢墓帛畫中的玉兔

1974年馬王堆11号墓出土的《西漢帛畫》局部，兔子在左上角

1974年，舉世轟動的馬王堆漢墓中出土了一幅繁麗精美的帛畫，其上畫有月宮，彎彎的月亮上，一隻肥大的蟾蜍旁伴随一隻輕盈的兔子。兔子與月亮的神話在中國出現很早，但這幅畫，上出現月兔，說明秦漢時已經有類似的傳說故事了。

最忍俊不禁的兔子——兔俑

十二生肖俑中的兔俑

2010年2月，陝西省考古研究院在一個唐代大型墓葬的考古發掘過程中發現一套成組的十二生肖俑。

最為難得的是，每個生肖均刻畫得非常拟人，将人的神态刻畫在兔、狗、蛇等動物的面孔上。其中一件兔頭人，身着袍服大帶， 雙手拱立，嘴角帶着似有若無的苦笑，令人看後忍俊不禁。

最悲傷的兔子——圓明園兔首

圓明園，承載了中國人太多悲情和感傷的地方。兔首銅像是北京圓明園西洋樓海晏堂十二生肖銅像之一，屬于中國清代青銅文物，1860年“火燒圓明園”後被掠奪并流失海外。

2013年6月28日，法國皮諾家族将兔首銅像捐贈于北京國家博物館。兔首銅像回歸祖國，正式入藏國家博物館。

最神秘的兔子——敦煌三兔藻井

莫高窟第407号三兔藻井

莫高窟第407窟中的三兔藻井圖案，是敦煌最具代表的圖案之一，也是世界上未解之謎。三隻兔子，耳朵連在一起，在往同一個方向奔跑着，彼此接觸着對方，卻又永遠追不到對方。

關于這三隻兔子，衆說紛纭。很多人相信這三隻兔子代表的分别是“前世”“今生”“來世”。三兔共耳，三世輪回，寄予互相依存，既包含着往複共生的寓意，也象征着對未來的美好祝願。

參考文獻：

[1]王東輝.論月兔意象的起源與發展[J].天水師範學院學報,2020,40(03):66-69.

[2]尹秋月. 漢畫像石西王母形象流變考[D].閩南師範大學,2020.

[3]吳昌林,唐季沖.試論《楚辭·天問》“顧菟”說[J].南昌航空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20(02):83-89.

[4]劉瑤.論中國神話中月中靈獸形象的産生、興盛與流變[J].河南社會科學,2016,24(08):82-87.

[5]陳連山.世俗的兔子與神聖的兔子——對中國傳統文化中兔子形象的考察[J].民俗研究,2011(03):23-32.

[6]趙一平.漢畫像中的月亮和兔子[J].文教資料,2009(34):77-78.

️

互動話題

#你還知道哪些有趣的兔文物嗎？#

歡迎在留言中和我們分享～

-END-

編輯整理｜藝旅文化

圖片來源于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删除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