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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14 11:44:45

  我不曾生活在那個“念舊”的年代。機器的轟鳴聲還沒傳到耳邊,生活中充斥的是老街坊、老物件和那些看似再尋常不過的老手藝。閑暇時,大家奔赴鄉村小鎮或城市的犄角旮旯,做的是手上的活計,體驗的是已漸行漸遠的情感。工業化高速發展的當下,古老的三百六十行、“九佬十八匠”逐漸消失于生活中。但“老手藝”的溫度讓不少人懷念,更讓那些熱愛這些老手藝的人陌然、遺憾。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1)

  手藝人離不開工具

  穿過人潮、邁進深巷,我們找到了他們。他們或無奈,或期許,但一直堅守。希望更多的人能知道,老手藝修飾詞不應隻是過時、落後與緩慢,更應該是精湛、溫暖和堅守。

  走錯三次路之後,終于在背市的小巷深處找到了張學成毛筆莊。

  戴着氈帽的張崇山淡然地坐在店鋪櫃台後面,做着最後一道“清筆”的工序,他頭戴氈帽,腿上搭着一塊舊舊的白毛巾,一手拿着毛筆,一手攥着小刀。順着陽光灑去的那一面,毛巾上密密麻麻的浮毛如春草搖曳。

  不一會兒,已是耄耋之年的“毛筆奶奶”桂煥蘭拎着一袋糕點回到了店裡,嗖的一下就坐到放滿了毛筆的玻璃櫃台後,和我們聊了起來。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2)

  桂煥蘭檢查制作完成的毛筆

  張學成毛筆莊創自清代,屬南派贛系,桂煥蘭的丈夫張明傑系創辦人張學成的曾孫,自嫁入張家,桂煥蘭便開始學習毛筆制作工藝,一做就是70年。現在,張學成筆莊的主力已經轉到了她的四個兒子身上,刻字、選料、清筆、做筆,各司其職。四個兒子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制作毛筆的一把好手,但依然要接受母親的指導,每支毛筆制作完畢後,桂煥蘭都要親自檢查過目,确認無誤後,才放上櫃台銷售。

  選材、配料、納管、修毛、刻字……做一支純手工的毛筆有4道大工序,100多道小工序,第一道大工序就是“水盆”:在水裡梳理毛須,無論天寒地凍,都一律不能用熱水,還要脫脂;第二道大工序叫“幹作”:做筆杆,裝上筆頭;第三道工序是“整筆”:把筆頭梳理得美觀整齊;第四道就是“刻字”,在筆杆上镌刻下什麼筆,出自哪裡。

  制筆,講究的就是齊、尖、圓、健,講究的就是一個地道,跟做人一樣。“我們的毛筆都是回頭客來購買,袁曉岑、孫建東、馮國語、沈健等等雲南的不少國畫、書法藝術家都是常客。”張崇山說,現在江浙一帶的機器制筆對他們的沖擊特别大,他們一家人每個月能做出300—400支筆,如果要核算為時薪的話,連2元錢都不到,哪有年輕人還願意來學?

  但是,張學成筆莊的生意并不蕭條,顧客對他家的筆品質是非常認可的,常有省外的顧客托朋友專程到店裡來選購毛筆。不大的店面裡挂着很多字畫,桂煥蘭指着這些字畫說:“這不是我們買的,是那些買我們毛筆,覺得好用的老顧客送來的。”話語間透露着自豪。

  和母親一樣,退休後全職投入毛筆制作的張崇山也一樣因家族手藝而自豪:“這是一門手藝,不是一門生意。要說賺錢,還不如去打工,但對于我們來說,買筆的人對我們的贊譽,是最好的回報。也正是因為大家的認可和贊譽,給了我們堅持的動力。”

  “我的這幾個兒子,是我堅持一定要讓他們學的,現在他們做得比我做的都好了,我很欣慰。”但讓人惋惜的是,張家的這門手藝可能要在張崇山這一代終結,桂煥蘭的孫輩們都忙于各自的事業,并沒能繼承這項手藝。曾經也來過幾批大學生想要學習這門手藝,但來了不久就坐不住,耐不住寂寞的,便一走了之了。

  锔瓷

  一門惜福惜物的“遺憾藝術”

  古語道:“沒有金剛鑽,别攬瓷器活。”剛一走進景輝的家,他就拿出了父親傳給他的金剛鑽,木把被磨得锃亮,迎着燈光,記者看到了金剛鑽裡那顆小鑽石。“這是我父親親手做的,已經60多年了。如果說會锔瓷的人已少之又少,那會做金剛鑽的人更是鳳毛麟角了,平時我都舍不得用,要留個念想,傳給我的下一輩。”

  景輝的锔瓷手藝來自他的父親。他父親是雲南有名的锔瓷匠人,已經年過八旬,做不了活了。

  

  景輝在破損的瓷碗上釘锔釘

  “濟物利人乘造化,彌縫補阙代天工。”自小時候,景輝的父親就常告誡他,锔瓷工藝并不僅僅是一個讨生活的手藝,更是一門博大精深的技藝,若想在這一行走得長遠,需要堅持和努力。景輝精研家傳锔瓷手法的同時,還會做核雕、銀實、金繕、煙鬥等等,逐漸形成了自身獨特的藝術風格。

  景輝的茶台上放置的茶具,直觀地展示了锔瓷的三大工藝:锔釘、補缺、包邊。最讓人震撼的,是一隻杯壁僅有1.8毫米厚的青花瓷杯盞上,完美地锔上了一顆锔釘。锔瓷,鑽孔是關鍵,淺了銅釘子拉力不夠,“把不住”,深了杯子就漏了,最好的位置是瓷器厚度的一半。要锔好這個嬌貴的杯子,稍不注意就會敲碎,景輝練習時敲碎了三四十隻杯子,終于逐漸摸得精髓,獲得了成功。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4)

  锔瓷藝人景輝拿出父親使用的“金剛鑽”

  “當然,做釘也非常重要,我大徒弟跟着我學了3年,到現在做5顆锔釘能夠成功1顆。但普通的锔釘還不是最大的考驗,真正的锔匠們會根據瓷器的風格來鍛造花釘,重新賦予物件新的生命。祥雲、小和尚、水滴……我不會提前畫好樣稿,都是根據碎片重新拼合後的感覺臨時制作的,這樣才能讓人和物件都回到最原始、最舒服的狀态。”景輝言談中說得很輕松,但大家都知道,要如此輕松地制作出花釘,需要锔匠具備極為精湛的手藝和深厚的藝術審美修養。

  其實,“老手藝”不僅僅是一種物化的呈現。随着人們生活水平和文化素養的提高,锔瓷從景輝父親那一輩的“修碗修罐”的粗活變成了“修藝術品”的細活。藝術性和個性化的東西漸受追捧,而時下的古董收藏熱,也讓彌縫補阙的锔瓷需求從生活實用轉變到了審美追求。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锔瓷本身具有的殘缺美,面對支離破碎的器皿時,锔的是情感。锔瓷是一門惜福、惜物的遺憾藝術。”景輝如是說。

  現在,全昆明掌握全套锔瓷手藝的人已不足十個。在東西寺塔步行街,有一個锔瓷匠人的銅像,但金剛鑽被人破壞了。景輝一有空就帶着锔瓷的工具和老父親傳下來的金剛鑽,到這尊銅像旁支起小攤,不為别的,就為激起市民的好奇心,過來了解一下這門老手藝。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5)

  裱畫

  一代又一代齊心傳承家族手藝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6)

  昆明,華山南路67号。

  創立于1938年的滇裱老字号“寶翰軒”, 門口的木匾上刻着一副對聯“新柳迎風舞,山茶冒雨開”,這是徐悲鴻親筆題寫。到訪時正值中午,這裡大門虛掩,8個手工裝裱的家族傳承人正在忙活着即将在雲南省博物館開展的“趙浩如師生展”的60多件作品的裝裱。

  經過多日的采訪,終于在“寶翰軒”看到了年輕人的身影,孫源和張琳娜姐弟倆像這些老手藝人中的一股清流,讓人感到欣慰。他們的爺爺張寶善創始了滇裱,高峰時期有近30人在這裡幹活。張家三代人共同傳承着這門手藝,孫源和張琳娜就是滇裱的第三代傳人。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7)

  寶瀚齋的家傳手工裝裱工藝

  “我們細數過,繁繁簡簡,裝裱一件作品需要經曆63道工序。抻紙、上牆、陰幹、設計、選料、鑲嵌、風幹等等,一張薄薄的紙,在這日複一日之間成為一幅精美的卷軸挂壁字畫。”張琳娜把這門家傳的老手藝稱之為“胎教”,家裡的孩子無論男女,或無論現在是否有其他工作,但從小都必須學習這門手藝。

  “機器裝裱有它的好處:便宜、有效率、快速……也有人勸過我們弄一台機器,裱裱那些便宜的字畫,還能賺些錢。誘惑力真的很大,但我們還是頂住了,無論多難我們都要堅守住這門家傳的老手藝。”孫源知道,紙張是植物纖維,機器的高壓壓平和快速烘幹,會把紙張中的水分帶走,加劇它老化變黃,甚至直接損害字畫。

  孫源畢業于雲南大學生物工程專業,當時報考專業時,想去學習一些更專業的知識和新技術,能夠在堅守這門家族手藝的同時,讓它更科學、更有效率,讓這門手藝傳承發展下去。除了他們兄妹兩人,張家的其他兄弟姊妹都有工作,他們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裝裱字畫,用業餘時間傳承這門手藝。

  “堅守、堅持、堅強、堅信、堅定”是張家手藝的家訓。十個字,缺一個都不行。沒有這些東西,無法守藝。”孫源謹記着這個道理。且不說那64道繁瑣的工序每一道都有其間奧妙,就連看似簡單易得的面糊都十分講究,“寶翰軒”的面糊晶瑩剔透,像豬油一樣光滑明亮,制作面糊的面粉、水溫、攪拌的力度都十分講究,裝裱不同材質的作品,也決定着做面糊時要不要揉去筋骨。

  無論大小,無論貴廉,每一幅裝裱的作品,都隻有一毫米的鑲口。張家堅持了近百年,更要一直堅持下去。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8)

  代書 “寫字公公”後繼無人

  心有餘而力不足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9)

  文廟直街的改造已經進行半年多了,上半段歲月斑駁的老屋和下半段北歐風格濃郁的新房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峙,雜亂的圍擋和新建的房屋遮住了老宅的身影。穿過隻能一人同行的小巷,來到了張永興的“隆中居”。見到這裡,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劉禹錫的《陋室銘》。在“隆中居”的天井小院裡,一棵紅色的三角梅開得格外熱烈,讓整個院子充滿活力。

  早些年,人們常常可以看到,文廟直街47号放着一張木色方桌,桌上是信箋、毛筆、鋼筆等案頭之物,一個瘦小的老頭子坐在椅子上。旁邊打着小幡:“寫字公公,代寫書信、家書、申請、材料……”他坐在鬧市裡,為目不識丁的人揮筆寫家書。

  “書法是從小就愛好的,沒事兒做也就靠練練字打發時間,各種字體都會寫,但最常寫的必然是我自己的字體。”張爺爺告訴記者,他從上世紀90年代初便開始幫人寫字,幫人設計門牌字體。那些年,他寫得最多的就是家書,長輩對子女的期許和教誨,外出之人對家人的思念之語,他聽了不知多少。家書三五元錢一份,遇到拮據的老人,他也就免去了費用。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10)

  因為眼疾,張先生已經幾年沒有代筆了

  “代寫書信是個老行當,先聽一遍,順手寫個草稿,寫完之後,代寫先生念一遍,要求者滿意了,再工整地謄寫一遍,就算完成了。除了會寫字,幫人代寫還得腦子清醒,思路清晰,下筆幹脆。”張爺爺重複了不止一遍:“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重點!”在張爺爺看來,代寫書信最重要的并不是字好看,而是代寫先生的表達方式,怎麼樣把絮絮叨叨的講述,轉化成一篇讓人看得懂讀得下去的文字,是一門手藝。回憶起那段做寫字公公的時光,張爺爺滿是懷念。

  随着教育水平的日漸提升互聯網的普及,書信已經漸漸遠離了大衆視野。有什麼消息,用微信一發就到,誰還寫信呢?代寫書信的生意漸漸冷淡,但直到現在,張爺爺的“隆中居”依然門庭若市,時常有不少人親自登門,想請他幫忙寫些東西。就在不久前,一個婦女找上了張爺爺,軟磨硬泡,想讓張爺爺幫她寫一封情書。說來奇怪,一個有些歲數的婦女還寫什麼情書,詳細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婦女是要他用女兒的口吻,替女兒給相親的小夥兒寫一封情書,想要促成這段姻緣。

  “哈哈,真的很好玩吧?代寫書信,可以聽到不同人的故事,有時候替他們開心,有時替他們難過。”張爺爺說,在最後還能寫的那段時間,來找他代寫的大多是不識字的老年人,這些年寫得最多的就是遺囑,老人們不識字,擔心百年歸終後孩子們因為遺産而鬧矛盾,便早早地請張永興幫他們立好遺囑。

  雖已是杖朝之年,張爺爺身體硬朗,但眼疾讓他的視力逐漸衰弱。“要是眼睛不瞎,我要寫到老死。”但現在,他已經不能再繼續寫了,說話時,他的無奈和遺憾溢于言表。

  也許,張永興便是昆明的最後一位“ 寫字公公”,再無後繼之人了。

  雲南藝術家愛去的地方(追尋那些昆明老手藝人的腳步)(11)

  内容來源:創意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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