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是古典時代最為流行的重裝武器,堪比今日的陸戰之王坦克。 中國最早的戰車出現在夏朝時期,上古三代最著名的車戰爆發在武王伐纣時期:率戎車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纣。
這場戰争的勝利,終結了商朝統治,建立了周朝!
周朝的建立,還有戰車的強大威力,也讓戰車在春秋時代,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
戰車除了是兵器,還是承載禮制的道具。
(周公制禮)
這從春秋時,君子六藝中的“射和禦”都跟戰車有關就能看出來。 這戰車,可不是平民百姓能駕馭的。
駕駛戰車,是屬于貴族的特權。
這也讓春秋時代的戰場上經常出現讓人噴飯的場景。
貴族們駕駛戰車,在戰場上縱橫交鋒,打得你來我往,反而是負責給戰車提供配套服務的。
諸如喂馬啊,搭帳篷啊,運輸糧食啊之類工作的随從平民們,卻能在貴族駕駛車輛戰鬥時,三三兩兩閑聊,悠閑的很。
(春秋戰車)
為何他們能如此悠閑?
原因很簡單,戰争真就跟他們沒關系,就算貴族戰敗了,同為貴族的對手,也不會為難這群跟他們階級不一樣的平民百姓。
而且駕駛戰場交鋒的貴族,也都講究道義和禮儀。
根源嗎,大家同源同種,祖上是一家人!
周朝的諸侯,按史料說法就是:周武王分封71個諸侯,有53個都是姬姓,也就是周朝的親戚。
所以,那時交鋒的貴族們,真要論起來全部沾親帶故。
這一層關系的存在,也讓早期的春秋霸主們,如果真要考慮做趕盡殺絕的事,往往也會有心理、輿論甚至道義上的壓力。
為了争霸,殺親戚算咋會事咧?
(春秋五霸)
由此觀之,才有了孔子對兩個春秋霸主的不同評價出爐。 孔子說齊桓公“正而不谲”,意思是:這齊桓公雖然有也野心,但算不得狡猾,是個君子。
孔子評晉文公“谲而不正”,意思是:這晉文公同樣有野心,詭詐而不正派,算不得君子。
那麼這君子的衡量标準是啥?
當然是基于宗族紐帶和血緣下的行為。
兩個霸主相隔不過數十年,就有了巨大的評價差,也讓戰車上的貴族出現了變化。
原本交戰的親戚們,在君王帶頭作用下,紛紛開始不顧親戚之道了。
同樣的,随戰争規模的擴大,曾經貴族為主就能進行的戰争,越來越趨近于平民化。戰車在戰場上的尊榮地位漸漸下降,從含有禮儀的戰争武器,變成了普通的殺人兵器。
賦予的含義沒了,神聖性就降低了。
這就是戰車從戰場上失寵的第一個根源,沒了身份标簽。
(身份标簽)
除了沒有身份标簽之外,戰車的笨重,也讓他失去了靈活性。 中國象棋中的車,就是戰車在棋類遊戲中的延申,這“車”威力巨大,速度看似也很快,但卻隻能做“橫平豎直”的機動,因為貴族禮儀的制約,還要沿着進退有序的軌道進行戰争。
這狀況咋說咧?
跟歐洲中世紀的騎士決鬥有相似之處。
大家拿着長矛,你來我往玩命,打落馬下就認輸,也不至于死人。如果乘人之危下殺手,是要被鄙夷和嘲笑的。
戰術上的笨重,禮儀的制約,還要戰争規模的擴大,讓戰車被時代所淘汰。
(騎士交鋒)
然後,更緻命的三個影響來了。 第一個是兵法的出現。
第二個是越國的登場。
第三個是平民的崛起。
兵法的出現,讓中國的戰争開始出現了藝術性,不在拘泥于雙方列陣之後的火并。
自從春秋末期“孫子”出現後,兵家也成了戰國時代的顯學,戰術多樣化,謀略多樣化,行軍多樣化,就連對壘也多了側翼突襲和伏兵連陣。
這一來二去,“兵者,詭道也“,成了參戰國公認的真理。
失去了道義和交戰規則約束後。
戰車,這個就時代貴族争鋒的道具,反而成了戰争的負累。
(武聖孫子)
第二個因素是越國的登場,改變了戰争的方式。 前496年,吳越争鋒,兩國在嘉興開戰。
激戰正酣時,一群越國武士突然沖了出來,然後來到陣前,一起揮劍自刎。
這揮劍自刎的越國敢死隊,讓吳國人懵逼了。這啥情況,行為藝術嗎?
就在吳國人蒙蔽時,越人開始了進攻。
他們毫不避諱的腳踏戰友屍體,用前所未見的殘忍方式戰鬥,讓吳國人心驚膽戰。
越國戰士們特有的短劍,也在跟吳國戰車的交鋒中占盡了優勢。
習慣于憑戰車馳騁沖殺的吳國人,揮舞長矛戰鬥,卻發現自己陷入了劍雨之中。
(吳越争霸)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劍其實比長矛更緻命,更有心裡震懾力。
劍刃入體,能讓人感受到最真實的死亡恐懼,同時持劍的敵人,用血淋淋的目光注視敵人的恐懼感,也讓人毛骨悚然!
吳越地區特有的丘陵地貌,也讓戰車成了戰場累贅。
隻能在中原平原交鋒得心應手的戰車,在面對越國短劍時落盡下風,也讓吳國痛定思痛選擇了跟随。
于是,吳越戰場成了時代改革的引領者。
在兩個春秋最後霸主帶頭作用下,戰車的地位進一步沒落,裝備長短劍和各種其他兵器的軍隊,成了戰争主力軍。
至于戰場上的機動力量,騎兵成了比戰場更好的選擇。
戰車唯一的作用就是成為大人物的指揮車,在戰場後方觀看局勢,再也沒了沖鋒陷陣的可能。
(騎兵出現)
第三個因素則是平民階級的崛起。 平民階級的崛起為何能改變戰争的形态?
原因很簡單,之前說過戰争規模的擴大,讓平民百姓代替貴族漸漸成了戰場主力。
原本在戰場上能閑聊的平民,現在成了手持兵刃的将士。
當将士的多了,為國家付出得多了,當然地位也會提高啊。
于是,一場階級遷躍,在大量人口基礎的加持下開始了。
按著名史學家許倬雲先生的統計:戰國時代開始之後,大量平民進入了曆史舞台,成為史書中記載的人物。
戰國時代的史書中,平民百姓出身的人物占總人物的55%以上!
這其中,秦和趙這對兄弟國家最明顯。
秦國18位宰相中,有13位是平民英才,趙國13位宰相中,有8位是平民英才。
除了講究出生的楚國和邊遠的燕國之外,戰國其他國家,大緻都如此。
(規模擴大平民崛起)
為何會如此,跟平民百姓,在戰國諸侯接連變法之後的進取心有關。
商鞅變法之後,秦國踐行軍功爵位制,每一個敵人的頭顱,都有明碼标價的獎賞。
從土地、金銀、到爵位,應有盡有。
這成了秦人奮鬥的動力。殺敵,封妻蔭子,建功立業,也成了秦人風潮。
潮流之下,勇者如過江之鯉,以至于秦國人聽聞要打仗,就算在吃飯,也會立馬興奮地放下碗筷,宛如看見肉的狼一般。
同樣的,出發時親人們不會叮囑他們注意安全,而是叮囑他們:不殺敵,就别回來了,丢不起這人。
秦人如此狂熱,弄得他們打仗時,為了殺敵方便,都是輕裝上陣,不要頭盔和甲胄,用犧牲防禦力的方式,提高進攻力。
這就是秦人勇武的根源!
(戰國大軍)
跟秦人相似的還有魏國的魏武卒。
作為中國最早的職業常備軍,魏武卒是精銳中的精銳,也是用錢供養起來的強軍。
打赢了封妻蔭子,土地傳家,讓魏武卒戰鬥力驚人。
平民百姓在變法之後的各種政策下,釋放了驚人的戰鬥力,也将曾經的貴族戰争,變成了全民動員參與的國家戰争。
國戰、國戰,也讓國家和人多了互動,也多了歸屬感!
曾經封建領主和屬地百姓的歸屬關系,變成了國家與人的歸屬關系。
中國大地也就有了最早的國家概念。
趙人,可以為了死守邯鄲,不畏生死。
秦人,可以為了封妻蔭子,勇往直前。
楚人,韓人,魏人,莫不如是。
(戰國七雄)
國别之分後,又有了戰争的勝負。
勝利者喜氣洋洋,敗仗者訴求複仇,如此循環往複,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戰國。
平民百姓如此,讀書識字的士子則更進一步,胸有溝壑的他們,眼光在天下,在現世,在成功。
他們奔走列國,尋求明主,隻為建功立業,也出了無盡的豪傑。
吳起、商鞅是如此。
蘇秦、張儀是如此。
犀首、樂毅是如此。
這也讓平民百姓和讀書人分工明确。
一個負責戰争,一個負責縱橫,都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
如此三輪互動之後,曾經舊秩序的代表兵器戰車成了道具。
戰鬥方式和兵器變化,讓戰争烈度增加。
平民和貴族的欲望,在建功立業心驅使下,讓戰争規模不在可控。
由此才有了兩段學者的考證出現。
明代學者顧炎武說:終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車戰之時,未有斬首至于累萬者。
清代學者梁玉繩說:僅一個秦國,在戰國有記載的斬首數就達到166.8萬人。
戰車的沉淪,也就成了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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