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秦嶺北麓以下是一座曆史名城。
三千多年前,周秦王朝發祥于此。
這裡出土的青銅器,約占全國青銅器考古發現的三分之一,這使它成為了有名的青銅器之鄉。
這個地方自唐朝起就被命名為寶雞。
1992年4月23日,在距離陝西寶雞市區八公裡外的益門村,正進行考古勘探。
這裡坐落着一座“廁所”墓,其規格寒酸,村民們世代不屑。
寶雞市考古隊的技工張天林,在一處建築工地,偶然發現了幾塊散落的漢代陶片。
當時,張天林并沒有太在意。
因為在寶雞這個地方,房前屋後見到類似的陶片,實在不足為奇。
但出于對工作的負責,他還是決定例行勘探一下。
六天過去了,沒有什麼發現,還剩最後一小片土地的勘探,整個工作就算結束了。
這時,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當時鑽探得知:墓的形狀是一個三平方米左右的長方形,面積很小。
但沒想到,上面竟有闆灰和朱砂。
朱砂的出現讓張天林内心一陣激動。
從原始社會晚期到唐朝以前,朱砂作為一種礦物質,因其特有的防腐性,被廣泛使用在中國貴族階層的墓葬。
在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普通人是絕對不允許使用朱砂的。
而張天林此次發現的朱砂厚度,竟然至少有五厘米,這樣厚度的朱砂是很不尋常的。
寶雞作為周秦王朝的發源地,又是位置險要的關中腹地,保存有大量年代久遠,且規格相當的墓葬。
但絕大多數墓葬中朱砂的厚度,都不超過2厘米。
朱砂越厚,意味着埋葬的器物越重大。
而厚度達到5到10厘米的,隻有秦公一号大墓。
“難道這又是一個和秦有關的墓葬?”張天林興奮地猜測着。
他立刻将這個發現彙報給省文物部門。
5月4日,挖掘正式開始。
考古人員探明這裡有兩座墓葬。
一座是露出陶片的一号漢墓,一座是發現朱砂處于春秋晚期土層中的二号墓。
一種直覺告訴張天林,這朱砂下的寶物可不簡單。
張天林和同事鼓足幹勁向下挖去。
很快,他被腳下的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有個發光的東西,半掩半露地埋藏于泥土中。
張天林用刀子小心地翻動了一下,也就翻了拳頭那麼大。
這時眼前呈現的器物,讓他為之一驚。
“這個劍把上有紅的、綠的、黃的,五顔六色,真刺眼。”
原來張天林看到的是一把劍柄。
劍柄用黃金澆鑄而成,花紋镂空,浮雕華麗無比,黃色的就是黃金、紅的是朱砂、綠的是綠松石。
張天林做文物挖掘技工這麼久,還從沒見過如此耀眼的器物。
一旁的田老師告訴他,這就是有錢難買金鑲玉。
金與玉的結合是春秋晚期才開始的。
它的制作,要求精選最合适的玉料,設計最完美的造型,實現連續敲擊鑲嵌等繁複高難的工藝,曾多次失傳。
如今,隻有在台北故宮保留着,中國最後一代的乾隆年間金鑲玉作品。
沒想到,接下來的發現更讓人吃驚。
張天林輕輕地撬起劍刃,劍刃長二三十厘米,并且已經生鏽,這劍刃竟然是鐵制的。
根據目前推斷,中國最早的人工冶鐵技術出現在西周末年,而發現朱砂的二号墓是春秋晚期。這應該是中國最早階段的鐵器。
如果說張天林之前發現的金鑲玉劍柄是稀世之寶,那麼,這把中國最早的鐵器又該是怎樣的罕見之物呢?
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在這座春秋墓葬發掘中,又發現了多把同樣精美絕倫的金柄鐵劍,同樣質地的精鐵合成器還有24件。
而随着清理工作的開始,一個驚人的數字出現在大家眼前。
在這次的發掘中,金器總共出土了105件組,總重量約三千克。
位居中原地區所有春秋墓葬出土黃金總量之最。
與此同時,還出土了大量雕刻着精美花紋的玉器。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如廁所大小的墓地,竟埋藏着數量如此之多的寶藏。
當考古人員沉浸在這一欣喜的氣氛中時,一個問題也随之而來,能擁有如此規模陪葬品的墓的主人,到底有着怎樣的身份呢?
2、墓葬身份疑點重重益門村一、二号墓地所發掘出的文物,每一件都向人們顯示出墓主人顯赫尊貴的身份。
這座2000多年前的秦制墓葬,除了秦的最高統治者,誰還能擁有如此規格的陪葬品呢?
而玉器上雕刻的圖案,正是春秋以後,關中地區流行的蟠虺紋、雲雷紋。
從紋飾上看,正是典型的秦的器物。
但是也有人提出質疑。
在所有出土的文物中,有金器、玉器、陶器和鐵器,唯獨沒有青銅器。
而青銅器在當時王公貴族的墓葬中,是彰顯身份不可或缺最重要的陪葬品。
從出土的器物上看,墓主人顯然擁有這樣的财力,可為什麼單單少了青銅器。
再有,三把金柄鐵劍,其劍身長度不超過三十厘米,隻有騎馬遊牧的少數民族才會攜帶短兵器,這與擅長使用長兵器的秦人風俗不符。
而這次出土的金器數量占到了全部陪葬品的一半以上,在中原古墓中極為少見。
按照一般規律,大比重的出土金器,在全國範圍來看,都集中在少數民族地區。
比如迄今為止,中國出土金器最多的一次是在内蒙古伊克昭蒙的阿魯柴登戰國晚期匈奴王墓,出土的金器總重量超過了4千克。
另外,陸續出土的小件銅器也存在疑問。
在19件銅器中,包括鴨首銅帶扣、銅轉子、銅馬銜等馬器,卻沒有發現一件車器。
而以往的考古也都證明,秦墓通常車馬器同出。
緊接着,另一個發現似乎也大大颠覆了考古人員原有的思路。
那就是益門2号出土的三翼有銎銅鏃。
中原地區與少數民族地區箭制的主要區别,就在于箭尾的箭鏃。
中原地區為雙翼箭鏃,而益門2号墓中發現的空心銎式三翼鏃,更具有少數民族的風格。
一連串的異常,讓大家對以前的秦國寶藏這個推論有所懷疑,這位神秘的墓主人究竟是誰呢?
1993年11月,秦文化考古專家陳平,翻看最新的考古期刊時,對益門村的發現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僅因為墓中出土的文物價值之高,還因為這樣一批價值驚人的寶藏,竟沒有人能說得清它的來曆。
陳平翻閱大量曆史資料,得出一個大膽的推論:益門寶藏也許屬于某一位被秦國内遷到秦地的西北少數民族戎王。
陳平認為,根據《史記》秦本記和《史記》匈奴立傳記載,秦穆公37年,他曾帶領秦國的部隊滅掉了西戎12國,并把戎國的戎王,從甘肅,甯夏遷到陝西秦國的内地來進行監管。
對于陳平的“西北戎王墓”一說,寶雞市考古隊隊長劉軍社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他認為,益門二号墓出土的金器數量雖然超過了常規,但還是以中原流行的紋飾為主,中原和少數民族的金器名不同,形更不同。
如果墓葬是秦王,這些金器極有可能是少數民族的朝貢品,僅以幾個不合常規的朝貢品推斷,是西北戎王,實在太過牽強。
可是“中原王墓說”,卻無法解釋為何陪葬品中,獨獨沒有中原貴族墓葬必須的青銅禮器。
“中原王墓說”和“西北戎王墓說”,都能在益門二号墓中找到證據,但又不能充分證明各自的觀點。
這再一次讓曆史長河中的秦帝國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然而,就在劉軍社反複翻看當年的發掘資料時,一個新的疑問又産生了。
首先,墓的規格太小,長寬不足兩米,無論是中原王還是西北戎王,都不可能葬得如此寒酸。
另外,他還發現,益門二号墓的墓主人骨架無存。
朱砂是古人常用的防腐方法,屍體大多能以古架的形式保存,就算骨架腐朽嚴重,在墓底也應該會存有骨粉。
而益門二号墓卻連骨粉也沒有,唯一的解釋就是:墓中根本沒有人!
一個沒有人的假墓,一批與墓葬規格極不相稱的超級寶藏,越來越多的疑點讓劉軍社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懷疑,益門二号墓的謎團與盜墓有關。
上世紀80年代以來,盜墓現象尤為嚴重,盜墓已經造成中國的古墓十墓九空。
當地人說,如果把陝西所有的盜墓鑽孔連起來,足以把地球打穿三個來回。
事實上,曆史上最猖獗的一次盜墓案件就發生在寶雞,對象就是迄今為止發現的中國最大的墓葬——雍城秦公一号大墓,247個盜洞遍及墓葬,是全國被盜墓葬中,盜洞最多的一個,大墓幾乎被盜一空。
可益門二号墓在經曆了2000餘年仍然完好無損,這是偶然,還是另有其因呢?
回顧益門二号墓出土的文物,81件組純金器,24件組金鐵金銅合成器,在鐵器剛剛誕生的春秋晚期,甚至比金還貴重。
可益門一次就出土了20斤,尤其是三把罕見的金柄鐵劍,再加上81件組玉器,108件瑪瑙串飾,40件綠松石串飾等。
如此寶藏,任何一件都是盜墓者一輩子觊觎的。
而益門二号墓僅三平米,沒有一輛小轎車長,甚至不如寶雞當地農民的墓葬,解釋為中原或少數民族墓葬又存在種種矛盾,并且還是一個無人的假墓。
一切似乎都在指明,這是一個藏寶的窖藏。
進一步大膽地推測,這或許是盜墓者從其他的大墓盜過以後,埋到這裡的窖藏。
如果這一推測成立,那麼,這些寶藏究竟盜于何處呢?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這些寶藏所處的年代應在春秋中期晚段至春秋晚期中斷。
現存的春秋帝王級文物,最多的恰好來自于秦公一号大墓,它屬于春秋晚期早段,第14代秦王秦景公之墓,這與益門二号墓在時間上是吻合的。
而秦公大墓雖然被盜,仍留下3000餘件小器物,比較益門一号二号墓出土的文物,竟然存在驚人的相似。
如益門二号墓中的鴨獸金帶扣與秦公一号墓同類器物如出一範;兩處的玉器在形制和紋飾上也完全相同。
專家認為,如果真的是盜了秦公的墓,那一定是在秦始皇死了以後,而且他們十分精明,放棄了有明顯帝王标志的玉器,印章等,盜走的是便于攜帶等級最高的金鐵玉器,以及可能是少數民族敬獻的幾柄罕見的金柄鐵劍。
按此推論,墓中不見的青銅禮器也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有學者進一步猜測,盜墓賊在當時是想逃走的,隻是因為不知道的種種原因,寶物被掩埋在了益門荒野,從臨時轉變為永久,這一埋就是上千年。
當然,這也僅僅隻是一個猜測,這種推測雖然可行,但仍存在疑問。
人類曆史本就是一個不斷探索,循序漸進的過程,但願有那麼一天,有更多的證據能去告訴我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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