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武 想起父親，眼前總會浮現他拿着掃把，彎着腰在院子裡打掃的情景…… 過去，無論春夏秋冬，不管父親在外多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掃把打掃院子。這看似簡單的活兒，真要堅持下來，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的老家在陝北，村子叫暖泉坬，顧名思義，因水和地理起名的。村中央河床上的石縫冒出一股小碗口粗的泉水，清澈透明，晝夜長流。村莊背靠着大山，坐落在一個向陽的灣子裡。坡底下有一條潺潺的小河，由北向南奔騰不息。村裡人過着傳統的農耕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爺爺是生産隊的飼養員，家裡兩間房子無償提供給隊上用。院子裡成天雞叫豬哼、牛驢叫喚，盡管顯得熱鬧，有生機，可是衛生搞不好，那種髒亂差是不可想象的。 那些年月，父親在村上任村黨支部書記，家裡家外的事兒不少。平時家裡經常有客人來，因此父親把衛生看得很重。天氣暖和的時候，父親與客人在院子裡交談，他們坐在石床、磨盤上，或坐在院子的凳子上。父親利用接待客人的時間，一邊掃地，一邊談論事情，他的這種習慣不僅家人曉得，久而久之村裡人也都知道。人們常說，老劉回到家裡掃把不離手，可也沒耽誤了啥事情。 更有趣的是父親手裡那把掃帚，有時像演員的道具，他的喜怒哀樂全都通過掃把表現出來。如果父親與客人正常交談時，手裡的掃把平平穩穩，輕來輕去，打掃着地上的灰塵；有了高興的話題，他會把掃把高舉，在空中轉上幾個弧形；有時遇到棘手事，拉上話也覺得費勁，在考慮問題怎麼化解的時候，手裡的掃把就掃來掃去，反反複複不停止。當出現不高興的話題時，父親手裡的掃把就掃得飛快，或豎起掃把就地站立；特别是生氣的時候，就将掃把在地上猛戳幾下，甚至把掃把直接摔在地上。有人對父親說：“老劉啊，你每天打掃院子，可比别人家費掃把！”父親回答：“你看這院子裡牲畜、家禽不少，不講究衛生那可不行啊！” 現在想來，要是父親每天不打掃院子，那我家院子不知會變成啥樣子。衛生要搞不好，那可是直接影響人們的情緒和身心健康！有時候，家裡的飯菜做好了，家人都端上了飯碗，可父親依然在打掃院落。他總說你們先吃吧，再一會兒就打掃好了。 悠悠歲月，往事曆曆。在過去困難的日子裡，雖然生活過得苦澀，但有父親不怕熬累打掃衛生的好習慣，我家院子總保持着整潔的環境，給人一種心情舒暢的感覺。小小的一把掃把，确實是區區小事，但可以反映出父親的一個人生片段，值得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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