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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志異卷六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2-31 06:00:34

聊齋志異卷六?卷七梓潼令 進士常大忠,是山西太原人,在京城候選官職抽簽的前一夜 ,夢見梓潼帝君持名帖前來拜見第二天抽簽一看,得梓潼縣令一職,常大忠很感奇怪,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于聊齋志異卷六?跟着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聊齋志異卷六(卷七梓潼令卷七牛癀卷七青娥)1

聊齋志異卷六

卷七梓潼令

進士常大忠,是山西太原人,在京城候選官職。抽簽的前一夜 ,夢見梓潼帝君持名帖前來拜見。第二天抽簽一看,得梓潼縣令一職,常大忠很感奇怪。

後來,他母親病故,卸職回家為母親守孝。三年期滿後,回到京城等候補官,夜裡又做了個同樣的夢。暗想:難道又去梓潼任職嗎?不久,公文下來,果然不錯

卷七牛癀

譯文

陳華封,蒙山人。盛暑的一天,因為天氣炎熱,他來到野外的一棵大樹下躺下乘涼。忽然一個人奔跑過來,頭上戴着圍領,匆匆忙忙地跑到樹蔭下,搬起一塊石頭坐下,揮動着扇子扇個不停,臉上汗流如汁。陳華封坐起來,笑着說:"如果把圍領解下來,不用扇也可以涼快。"來客說:"脫下容易,再戴上就難了。"二人便攀談起來。客人言詞含蓄文雅,說:"這時沒有别的想法,如能得到冰浸的好酒,一道清冷的芳香直入咽喉,炎熱的暑氣就可消去一半。"陳華封笑着說:"這個願望很容易,我可以滿足你。"便握着客人的手說:"我家就在附近,請賞光。"客人笑着跟他走了。

到了家,陳華封從石洞中拿出藏酒,酒涼得震牙,客人高興極了,一口氣喝了十杯。這時天快黑了,忽然下起雨來,陳華封便在屋裡點上燈。客人也解下圍領,二人開懷痛飲。說話間,陳華封看見客人腦後不時漏出燈光,心中疑惑。不多會兒,客人酩酊大醉,睡在床上。陳華封移過燈來偷偷一看,見他耳朵後邊有一個洞,有酒杯大小,裡面好幾道厚膜間隔着,像窗棂一樣,棂外有軟皮垂蓋,中間好像空空的。陳華封駭怕極了,暗暗從頭上拔下簪子,撥開厚膜看看。裡面有一物,形狀像小牛,随手飛出來,沖破窗戶飛走了。陳華封更加害怕,不敢再撥動了,剛想轉身走,客人已經醒了,吃驚地說:"你偷看我的隐秘了。把牛癀放了出去,可怎麼辦?"陳華封詢問緣故,客人說:"既然已經這樣,還隐瞞什麼。實話告訴你:我是六畜的瘟神。剛才你放跑的是牛癀,恐怕方圓百裡内的牛就要死絕了。"陳華封本來以養牛為生,聽了非常害怕,向客人懇求解救的辦法。客人說:"我都免不了罪責,哪有什麼辦法解救?隻有苦參散最有效了,你要廣傳這個方子,不要存私念就可以了。"說完,拜謝了陳華封,告辭出門。又捧了一把土堆在牆壁的龛中,說:"每次用一合也會有效。"客人拱拱手就不見了。

過了不久,牛果然病了,瘟疫漫延開來。陳華封想自己專利,把治病的方子秘藏起來,不肯傳人,隻傳給他弟弟。弟弟按方子一試,很神驗;但陳華封自己照方子給牛吃藥,卻一點效力也沒有。他有四十頭牛,都快死光了,隻剩下四五頭老母牛,也奄奄一息了。他心中懊惱,無法可使,忽然想起龛中的那捧土,心想也未必有效,姑且試試吧。過了一夜,牛便都起來了。他這才醒悟到,藥之所以不靈,原來是神對他私心的懲罰。幾年以後,母牛繁育,又漸漸恢複到原來的境況。

卷七牛癀

原文

陳華封,蒙山人[1]。以盛暑煩熱,枕藉野樹下[2]。忽一人奔波而來,首着圍領,疾趨樹陰,掬石而座[3],揮扇不停,汗下如流沈[4]。陳起坐[5],笑曰:"若除圍領,不扇可涼。"客曰:"脫之易,再着難也。"就與傾談,頗極蘊藉。既而曰"此時無他想,但得冰浸良醞,一道冷芳[6],度下十二重樓[7],暑氣可消一半。"陳笑曰:"此願易遂,仆當為君償之。"因握手曰:"寒舍伊迩[8],請即遷步[9]。"客笑而從之。

至家,出藏酒于石洞,其涼震齒。客大悅,一舉十觥。日已就暮,天忽雨;于是張燈于室,客乃解除領巾,相與磅礴[10]。語次,見客腦後,時漏燈光,疑之。無何,客酩酊,眠榻上。陳移燈竊窺之,見耳後有巨穴,盞大;數道膜間鬲如棂;棂外耎革垂蔽[11],中似空空。駭極,潛抽髻簪,撥膜觇之[12],有一物狀類小牛,随手飛出,破窗而去,益駭,不敢複撥。方欲轉步,而客已醒。驚曰:"子窺見吾隐矣,放牛癀出[13],将為奈何?"陳拜诘其故,客曰:"今已若此,尚複何諱。實相告:我六畜瘟神耳。适所縱者牛癀,恐百裡内牛無種矣。"陳故以養牛為業,聞之大恐,拜求術解[14]。客曰:"餘且不免于罪,其何術之能解?惟苦參散最效[15],其廣傳此方,勿存私念可也。"言已,謝别出門。又掬土堆壁龛中,曰:"每用一合亦效[16]。"拱不複見[17]。

居無何,牛果病,瘟疫大作。陳欲專利,秘其方,不肯傳;惟傳其弟。弟試之神驗。而陳自锉啖牛[18],殊罔所效[19]。有牛二百蹄躈[20],倒斃殆盡;遺老牝牛四五頭,亦逡巡就死[21]。中心懊惱,無所用力。忽憶龛中掬土,念未必效,姑妄投之。經夜,牛乃盡起。始悟藥之不靈,乃神罰其私也。後數年,牝牛繁育,漸複其故。

卷七青娥

譯文

霍桓,字匡九,是山西人。父親做過縣尉,很早就死了。霍桓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聰明過人,十一歲時就考中了秀才,被稱為神童。然而霍桓的母親對他過分愛惜,從不讓他邁出家門,所以都十三歲了,還分不清叔伯、甥舅。同村有個姓武的評事,喜好道教,進山訪道一去不返。武評事有個女兒名叫青娥,十四歲了,生得美貌無比。小時候偷看過父親的書,非常羨慕何仙姑的為人。自從父親進山修道後,她立志不嫁,母親也拿她沒有辦法。

一天,霍桓在家門口看見青娥,盡管他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但覺得非常喜歡她,隻是表達不出來。回家後就告訴了母親,讓母親托媒人去說親。母親知道青娥立志不嫁,覺得不好辦,霍桓便整日悶悶不樂。母親怕兒子不順心會悶出病來,就托人去武家提親,武家果然不答應。霍桓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事,終究想不出半點辦法。這天有一個道士在門外,手中握着一把一尺來長的小鐵鏟。霍桓借過來看了看,說:"這東西有什麼用?"道士回答說:"這是挖掘藥材的工具。别看它小,堅硬的石頭也能鏟進去。"霍桓不太相信。道士就用鏟砍牆上的石頭,石頭随手而落,像砍豆腐一樣,霍桓非常驚訝,拿在手中玩着,愛不釋手。道士說:"公子喜歡,我就把它贈給你吧。"霍桓高興極了,拿錢酬謝他,道士不收錢走了。

霍桓把小鏟拿回家,在磚石上試了幾次,毫不費力就把磚石砍碎了。他頓時想道:如果從牆上挖個洞,不就可以見到武家的美人了?但卻不知道這麼做是非法的。等到夜深人靜,霍桓翻牆出去,一直來到武家的牆外,挖透了兩道牆,才到了正院。看見小廂房中還有燈光,就趴在窗上偷偷往裡看,隻見青娥正在卸妝脫衣。不一會兒,燈滅了,寂靜無聲。霍桓穿過牆壁進去,青娥已經睡熟了。他輕輕脫下鞋子,悄悄地爬到床上。又怕把青娥驚醒了,自己一定會遭到大罵而被趕走,就偷偷地躺在青娥的被子旁邊,略略聞到女子的香氣,便感到心滿意足了。沒想到他挖牆掏洞忙了半夜,已經十分疲乏,才一合眼就睡着了。青娥醒後,聽到有呼吸聲,睜眼一看,見有亮光從被鑿開的牆洞中透進來,大吃一驚。她急忙起來,輕輕地拉開門栓出門,敲窗叫醒了丫頭、老媽子,一同點了火把,拿着棍棒來到卧房。隻見一個未成年的書生,酣睡在床上。仔細一看認出是霍桓。婢女們把他推醒,霍桓急忙起來,目光灼灼像流星一樣,好像不怎麼害怕,隻是羞答答地不說一句話。婢女們都說他是賊,吓唬他,責罵他,他才哭着說:"我不是賊!實在是因為我太愛小姐,想看看她的美麗容貌。"大家又懷疑一連鑿透了幾道牆,不是一個孩子能辦到的。霍桓拿出小鏟子說出它的奇異用途。大夥一同試了試,既驚訝又害怕,認為是神仙給他的,要去告訴夫人。青娥低頭沉思,好像不願意。婢女們知道了青娥的意思,都說:"這個人的名聲門第,倒也不玷污小姐,不如放他回去,讓他們托媒人來說親。等明天,就告訴夫人說昨夜遭了強盜,怎樣?"青娥沒有說話,婢女們就讓霍桓快走。霍桓要小鏟子,婢女們笑着說:"傻小子!還忘不了兇器!"霍桓看見青娥枕邊有一股鳳钗,就偷偷裝進袖中,可是被婢女看見了,急忙告訴青娥,青娥不說話,也不生氣。一個老媽子拍着霍桓的脖子說:"别說他傻,心眼兒機靈極了!"就拉着他,仍然讓他從牆洞裡鑽了出去。

回家後,霍桓不敢如實告訴母親,隻是囑咐母親再托媒人到青娥家去提親。母親不忍心拒絕他,便到處托媒人,急着為兒子另選良姻。青娥知道後,心裡又急又慌,暗暗讓心腹人給霍母透露風聲。霍母非常高興,托媒人去武家說親。恰巧有個小婢女洩漏了那天晚上的事,武夫人感到很恥辱,非常氣憤。媒人一來,更觸發了她的怒氣,氣得她用手杖戳着地,太罵霍桓和他母親。媒人害怕,逃竄了回去,把詳情告訴了霍母。霍桓的母親也很生氣,說:"不成器的兒子做的這些事,到現在我還被蒙在鼓裡,怎麼能這樣無禮對待我?當他們在一起睡覺時,為什麼不将蕩兒淫女一塊殺了!"從此霍母見了武家的親屬,便宣揚這事。青娥聽說後,羞愧得要死。武夫人也很後悔,但卻沒法禁止霍母不讓她說。青娥暗自讓人去婉轉地告訴霍母,發誓說自己非霍桓不嫁。青娥盼話那樣悲切,霍母很感動,就不再說那件事了。但是兩家的親事也不再提了。

當時秦中的歐公在這個縣當縣令,見霍桓的文章好,非常器重他。時常把他召進縣署,極力優寵。一天,縣令問霍桓:"結婚了嗎?"霍桓回答說:"沒有。"縣令細問原因,霍恒說:"從前我和已故武評事的女兒有過婚約。後來因為兩家有隔閡,就終止了。"縣令問:"你還願意同她成親嗎?"霍桓不好意思,沒說話。縣令說:"我一定為你辦成這事。"就委托縣尉、教谕,去給武家送聘禮。武夫人很歡喜,婚事就這樣定了。過了年,把媳婦娶進門。青娥一進家門,就把小鏟子扔在地上說:"這賊寇用的東西,快拿回去吧!"霍桓笑着說:"不能忘了媒人。"珍重地佩戴着它,從不離身。

青娥為人溫厚善良,沉默寡言。一天三次拜見婆母,其餘時間隻是關門靜坐在書房裡,不太留心家務事。婆母有時因紅白公事出門到别的地方去,她便事事都過問,處理得井井有條。過了一年多,生了個兒子,取名孟仙。青娥把孩子委托給乳媽照料,好像不大關心似的。又過了四五年,青娥忽然對霍桓說:"我們的美滿姻緣到現在已經八年,如今就要長久分離了。有什麼辦法呢!"霍桓驚訝地問她怎麼回事,青娥默默地一句話不說。妝扮好了拜見了婆母,接着轉身回到屋裡。霍桓同母親追到房中問她,她已躺在床上咽了氣。母子二人十分悲痛,購置了上好的棺材安葬了她。

霍母已經年老力衰,常常抱着孫子思念兒媳。從此得病,卧床不起。不想吃飯,隻想吃魚羹。但是附近沒有魚,隻有到百裡之外才買得到。這時家中的小厮和馬匹都被差遣出去了,霍桓十分孝順,急不可待,便帶着錢自己去買魚了。白天黑夜不停地趕路,返回時走到山中,太陽已經落山了。霍桓兩腳磨起了泡,一瘸一拐地走着,十分艱難。這時後面一個老頭趕上來,向他,"腳是不是起泡了?"霍桓連連答應。老頭便拉他坐到路旁,敲石取火,用紙包着藥末,給霍桓熏腳。熏完,讓他試着走一走,腳不但不疼了,步履反而更加矯健。霍桓非常感激:向老頭道謝。老頭阿:"什麼事這樣急?"霍桓回答母親有病,又說了母親生病的緣由。老頭問:"為什麼不再另娶呢?"霍桓回答說:"沒找到合适的。"老頭指着遠處一個山村說:"那地方有一個很好的姑娘。你如能跟我去,我願意給你做媒。"霍桓推辭說母親有病,急等魚吃,沒有空閑去。老頭便拱手告辭,約他改天再去,進村隻要問王老頭就行,接着就走了。霍桓回家後,把魚烹好端給母親吃。母親多少能吃點東西,幾天後病就好了。霍桓這才叫仆人備馬一起到山村去找那老頭。

霍桓來到和老頭相遇的地方,卻找不到那個村子。他來回彷徨了多時,夕陽漸漸落山了。山谷重重疊疊,看又看不遠,就與仆人爬上山頭,四下一望,卻看不見一個村子。無可奈何,隻得往山下走,但回去的路又找不到了。霍桓心中急躁得如同着了火。正在東奔西跑時,昏暗中一腳踏空,從絕壁上掉了下去。幸虧數尺下有一條細長的平台,霍桓正好掉在上面。平台窄得剛剛能容下他的身子,往下黑得看不見底。他害怕極了,一動也不敢動。又幸虧崖邊上長滿了小樹,像欄杆一樣圍護着他。他慢慢移動了一下身子,看見腳旁有個小洞口,心中暗暗高興,就背貼着石頭,慢慢蠕動着滾進洞中,心中才稍平穩了些,希望等到天亮時叫人搭救。不多時,看見山洞深處有星星大的亮點,霍桓慢慢走近,走了約三四裡路,忽然看見有房屋。雖沒有燈火,但卻像白天一樣光明。一個美麗的女子從屋裡出來,霍桓仔細一看,原來是青娥!青娥看見霍桓,驚奇地問:"你是怎麼來的?"霍桓顧不上說話,抓着她的手嗚嗚地哭了起來。青娥勸住他,問起婆母和兒子。霍桓就把家中的苦處述說一遍,青娥也慘然淚下。霍桓說:"你死了一年多了,這是不是陰間啊?"青娥說:"不是,這裡是仙府。我并沒有死,所埋葬的,不過是一根竹杖。你今天來這裡,也算是有仙緣。"就領他去拜見父親。隻見一個留着長胡子的老頭,坐在堂上。霍桓上前拜見,青娥說:"霍郎來了!"老頭吃驚地站起來,握着霍桓的手簡單說了幾句話,就說:"女婿來了,太好了。應當留在這裡。"霍桓推辭說母親盼他回去,不能久留。老頭說:"我也知道。但遲三四天回去,不會有什麼關系吧。"就讓人擺酒菜招待他,又叫婢女在西堂上放了床,鋪了錦繡被褥。霍桓吃完飯,約青娥同床睡覺。青娥說:"這是什麼地方,能容許狎亵!"霍桓捉住她的胳膊不放。窗外傳來婢女的嗤笑聲,青娥更加羞慚。正在争執時,老頭進來,叱責說:"俗骨玷污了我的洞府!馬上走!"霍桓一向高傲,如今羞愧得無法忍受,變了臉色說:"兒女之情,人所不免!你作為長輩怎麼能監視我們?想叫我走并不難,但你女兒必須跟我去!"老頭理屈詞窮,叫女兒跟他走,打開後門送他。騙霍桓剛離開門,父女倆把門關死回去了。霍桓回頭一看,隻見峭壁①岩,一點縫隙也沒有。自己孤單一人,不知往什麼地方去好。看天上斜月高懸,星鬥稀疏,他惆怅了很久,由悲傷變為怨恨,對着石壁号叫,始終沒有應聲的。霍桓氣憤至極,從腰中拿出小鏟,奮力挖鑿石壁,邊挖邊罵,瞬息間已鑿進三四尺。隐隐聽見石壁裡有人說活:"孽障啊!"霍桓鑿

得更急。忽然洞底兩扇門豁然打開,推青娥出來,說:"走吧!走吧!"石壁又複合上了。青娥埋怨說:"既然愛我做你的媳婦,哪有這樣對待丈人的?是哪裡的老道士,給你這件兇器,把人纏得要死!"霍桓得到青娥,心願已經滿足,不再說什麼,隻是擔憂道路艱險難以回家。青娥折了兩根樹枝,兩人各自跨上一根,樹枝随即化作馬匹。一路奔馳,不一會兒就來到家,這時霍桓已經失蹤七天了。

起初,霍桓同仆人失散後,仆人找不到他,就回家告訴了霍母。霍母派人搜遍山谷,也沒有蹤影。正憂慮恐慌的時候,聽說兒子回來,歡喜地出來迎接,擡頭看見兒媳,幾乎把她吓死。霍桓簡單述說了經過,霍母更加喜歡。青娥因為自己形迹奇異,擔心别人知道了會議論,便請求母親搬家。霍母聽從了她的意見。霍家在外郡有房産,就選了吉日搬遷過去,人們都不知道。霍桓與青娥又一塊生活了十八年,生了一個女兒,嫁給了本縣一個姓李的。後來霍母老死了,青娥對霍桓說:"我家的茅草地裡,曾經有一隻野雞在那兒抱了八隻蛋,那裡可以埋葬母親。你們父子倆一同扶棺材回去安葬母親。兒子已經成家立業,可以留在那裡守護墳墓,不用再回來。"霍桓聽從了她的話,埋葬母親後自己返回來。過了一月多,孟仙來探望父母,可是父母已經杳無蹤影。問他們的仆人,卻說;"去給老夫人送葬還沒回來。"孟仙心中明了白,隻有感歎而已。

孟仙文才出衆,名聲很大,但是考場上總是失利,四十歲了還沒有考中。後來他以拔貢的身份到京城參加考試,在考場上遇見一個年紀十七八歲的少年,神采俊逸。孟仙很喜歡他,看他的卷子上,寫着順天廪生霍仲仙,孟仙不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就把自己的姓名告訴那少年,仲仙也感到奇怪,就問孟仙的家鄉是哪裡,孟仙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仲仙高興地說:"小弟赴京時,父親囑咐說,在文場中如遇到山西一個姓霍的,是我們的同族,要與他好好相處,如今果然如此。可是我們的名字怎麼這樣相近啊!"孟仙問了仲仙的高祖、曾祖及父母的姓名後,驚訝地說:"這是我的父親啊!"仲仙懷疑年齡對不上,孟仙說:"我的父母都是仙人,怎麼能以相貌看他們的年齡呢。"就把過去的事情都告訴他,仲仙才相信了。

考試完畢,二人顧不上休息,就叫仆人駕車,兄弟倆一同回了家。剛進家門,家人就迎出來說:昨天夜裡,老太爺和老夫人突然不見了,兄弟倆大吃一驚。仲仙進屋去問媳婦,媳婦說:"昨天晚上還在一塊飲酒,母親說'你們夫婦年輕不懂事,明天大哥來了,我就沒有牽挂了。'今天早晨進屋一看,已經寂靜無人了。"兄弟倆聽了,傷心得跺腳。仲仙還想追出去尋找。孟仙認為沒用,才沒去。這次考試仲仙中了舉人。因為祖墳在山西,就跟随哥哥一塊回老家去了。他還希望父母仍在人世,走到哪裡都要打聽,但始終沒有音訊。

異史氏說:"說起霍桓來,鑽進牆洞,睡在閨房,他的性情也夠傻的了;鑿壞人家牆壁,還罵人家老人,他的行為也真是狂妄得很了;仙人之所以要撮合成他的婚事,隻想讓他長命百歲去盡孝心罷了。不過,既然已經生活到了人世之間,在男女纏綿之際生兒育女,最後居然得以完美的結局,又有什麼不應當的呢?隻是在三十多年中,多次遺棄他的兒子,這又是為什麼呢?真是奇怪呀!"

卷七青娥

原文

霍恒,字匡九,晉人也。父官縣尉[1],早卒。遺生最幼,聰惠絕人。十一歲,以神童入泮[2]。而母過于愛惜,禁不令出庭戶,年十三尚不能辨叔伯甥舅焉。同裡有武評事者[3],好道,入山不返。有女青娥,年十四,美異常倫。幼時竊讀父書,慕何仙姑之為人[4]。父既隐,立志不嫁。母無奈之。一日,生于門外瞥見之。童子雖無知,隻覺愛之極,而不能言;直告母,使委禽焉[5]。母知其不可,故難之。生郁郁不自得。母恐拂兒意,遂托往來者緻意武,果不諧。生行思坐籌,無以為計。

會有一道士在門,手握小镵[6],長裁尺許。生借閱一過,問:"将何用?"答雲:"此劚藥之具[7];物雖微,堅石可入。"生未深信。道士即以斫牆上石,應手落如腐。生大異之,把玩不擇于手。道士笑曰:"公子愛之,即以奉贈。"生大喜,酬之以錢,不受而去。持歸,曆試磚石,略無隔閡。頓念穴牆則美人可見[8],而不知其非法也。

更定,逾垣而出,直至武第;凡穴兩重垣,始達中庭[9]。見小廂中[10],尚有燈火,伏窺之,則青娥卸晚裝矣。少頃,燭滅,寂無聲。穿墉入[11],女已熟眠。輕解雙履,悄然登榻;又恐女郎驚覺,必遭呵逐,遂潛伏繡被之側,略聞香息,心願竊慰。而半夜經營,疲殆頗甚,少一合眸,不覺睡去。女醒,聞鼻氣休休;開目,見穴隙亮入。大駭,暗搖婢醒,拔關輕出[12],敲窗喚家人婦,共爇火操杖以往。則見一總角書生[13],酣眠繡榻;細審,識為霍生。推之始覺[14],遽起,目灼灼如流星,似亦不大畏懼,但腼然不作一語。衆指為賊,恐呵之。始出涕曰:"我非賊,實以愛娘子故,願以近芳澤耳[15]。"衆又疑穴數重垣,非童子所能者。生出镵以言異。共試之,駭絕,訝為神授。将共告諸夫人。女俯首沉思,意似不以為可。衆窺知女意,因曰:"此子聲名門第,殊不辱玷。不如縱之使去,俾複求媒焉。诘旦,假盜以告夫人,如何也?"女不答。衆乃促生行。生索镵。共笑曰:"呆兒童!猶不忘兇器耶?"生觑枕邊,有鳳钗一股,陰納袖中。已為婢子所窺,急白之。女不言亦不怒。一媪拍頸曰:"莫道他呆若小,意念乖絕也[16]。"乃曳之,仍自窦中出。

既歸,不敢實告母,但囑母複媒緻之。母不忍顯拒,惟遍托媒氏,急為别覓良姻。青娥知之,中情皇急,陰使腹心者風示媪。媪說,托媒往。會小婢漏洩前事,武夫人辱之,不勝恚憤。媒至,益觸其怒,以杖畫地[17],罵生并及其母。媒懼竄歸,具述其狀。生母亦怒曰:"不肖兒所為,我都夢夢[18]。何遂以無禮相加!當交股時,何不将蕩兒淫女一并殺卻?"由是見其親屬,辄便披訴[19]。女聞,愧欲死。武夫人大悔,而不能禁之使勿言也。女陰使人婉緻生母,且矢之以不他[20],其詞悲切。母感之,乃不複言;而論親之媒,亦遂辍矣。

會秦中歐公宰是邑[21],見生文,深器之[22],時召入内署,極意優寵。一日,問生:"婚乎?"答言:"未。"細诘之,對曰:"夙與故武評事女小有盟約;後以微嫌[23],遂緻中寝。"問:"猶願之否[24]?"生觍然不言。公笑曰:"我當為子成之。"即委縣尉、教谕[25],納币于武[26]。夫人喜,婚乃定。逾歲,娶歸。女入門,乃以镵擲地曰:"此寇盜物,可将去!"生笑曰:"勿忘媒妁。"珍佩之,恒不去身。

女為人溫良寡默[27],一日三朝其母;馀惟閉門寂坐,不甚留心家務。母或以吊皮他住,則事事經紀,罔不井井。年餘,生一子孟仙。一切委之乳保[28],似亦不甚顧惜。又四五年,忽謂生曰:"歡愛之緣,于茲八載。今離長會短,可将奈何!"生驚問之,即已默默,盛妝拜母,返身入室。追而诘之,則仰眠榻上而氣絕矣。母子痛悼,購良材而葬之。

母已衰邁,每每抱子思母,如摧肺肝,由是遘病[29],遂憊不起。逆害飲食[30],但思魚羹,而近地則無,百裡外始可購緻。時厮騎皆被差遣;生性純孝,急不可待,懷資獨往,晝夜無停趾。返至山中,日已沉冥,兩足跛踦[31],步不能咫。後一叟至,問曰:"足得毋泡乎[32]?"生唯唯。叟便曳坐路隅,敲石取火,以紙裹藥末,熏生兩足訖。試使行,不惟痛止,兼益矯健。感極申謝。叟問:"何事汲汲[33]?"答以母病,因曆道所由。叟問:"何不另娶?"答雲:"未得佳者。"叟遙指山村曰:"此處有一佳人,倘能從我去,仆當為君作伐。"生辭以母病待魚,姑不遑暇。叟乃拱手,約以異日入村,但問老王,乃别而去。生歸,烹魚獻母。母略進,數日尋廖。乃命仆馬往尋叟。

至舊處,迷村所在。周章逾時[34],夕暾漸墜[35];山谷甚雜,又不可以極望。乃與仆上山頭,以瞻裡落;而山徑崎岖,苦不可複騎,跋履而上,昧色籠煙矣[36]。蹀躞四望,更無村落。方将下山,而歸路已迷。心中燥火如燒。荒竄間,冥堕絕壁[37]。幸數尺下有一線荒台,墜卧其上,闊僅容身,下視黑不見底。懼極,不敢少動。又幸崖邊皆生小樹,約體如欄。移時,見足傍有小洞口;心竊喜,以背着石,螬行而入[38]。意稍穩,冀天明可以呼救。少頃,深處有光如星點。漸近之,約三四裡許,忽睹廊舍,并無釭燭[39],而光明若晝。一麗人自房中出,視之,則青娥也。見生,驚曰:"郎何能來?"生不暇陳,抱祛嗚恻[40]。女勸止之。問母及兒,生悉述苦況,女亦慘然。生曰:"卿死年餘,此得無冥間耶?"女曰:"非也,此乃仙府。曩時非死,所瘗,一竹杖耳。郎今來,仙緣有分也。"因導令朝父,則一修髯丈夫[41],坐堂上;生趨拜。女白:"霍郎來。"翁驚起,握手略道平紊[42]。曰:"婿來大好,分當留此。"生辭以母望,不能久留。翁曰:"我亦知之。但遲三數日,即亦何傷。"乃餌以肴酒,即令婢設榻于西堂,施錦裀焉。生既退,約女同榻寝。女卻之曰:"此何處,可容狎亵?"生捉臂不舍。窗外婢子笑聲嗤然,女益慚。方争拒間,翁入,叱曰:"俗骨污吾洞府!宜即去!"生素負氣,愧不能忍,作色曰:"兒女之情,人所不免,長者何當伺我?無難即去,但令女須便将去。"翁無辭,招女随之,啟後戶送之;賺生離門,父子阖扉去。回首峭壁峰岩,無少隙縫,隻影茕茕[43],罔所歸适。視天上斜月高揭[44],星鬥已稀。怅怅良久,悲已而恨,面壁叫号,迄無應者[45]。憤極,腰中出镵,鑿石攻進,且攻且罵。瞬息洞入三四尺許,隐隐聞人語曰:"孽障哉[46]!"生奮力鑿益急。忽洞底豁開二扉,推娥出曰:"可去,可去!"壁即複合。女怨曰:"既愛我為婦,豈有待丈人如此者?是何處老道士,授汝兇器,将人纏混欲死?"生得女,意願已慰,不複置辨;但憂路險難歸。女折兩枝,各跨其一,即比為馬,行且駛,俄頃至家。時失生已七日矣。

初,生之與仆相失也,覓之不得,歸而告母。母遣人窮搜山谷[47],并無蹤緒。正憂惶無所[48],聞子自歸,歡喜承迎。舉首見婦,幾駭絕。生略述之,母益忻慰。女以形迹詭異,慮駭物聽,求即播遷。母從之。異郡有别業,刻期徙往,人莫之知。偕居十八年,生一女,适同邑李氏。後母壽終。女謂生曰:"吾家茅田中,有雉菢八卵[49],其地可葬。汝父子扶榇歸窆。兒已成立,宜即留守廬墓[50],無庸複來。"生從其言,葬後自返。月餘,孟仙往省之,而父母俱杳。問之老奴,則雲:"赴葬未還。"心知其異,浩歎而已。

孟仙文名甚噪,而困于場屋,四旬不售。後以拔貢入北闱[51],遇同号生[52],年可十七八,神采俊逸,愛之。視其卷,注順天廪生霍仲仙[53]。瞪目大駭,因自道姓名。仲仙亦異之,便問鄉貫,孟悉告之。仲仙喜曰:"弟赴都時,父囑文場中如逢山右霍姓者,吾族也,宜與款接,今果然矣。顧何以名字相同如此?"孟仙因诘高、曾并嚴、慈姓諱[54],已而驚曰:"是我父母也!"仲仙疑年齒之不類。孟仙曰:"我父母皆仙人,何可以貌信其年歲乎?"因述往迹,仲仙始信。場後不暇休息,命駕同歸。才到門,家人迎告,是夜失太翁及夫人所在。兩人大驚。仲仙入而詢諸婦,婦言:"昨夕尚共杯酒,母謂:'汝夫婦少不更事[55]。明日大哥來,吾無慮矣。'早旦入室,則阒無人矣[56]。"兄弟聞之,頓足悲哀。仲仙猶欲追覓;孟仙以為無益,乃止。是科仲領鄉薦[57]。以晉中祖墓所在,從兄而歸。猶冀父母尚在人間,随在探訪,而終無蹤迹矣。

異史氏曰:"鑽穴眠榻,其意則癡;鑿壁罵翁,其行則狂;仙人之撮合之者,惟欲以長生報其孝耳。然既混迹人間,狎生子女,則居而終焉,亦何不可?乃三十年而屢棄其子,抑獨何哉?異已!"

據《聊齋志異》鑄雪齋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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