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榮專欄】

感恩教師節

文|姚榮（湖北省襄陽市南漳縣高級中學語文、心理健康課教師）

第三十三個教師節來臨之際，圈裡群裡問候不斷，祝福連連。有人發紅包，有人送鮮花；歡聲笑語，喜悅溫馨。感恩教師節，感恩每顆尊師重教的心，感恩社會的理解支持，感恩我教過的學生，感恩所有真實善良的人。

起初， 教師，不是我的理想職業。因為學業不是特别優秀，又無良好的出身背景，再加之缺乏無畏的膽識，要躍出農門謀生自立，我隻做了一名人民教師。但是，我很幸運，第一個教師節即是我美好的遇見。鄉領導帶着村支書去慰問我們學校的老師們。大家坐在一屋開茶話會，聽領導們說話。那時，鄉村學校的條件很差，窗戶上沒有玻璃，蒙着塑料薄膜，釘子脫落，風一吹，塑料薄膜片啪哒啪哒作響。村支書當場拍胸承諾，要把這些像老媽子褲子一樣的塑料薄膜片，全部換成玻璃窗，要改善娃子們的學習環境。老師們都笑了，支書的話說得真是風趣溫暖。村支書說到做到，不久，教室裡外煥然一新。

那時，教孩子們認字讀書，“春風吹，春風吹。春風輕輕地吹，小雨輕輕的下。大家快來種蓖麻，大家快來種葵花”。課餘，真的帶着孩子們在學校的房前屋後種下蓖麻和各種花，看它們在春風細雨裡發芽出苗開花結果，看它們和孩子們一起拔節成長。也給學生們教算術教唱歌，和他們一起把《太陽出來喜洋洋》吼得地動山搖。放學了，目送孩子們背着手工縫制的書包和算盤拍打着屁股墩子追着跑着離開了學校。有時，帶着孩子們翻過學校後面的山梁，下到山後的清涼河灘上，看風吹岸柳似女孩的辮梢，聽東流河水嘩啦啦唱着歌謠。和孩子們一起在河邊矮矮墩墩的樹叉上掏鳥窩，看河裡的小魚兒一隊隊排列逆流而上。回到教室，吩咐孩子們寫下所見所聞所感。坐在講台欣賞他們托腮神往、凝神思考的模樣，品讀他們真情流露的百字文章。

“我踩在沙灘上就像踩着軟軟的地毯，風在吹鳥在叫。我們興奮地跑啊跳，圍成一個大圓圈，玩起捉迷藏。被捉住的同學大叫，然後，繞着圈圈奔跑去尋找，尋找下一個不知覺的人。坐着的同學一起歡唱‘丢手絹，丢手絹。輕輕地丢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捉住他，快點快點捉住他。’”是啊，在平凡的事用心來做，都會充滿樂趣。跟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在一起，充實而快樂。喜歡孩子們，便愛上了這份平常的工作。

我調入中學時，孩子們給我開了個歡送會。會場安排在鄉村學校西面的荷塘邊。每個孩子手裡拿着一本書，說要給我朗讀一篇課文。夕陽晚照，西天绯紅的雲霞映入荷塘。青綠的荷葉潔白的荷花，孩子們站在塘邊齊誦“每一個充實的日子，每一節生動的課堂，每一頁真實的話語，每一抹燦爛的笑容，都留在這裡。在你我共同的度過裡，在我們相遇後的陪伴裡。我在開花，你聽見了嗎？有開花的聲音。我在成長，你聽見了嗎？有成長的節奏。有一天，結出果兒，要你品嘗香甜；有一天，長成參天樹，等你來乘涼。記得啊，老師，這是我們的約定。”原來，孩子們朗讀的是我的一首拙詩“我們的約定”。此情此境，我熱淚盈眶。

每一年的教師節，都會收到幾個孩子的問候祝福。隻言片語，樸素簡單。一個老師，做了她該做的本職，自己都忘了的一些過往，孩子們卻記得清清楚楚。“老師，我們忘了您教我們的一些知識，卻記得您的諄諄教誨。您告誡我們不要過早品嘗戀愛，學會封存。把對異性的好感與沖動存進保溫瓶，紮下頭來投入地學習、勞動、交友、生活。等到有一天知識情感豐富了，思想認識有深度了，審美分辨有能力了，再考慮戀愛，選擇真正的喜歡與适合。您說，戀愛是生命的成長，歸屬應該是長長久久，陪伴到老。一定要慎重理智。”二十年前教的學生，都已過了而立之年，他們回憶中學時光，淡忘了考試與成績，卻對老師熱愛生命、敬業好讀書、愛寫點兒小文章的文藝範念念不忘。可見，教育不在管制而在影響，教育不是考試分數而是春風化雨的人格力量。

在胡營中學工作了十年，帶了六屆畢業生，每一屆都傾盡心力。學習是比較枯燥無味的事，我很理解學生。所以，要盡量把課堂上得豐富多彩、生動有趣。各種形式的讨論、競賽都融于課堂，經常把孩子們帶進大自然中去上課。胡營中學背北朝南，三面環山，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晴天的早讀課，我們基本都是在操場上的。操場在教學樓西側高高的平台上，東邊是幾十級台階，西邊是農田，北邊隔着幾塊田地是山林，田野中有口池塘。我們要麼在操場西北邊上早讀，要麼坐在東邊的台階上。孩子們呼吸着田野的芬芳，眼裡展開朝陽下的鄉村美景，縱聲朗讀。他們很喜歡這樣的早讀，把讀背任務完成得富有詩情畫意。我跟他們一樣，拿一本愛讀的書，出聲的朗讀，聲音融進孩子們琅琅的書聲裡。

初冬時節，太陽紅彤彤的從東方的樹巅慢慢地升騰，再升騰。一彎弧形，拱形，半圓，大半圓，圓圓的火球完全跳脫出來的瞬間，孩子們歡呼雀躍。伴着欣賞日出的早讀，别有韻味。作文課，我們就寫“日出”，孩子們親見親曆，腦洞大開，思路清晰，放飛想象。寫出來的文章真實可感，血肉豐滿。如今，那一班孩子已長大成人，分布在全國各地，幹着各種職業。他們會經常回憶中學的快樂時光，肯定和我一樣，記憶的序幕慢慢拉開，故事一樣流淌。我們在山林旁邊上《大自然警号長鳴》，孩子們眼見實景實情，耳聽警号長鳴，慨歎，惋惜，憂慮，環保責任感頓生。語文課，字詞句篇的習得是教學，人文素養的熏陶是教育。

怎能忘記這些珍珠一樣光亮的記憶？在我的腦海，在生命的流程裡浪花一樣朵朵開放。那是我調入城關中學的第二年，教師節當天，辦公桌上放了幾個五顔六色的包裝盒、小玩意。有個泥捏的小人兒調皮地沖着我笑。我拆開包裝紙，裡面有紙條、明信片，上面寫着祝福的話。我逐條看完，愧疚、感激，心裡五味雜陳。孩子們說舍不得我，追問我為什麼不教他們了？看着眼前的水晶盒、小夜光燈、小泥人，仿佛孩子們可愛的小臉兒。我隻教了他們一年，這一年是多麼愉快充實啊！孩子是最純真的，不像我們成年人還要掩蓋一些不可告人的真實。隻相處了一年，他們留給我那麼多美好。真誠，熱情，向上，他們像開在春風裡的花兒。後來，在菜市場遇見萬兵的媽媽賣菜，她還要拉着我的手說萬兵的在校情況，熱情地塞一些蔬菜給我。我慚愧地逃開時，叮囑她多鼓勵萬兵努力學習。萬兵是那個班上優秀的學生之一，初中畢業考進了重點高中。孩子與家長對老師如此赤誠，做教師的還有什麼理由不還他們由衷的熱愛呢？

教育是什麼？奉獻精良的知識和勤勞的汗水，這是做教師的本職。用真誠和愛心陪伴學生進步才是為人師的根本。隻有發自内心的愛學生，才會主動關心他們成長，包容他們的成長中的瑕疵，引導他們做正确的事，影響他們走正确的路，完成生命健康快樂的行進曆程。

又是一年教師節，收到孩子們真誠的問候和祝福時，收到親朋好友誠摯的擡舉時，感受到社會各界不同于以往的關懷時，我想，我們的國家正在走向真正的尊師重道之路。一首歌在耳畔回響:少年立則國立，少年強則國強，少年富則國富……

（本文為姚榮老師原創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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