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雁城。
湘江在這裡與耒水、蒸水彙合,孕育了瑰麗的“雁城文化”。
自南北朝文學家庾信第一個叫出“衡陽雁”之名,吟誦“近學衡陽雁,秋分俱渡河”始,曆朝曆代的文人墨客對這片熱土的追随與向往從未停歇。
尤其到了崇尚山水的宋代,範仲淹、辛棄疾、秦觀、範成大、戴複古……紛紛借衡陽雁之名表情達意,以雁自喻,“衡陽雁”由此更顯無窮魅力。
踏上神秘的“尋雁”之旅
追尋中國古代文人墨客精神家園裡
那一段段遷徙之途
觸摸中國古代文化中
缱绻的情思
淡淡的鄉愁
本期,《跟着唐詩宋詞遊湖南》專欄來到雁城衡陽
一起品讀“宋詞衡陽”
衡陽雁去無留意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将軍白發征夫淚。 ——《漁家做·秋思》範仲淹衡陽攬湘江之峻秀,聚潇湘之璀璨,優越的地理位置和溫和漫潤的氣候為大雁南飛至此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
因為曆代詩詞的傳送,“衡陽雁”漸漸被賦予了各種情感使命,成為愛情的象征,成為藝術的主角。古人以“鴻雁傳書”來寄寓情思,李清照的《一剪梅》體現了婉約派的特質: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大雁也是一抹淡淡的鄉愁。每年秋天,成群的大雁不遠萬裡飛回南方,飛到衡陽,“雁南歸”寄托了無數人的思鄉情切。
宋代周強寫道:“可憐一紙平安信,不及衡陽框字多”。李綱對衡陽的向往思念則是“何當身逐雁同到”。
曆經歲月的淘沙與時光的打磨,在浩如煙海的藝術殿堂中,衡陽雁也有了千姿百态。繪畫《平沙落雁圖》以衡陽歸雁滿沙頭為題材,音樂《漢宮秋》以孤雁陣陣哀鳴襯托痛苦情深。昆曲《琵琶記》以“湘浦魚沉,衡陽雁斷”寫盡人生悲歡離合……
在衡陽這片寫滿離情别苦,流傳無數愛情佳話的土地上,最為人動容的故事由宋人秦觀演繹。
紹聖四年仲春,秦觀由郴州轉徙橫州(廣西橫縣)。暮春時候,秦觀從郴州來到衡陽,又逢除夕夜,獨宿旅舍,對故鄉思念越發深切。然而身世飄零,故鄉難返,痛楚之情溢于言外,更傷無雁傳書愁情難釋,于是作《阮郎歸》:湘天風雨破寒初,深沉庭院虛。麗誰吹罷小單于,迢迢清夜徂。鄉夢斷,旅魂孤,峥嵘歲又除。衡陽猶有雁傳書,郴陽和雁無。湘天風雨,庭院深幽,笛曲比咽,長夜迢遙,詞人賦予了衡陽雁足夠的鄉思旅愁,之後愁懷傾瀉,形單影隻,鄉音無,其谪居之凄苦,可以想見。黃庭堅得知少遊去世,一時難掩心中悲涼,“少遊醉我創古藤下,誰與愁眉唱一杯?”
後人為了紀念秦觀等唐末詩人詞人,特意在回雁峰建起回雁閣。主閣高三十五米,四層四棱,頂部重搶如雁張翼,底部七十二根支柱,寓意南嶽七十二峰,南北兩側有聽瀑亭和攬翠亭相依。
從回雁閣到山頂,遠眺湘江乃一片平地,即潇湘古八景之一的平沙落雁。雁群在此栖宿、覓食、嬉戲,度過冬日。
北宋詩人、畫家米芾曾贊道:“陣斷衡陽暫此回,沙明水碧岸莓苔,相呼正喜無缯繳,又被孤城畫角催。”
回雁為曆代文人名士所銘記,唐代的王物、杜甫、劉錫、柳宗元到此賦詩,宋代的王安石、文天祥、範仲淹、秦觀均到此覓句。北末理學家周敦頤成長于此,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哲學家王船山生于回雁峰下的王衙坪。王勃曾在《滕王閣序》賦句“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無數文人遷客于此詠歎……
石鼓江山錦繡華這是詩人對石鼓的贊美,倘若能身臨其境,必定會讓人心曠神怡。
石鼓坐落于衡陽市北,雖然沒有磅礴氣勢,但有“一山飛峙天江邊”那樣奇絕突兀,亦有“仙洞危樓半出林”的深邃。
石鼓書院的所有建築,依山勢而建,烏瓦在叢林中影影綽綽,蒸水環繞其右,湘水在左,水橫亘其前,水花擊石,如鼓震耳。此時此景,讓人不覺追随古人的足迹踏入叢林深處,一探千年古書院的神奇峻秀。
這座始建于唐代的書院,自建立之日起,就浸潤着書與詩韻,散發着悠悠的文化氣韻。宋人李士真在石鼓書院開堂講學、廣招弟子,使石鼓書院成為正式的書院。後來蘇轼、周敦頤朱熹、王夫之等紛至沓來,來此講學。南宋文天祥駐紮衡州時,登覽合江亭,一時詩意纏绻“天上名鹑尾,人間說虎頭。春風幹萬曲,合水兩三洲……”将石鼓描繪得俊朗多姿。
作為中國古代四大書院之一,石鼓沿承中華文脈,綿延千年,曆經戰火的洗禮與時代的風華,在近十次的修葺過程中,最終保留下的禹碑亨、武侯祠、李公祠、合江亭等像一面面曆史的鏡子隐射數代中國文人的内在氣度。
當年韓愈陶醉于石鼓秀美景色,寫下著名的《合江亭序》:“紅亭枕湘江,蒸水會其左。瞰臨渺空闊,綠淨不可唾……”杜甫在此泊舟上岸,詞人範成大面對水天一色,沐浴書院文風,詩潮湧動“古磴浮滄渚,新簊鎖碧蘿。”
辛棄疾一生豪邁,送友人至衡州時,一阕《水調歌頭》化為綿綿江水恣意流淌。宋未著名音樂家郭沔曾寄居石鼓山上,泛舟湘江,于水雲中彈奏“潇湘水雲”,詞曲圓潤飄逸,如輕煙缭繞,水波蕩漾。
寒食不小住,千騎擁春衫。衡陽石鼓城下,記我舊停骖。襟似潇湘桂嶺,帶似洞庭春草,紫蓋屹東南。文字起騷雅,刀劍化耕蠶。看使君,於此事,定不凡。奮髯抵幾堂上,尊俎自高談。莫信君門萬裡,但使民歌五袴,歸诏鳳凰銜。君去我誰飲,明月影成三。 ——《水調歌頭·送鄭厚卿赴衡州》辛棄疾無論山光還是水色,石鼓都給人清幽遙世之感。站在合江亭,俯瞰江水,煙波浩渺,頓時心曠神怡。涼風滌湯胸襟,此時懷抱詩情與畫意,遙想古人遠去,與斯人把酒對江,清風拂袖,千年如一瞬。
衡山蒼蒼入紫冥在中國所有的名山中,南嶽可謂一枝獨秀,清代學者魏源遍遊五嶽後贊歎“恒山如行,泰山如坐,華山如立,嵩山如臣,唯有南嶽獨如飛”。
南嶽之秀,在于無山不樹,無山不綠。走進南嶽就走進了連綿飄逸的山勢和滿山茂密的森林,古樹、古寺古亭、古碑刻……都以不同的姿态演繹南嶽的絕代風華。有時走進叢林深處,傾聽潺潺流水,在晨鐘暮鼓中思量人生也别有一番滋味。
每次來南嶽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從南嶽大廟開始參拜。
攝影/劉建平
被譽為“江南故宮”的南嶽大廟,廟中的木刻、石雕、泥塑都可以視為一首首寫滿曆史與故事的詩篇。而最值得歌頌的匠人的獨具匠心,江南院落的恢弘大氣,還有儒釋道三教合流的雍容大度。
攝影/劉建平
從大廟後門攀爬而上,當抵達祝融峰頂的一刻,頓時豁然開朗。遠眺洞庭,煙波渺渺,南面群峰羅列,如障如屏、東面湘江逶迤,宛如玉帶,西面雪峰山頂,銀濤翻騰,萬千景象,盡收眼底。
無怪乎無數人為其傾倒,詞人戴複古賦予了南嶽獨有的靈秀氣質。
訪衡山之頂,雪鴻渺渺,湘江之上,梅竹娟娟。寄語波臣,傳言鷗鹭、穩護渠侬書畫船。 ——《園春·送姚雪篷之貶所》戴複古
面對一座山,面對的是一段曆史,是一種文化,也是另一個自己。每一次都會懷抱一顆虔誠的赤子之心,像執吞人一樣,過青雲窄路,腳步堅定,目光執著,一路朝拜而上。
撰文 | 佘智洋
攝影 | 漆沫晗
編輯 | 睡不醒、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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