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發于水熊貓的小詩畫
作者：阿落
插畫：Russ Mills
組詩：秋興
（一）
他走過去，栖息在懷裡的烏雲放射出閃電
他走過去，一陣風吹皺他的紅衫
我想起越冬的香椿樹，
想起一年莊稼的收成，
我想起他
他不說話
他說我想起他不說話的樣子
像一個雪人
他不說話，他朝一棵越冬的香椿走去
他說我身上有猛虎
不能被擒住
而罪惡節外生枝，朱砂容易緻死
他說我身上有一碗毒酒
溫也無人溫，飲也無人飲
而疼痛倒懸在天空
他說生者已死，死者難生
他說十二月舉着柿子的村莊大火淋淋
說一個時代有許多未寄出的家信
他端着架子，隻看不讀
他從未去過一個熱愛花草的人
那萬物凋零的體内
（二）
在年末，一場大雪完成了曆史的轉接
青石的台階上擺着柿子
我們去鎮上的KTV唱歌，唱“死了都要愛”
這是一位年輕詩人曾經唱過的
那時候我還沒有長大，沒有寫詩
那時候他還沒有變老，身體健壯
他在他臨死的前一秒活着
努力地工作，唱歌
我在他死後的時間裡
吃飯，休息，沒日沒夜地倒數着自己
唱歌的詩人：許立志
（三）
那房梁上懸挂着的，并非臘肉
并非結白霜的油燈，并非披着彩的物件
是檀香的蝙蝠，駝着背
在高談闊論中破裂
我心愛過的人，正在心愛的人
準備愛而來不及的人
她們朝一個方向走去：我心的饑渴
永遠為她們難耐
不是夜間，即便是冷晝當頭
星座在天空中啜泣，魚不能翔
使鷹的翅膀難堪
即便是我，正登臨着你的軟肋
你知道的
一場食性的扭曲注定會帶來一次變質
你是說門前有地理，就是有回頭路嗎？
我曾經跋山涉水而來，跋山涉水而去
我不曾見過某個人深谙某個地方
他們确實來過
在相應的時間裡做相應的東西
可他們死了
死于細節的重塑與曝光
你婉轉的柔腸，經不起掐頭去尾
你卷軸一樣的風骨，經不起兩次疏松
你門前靜坐的姿态
那黑色長發中抖落潮濕的方言
泛着黃的在錦繡的布靴旁烘幹
我何以忍受你的傲慢，在高樓中綠樹常青
我何以如此犀利，逼着一顆果子交代生平
那房梁上日夜旋轉的，不停老去的
掩着面說“奴婢告退”的，是什麼人呢？
我心愛的人，體内蕩漾着春色
我愛過的人，已有了泥土的反光
我不能因為你，而改變對蝙蝠的偏見
就好比我不能因為身在江南
就在日暮煙雨時候闖進有很多姑娘的客船
也不能因為客船裡有很多姑娘
就傻傻地立在船外淋雨，不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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