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作者：北風雪林

最近幾天，我在佛山開廠的一個朋友，傳給我一篇“萬字宏文”。

朋友說：感覺這篇文章站位很高，格局很大。但是想讓我把關一下，是不是真能“實幹落地”？

這篇文章是一位全國知名“經濟學家”的演講稿，這位“經濟學家”位居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算是具備“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雙重身份的專家。

這位專家在上個月底的“佛山企業家日”，面對佛山制造業疫情之下，苦苦支撐，迷茫尋找出路的人，做了80分鐘“授課式演講”。

相當于這位專家，給所有佛山制造工廠“授課”，教他們接下來怎麼做，才能活得更滋潤，企業做得更大更強。

我細細讀了這篇演講稿，最終苦思數日，得出的精髓隻有兩個字：

快潤【RUN】！

沒錯，洋洋灑灑的萬言書，核心就是讓“佛山制造”趕緊跑，格局打開，視野放大，跑對了地方，就能“做大做強”！

今天本文“與這個觀點辯論”，并不是要對“經濟演講”的人喊打喊殺，不能不讓人說話，今天我們就來“講講理”，以“佛山制造”為代表的沿海傳統制造業，最佳出路真的是“趕緊跑”麼？

壹，中文太“博大精深”！

9月27日，是“佛山企業家日”，作為大灣區最重要的“傳統制造業之都”，佛山在這一天舉行企業家峰會。

本地重點民營企業家濟濟一堂的同時，也請來“國字号經濟學家”，給企業“授業解惑”，指引出路。

今年佛山“企業家日”的主題是“品質革命大會”。

很顯然，在佛山當地政府以及本土企業家的“思維慣性裡”，“佛山制造”的破局之道，在于“品質升級”，爆發“革命性的品質升級”。

可是周姓經濟學家的萬字演講，格局“比這個高多了”。

萬字長文裡，涉及“品質提升”的内容極少，演講稿的主題是“大跨度布局，是應對大變局的最優方案。”

何謂“大跨度布局”？這位經濟學家讓我認識到“中文的博大精深”。

國人經常“思維混亂”甚至發展成為“文鬥”，或許就是因為中文太博大精深，可以有“多種解讀”。

比如周姓經濟學家提出：過去我們被國際品牌傾銷和統治市場。今時今日，到了中國品牌，佛山制造“殺出一條血路”的日子了！

怎麼樣？看得是不是熱血沸騰？是不是大贊“民族企業家”？

周姓經濟學家還指出：“佛山企業家應該緊跟一帶一路走出去，沿着這條路，順應時勢，最終一定會獲益。”

都拔高到“一帶一路”的層面了，這可就“無可辯駁”了吧？

可我們過去為什麼聽到“中國制造”沖向星辰大海，到國際市場殺出一條血路那麼熱血沸騰？

因為那是“中國制造”解決本土就業，賺取國際高端利潤。

可是周姓經濟學家的建議不是“産品殺出血路”，而是讓佛山企業鼓起勇氣，企業殺到海外建廠！

這麼大的格局，不就是讓佛山民營企業趕緊“潤”麼？

至于将格局“拔高到一帶一路”，必須承認，我國打造一帶一路是“經濟共榮之路”。

與沿線國家不僅是貿易往來，國家也鼓勵投資走出去，并且在國企央企投資占大頭的背景下，國家也在鼓勵大型民營企業去搶占沿線市場。

可是相比較産品出海和企業出走，是個“正常人”就知道國家一帶一路以何為主，以何為輔了。

所以我才說“中文博大精深”的厲害，讓本土企業“去地域化”，“去标簽化”，“自由出走”一直是“自由派經濟學者”的核心賣點。

可是這些年“自由派”的弊端，特别是“先富資本”利用自由市場先富後，再“自由跑路”，顯然是違背“先富帶動後富”的公平性的。

在底層民衆“呼籲公平”的聲音逐漸高漲後，“自由派經濟學家”鼓吹跑路的文章少了很多。

但我如今看到了全新套路，“征服星辰大海”，“殺出一條血路”，“順應一帶一路”，這不都是“愛國号”文章的常用觀點麼？

這些觀點也可以用來宣傳“民營資本趕緊跑路”？

這幫人經濟功底行不行不知道，但是文字功底是真厲害！

貳，能承接佛山制造的隻有“海外”麼？

當然，我們要看到一個現實，就是最近五年，特别是疫情後這三年，大灣區和長三角的“傳統制造業”處境艱難。

确實有一些傳統制造業“頂着壓力”跑到非洲或者越南，确實成功完成了“産業轉移”和企業轉型。

比如周姓經濟學家舉的案例，甯波申洲國際。

如果長期關注我文章的朋友，應該記得我在去年一月寫疫情文章的時候，寫到過這家公司。

當時上海疫情還沒有破防，甯波曾經發生比較嚴重的“物傳人病毒擴散”。

源頭就是甯波申洲國際在越南的“原料工廠”傳過來的紡織原料，帶有新冠病毒。

當時我就了解到，甯波申洲國際是影響幾十萬人生計的龐大紡織巨頭。

我并不知道的是，甯波申洲國際是“浙商群體”開辟越南市場最早的一批人之一。

當年的越南市場還不健全，一些負面事件最終将其他老闆都吓了回來，申洲國際的老闆堅持下來了。

如今他們在越南的産能已經超過甯波産區的産能。更為諷刺的是，在去年1月受越南傳入疫情影響，甯波産區被封控，無法按期完成訂單時，全靠越南的工廠完成了供應，确保了申洲國際的國際訂單。

提到佛山，大家可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瓷磚很強”，實際上作為傳統制造業之都，針織紡織業也曾經是佛山的根基之一。

曾經爆出的“佛山工廠招不到工人”，其中“女工用工荒”的基本都是針織紡織行業的小老闆。

很顯然，浙商在越南成功“升級”的道路，對這些佛山老闆是有吸引力的。

這就涉及到我國“制造業升級”的兩個核心問題。

一個是“低端制造業往哪裡轉移”，一個是“低端制造業的成功路徑依賴”。

第一個問題北風在以前的文章思考過，也看過其他大V寫過，就是我國中西部地區，當地勞動力富餘的地區，在承接沿海省市産業轉移的過程中，競争力總是比不上東南亞與印度，甚至比不上非洲。

這與我國中西部省份的“人均收入同步上漲”有一定關系，可是今年沿海省市的制造業企業“跑出國”之後，活得好的案例确實在增加。

既然傳統制造業有從沿海撤離的現實需求，中西部地區如何在與東南亞與印度的競争中勝出，需要國家有傾斜政策，同時中西部地區也要把這種競争作為迫在眉睫的優先事項。

第二個問題則是我在過去其他專家的所有文章裡，都沒有看到的觀點。

沿海的傳統制造業，當人力成本和綜合成本導緻他們難以生存時，過去的觀點都是“這會成為倒逼這些企業主動産業升級”的内生動力。

這種觀點有一定道理，人類的許多次工業革命和産業革命都是在這種倒逼下産生的。

但實際情況是，一萬家面臨“人力成本與綜合成本難以為繼”的企業，有九千九百家，都會選擇“重新尋找低成本窪地”，繼續過去成熟的“低成本生産模式”。

肯放棄“過去幾十年賺錢模式”，冒險進行産業升級，在原來的地區繼續競争的企業，一萬家裡最多一百家。

這就是“現實”！

當一萬家傳統制造業企業“難以為繼”時，像政府和我們希望的那樣在原城市“推動智慧工廠”，智能制造的企業最多一百家。

這也是這些年“産業升級”一直在進行，但是速度卻低于預期的原因。

叁，全球并不太平

周姓經濟學家對佛山制造業的“現狀”判斷是對的，就是絕大多數企業都進入“同質化産能過剩”的内卷厮殺狀态。

這種“産能過剩”導緻的内卷，在疫情之前已經非常明顯。

在佛山制造為代表的沿海制造業出現産能過剩後，“往非洲和東南亞跑”在過去是路徑清晰的，易行的路。

可是拜登政府剛剛發布了《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美國在國家戰略裡，将中國定義為未來十年“最重要且唯一的競争對手”。

美國在許多領域對我國進行圍堵和遏制，在全球對我國的新冷戰格局已經形成。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的資源型企業，能源型央企依舊頂着巨大壓力走出去，全球尋找大國崛起必備的工業原料與能源通道。

我們國家不斷強大的軍力也會努力做這些走出去大企業的支援力量。

可是全球未來十年的大變局，是“加速動蕩”與“加劇動蕩”疊加的過程。

傳統低端制造業的“出國資本”，零散而規模小，并且取得“成本窪地”，都是政治經濟風險抵禦能力差的國家和地區。

在這樣的國家和地區，未來十年的“社會環境”和“市場環境”安定繁榮的中國是天壤之别。

因此出國尋找人力成本低的國家和地區産業轉移，這條路看起來容易，但未來十年風險極大。

相反有穩定和平的社會與經濟環境，在國内産業升級看起來很艱辛，但内功練成卻能吃一輩子！

我是遠方青木，未來幾個月會在新公衆号“海中青木”更新文章，歡迎大家關注，希望每天晚上都能和大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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