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午後總有雨不期而至,雨後,蛙聲随之而起,雖然隻是一隻,在夜裡卻極響亮。我不知道,為何雨後哪怕一小片的雨水,也能有蛙聲?這城市裡,青蛙平時栖在何處呢?
熟悉而久違的聲音讓我仿佛聞到了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在夜裡聽了許久。
那一刻,響亮的蛙聲和記憶中的蛙聲響成一片。将我的思緒帶回了故鄉,帶回久遠甯靜的鄉村生活,和那些枕着蛙聲入眠的夜晚......
小時候,每年夏季的雨水特别勤,雨量也大,記憶中到處溝滿壕平。
風調雨順話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兒時的夏天,蟬聲嘹亮,蛙聲高亢,蛙聲和着蟬聲,此起彼伏,熱熱鬧鬧。
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蛙聲會在雨後響起?那時的運河或是排水溝裡滿滿的全是水,平時怎麼沒有蛙聲呢,非要等雨後,蛙才鳴叫?
這個疑惑多年不曾解,而今人到中年,好奇心已淡了許多。北方的夏,雨水并不勤,住在城市裡,蛙聲入耳更是難得,所以對蛙聲一直懷念。
那時,對蛙聲最感興趣的,便是孩子們了。全是愛玩的年紀,河邊坑邊便少不了一個個促狹的身影。總會尋着蛙聲,去捕捉它們。 當然,根本也捉不到幾隻,青蛙機靈得很,聽到腳步聲,“撲通”一聲跳下了水。總被大人們警告的我們,分寸好歹還是清楚的,哪裡敢輕易下水,隻能站在岸邊無計可施。
晚飯後,皓月當空,老老少少便陸陸續續地往運河堤畔而來。攜了闆凳卷了涼席,仨一群倆一夥湊在一起談天說地。
老人們拿把大蒲扇,給孩子們驅趕着蚊子。女人們聊着生計和家長裡短,男人們吸着旱煙聊着收成。随着紅紅的煙頭和陣陣扇起的微風,不知由誰起頭,唠嗑的内容便天南地北,無所不包了。
孩子們圍着人群追着跑來跑去,頭頂月華如練,面前運河如帶。蛙鳴陣陣,銀河清淺,迤逦千年。水光月光相映,明晃晃地恍在龍宮。剛下過雨,微風從河面上徐徐吹來,此起彼伏的蛙聲,似乎也成了一曲快樂的交響樂了。
夜深人散,萬籁俱寂之時,也有人不思眠,就如我們,在床上猶靜靜地聽外面的蛙鳴。此時蟬聲已消寂,而它們猶未散場,半夜時分仍在酣唱,咕咕嘎嘎,叽叽呱呱,互相唱和,遙相呼應,此起彼伏,如潮如鼓,聲音嘹亮,不絕于耳。
一蛙獨鳴,襯出了夜的靜寂,群蛙齊和,則聲如宏鐘,氣勢恢宏。與你深夜相伴,少了幾分落寂,多了幾分清朗與詩意。
蟬蛙可入畫,蟬聲蛙聲可入詩。但在長輩們的眼裡另當别論,雖然,有蛙聲說明雨水充沛,對作物有利,但蛙聲未免太過呱噪。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飽嘗稼穑的辛苦。勞累了一天,隻想在午間或是夜裡好好地休憩。對于蛙聲,也并未想那麼多,并不懂那些詩意情懷。
他們的心裡,隻有收成。枕着蛙聲入眠,夢裡,想着的是今年或許又是一個豐收年。
兒時的夏夜,便在這樣溫馨的聲音中填充得滋潤而豐盈。後來,北方日漸幹旱,雨量逐年遞減,氣候也在慢慢地發生變化。即使在夏季,滂沱的大雨也越發少見了,運河裡也逐漸幹涸了,那曾經熟悉的陣陣蛙鳴,慢慢地淡了。
蛙聲,連同那些歡樂的時光,也一同留在了記憶中,越來越遙遠。令人想起來,那份懷戀與日俱增。
王雪濤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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