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老費曾在朋友圈寫過一段話,大意是,動辄在朋友圈曬書之輩,與那些無知的公開炫富者、炫美食者、炫包包者沒有區别,俗不可耐。
據說,他的這段話,得罪了不少在朋友圈裡讀書的人,脾氣好點的還能與他理論幾句,更有甚者直接把他拉黑了,以至于老費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天可憐見,他決不是想要諷刺那些真正讀書的人。
這事兒對我也頗有些影響,一度導緻我不太好意思在朋友圈曬書。确實,真正忙着讀書的人,怕是沒有時間,也想不到要拍照曬書的。我自己的經驗也表明,往往是那些根本沒有看完,隻讀了個序和跋,就覺得還可以的書,會出現在朋友圈裡。
一旦它們出現在朋友圈,往往就宣告了一件事情的結束:這本書我讀完了。你在朋友圈宣布讀完了一本書,雖然事實上并沒有。
作者的藏書 作者供圖
有一次,又忍不住在朋友圈感慨:藏書還可以,按照正常速度,五輩子讀不完,可還是在不斷買書。所謂“五輩子”,是我以自己慣常的讀書速度評估閱讀量得出的結果,并不一定準确。不想卻引起一些朋友熱烈反饋,新結識的朋友姚老師更是覺得情況與我類似,常常買了一本書來,讀個引言就扔過一邊去了,即使如此,買書卻不停。
買書而不讀,或買而不完全讀,隻是印證了齊格蒙特·鮑曼的一個著名推斷:消費者社會是一個對滿足感的期待或期望先于需求的社會。物盡其用,在有購物癖的人看來可能是另一種意思,物品從一個地方來到另一個地方,安靜地躺在那裡,就是它的“用”,它真正的使用價值反而被忽略了。
買而不讀造成的一個後果就是會重複買書。當你藏書還少、年紀還輕、記性還好的時候,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并不高。但年複一年,買重的概率就高了。為了此事,我還專門緻電某電商平台,建議他們為防止客戶重複網購書籍,應該在結算頁顯示相關提示。對方告訴我,至多隻能在官方自營書籍下有此功能。
買過的書沒有打開過,或者随意翻翻又棄置在書房,也會制造一些驚喜。尤其是當你有兩個或兩個以上書房時,這種驚喜更加明顯。慣常的驚喜之一,就是在相對陌生的書房随意浏覽書架上的書目時,居然能夠看到以為完全不可能出現的作者的作品。這種意外之喜,可與足球界的“最已陣”相提并論。
有時候,驚喜還表現在“失而複得”,一本你以為已經不在的書,忽然出現了。
上個周末,我帶着孩子們回了一趟暫時空置的老家,一方面是去照顧那些花花草草,澆點水,讓花草們不至于枯萎,另一方面,也是讓孩子們挑點書回去讀,同時把已經看過、不想再看的書放回老書房。在相對淩亂的舊書房裡,整理窗簾時,忽然瞥到角落裡一本暗紅色的書,想都不用想,那是七卷本《追憶似水年華》的第一卷。
這套書的其他六卷,在閣樓書架上。也就是說,第一卷和其他六卷,分居樓上樓下。我在1990年代中期就囫囵吞棗式地翻過三卷本的《追憶似水年華》,但是三卷本的字實在太小,不能卒讀,認真看完估計要眼瞎。七卷本買了之後,也沒有時間讀;現在感覺狀态可以了,想讀,卻一直找不到第一卷去哪兒了。真是心塞。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躺下,并不是躺平。就像許多長篇小說的著名開頭一樣,馬塞爾·普魯斯特寫下這一句話時,永遠不會想到在2022年9月的某個夜晚,有人會因為這句話而徹底安靜下來,内心平和,甚至有一種與世無争之感,隻想不受幹擾地讀上幾頁。說起來,老普辭世,也已整整100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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