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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人海裡的女孩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9-15 06:21:45

徘徊在人海裡的女孩(彷徨無定的女子)1

朱七七站在一輛搬家公司的貨運車旁邊,看着那些工人大汗淋漓地跑上跑下,有一個差點打翻了她的景泰藍瓷瓶。她不斷地重複:“小心點小心點。”聲音嘶啞。

她是一種叫做“Bob”的男士高檔美容産品的推銷員,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和客戶說話,說得眉飛色舞,說得唾沫四濺,說得天昏地暗。

鈔票是小賺了一些,副産品是把原來甜膩得小嗓子硬生生搞成了刀郎。

所以郎甯和她認識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她送了四盒金嗓子,就是羅納爾多做廣告的那種。

她其實隻吃草珊瑚,因為覺得聲線變成羅納爾多是更恐怖的事,但還是媚笑着接了過來,然後說:“這個我自己倒買得起,我買不起的是房子。”

“我就是和你談房子的事。”郎甯說:“也許你可以住到我朋友家裡去,他出國了,房子一直空着。”

朱七七笑得更媚了:“你想泡我?”郎甯緊張地紅了臉:“是的。”頭深深地低到第二顆鈕扣的位置。

朱七七好久沒有遇到郎甯這樣的男生了。羞澀的,幹淨的,青春的。

朱七七的客戶,要麼是腰纏萬貫但滿臉皺折千年古樹似的老男人,要麼是香水手表西裝精緻得盆景似的小白領,對比他們,郎甯是雨後土地裡新生的筍芽,看一眼就有咬一口的沖動。

聽說朱七七要跟這樣一個男人走,盛宛玲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丫明年也二十六了,怎麼還這麼夢幻?”

盛宛玲是朱七七相處已經五年的同居密友,但就在半個月前,她閃電般和一個離婚兩次帶三個孩子的美籍華人談婚論嫁,飄洋過海指日可待。也正因為如此,朱七七必須盡快找到新的合夥人或者落腳點,她不可能獨自支付兩室一廳的昂貴房租了。

朱七七懶得和盛宛玲争辯。每個人有每個人接受的生活,每個人有每個人理解的幸福。

貌似風塵的她,其實對未來的設計很簡單:找一個她喜歡也喜歡她的男生,兩個人齊心協力在北京買套房子,生個小孩,然後手牽手老去。

一輩子不就是短短幾十年嗎?何苦勾心鬥角沽名釣譽把自己搞得太累。

十幾分鐘後,朱七七上了樓,郎甯正從兜裡掏錢要和那些工人結帳,朱七七不好意思:“我來吧。”郎甯說:“不了,我來。”讓朱七七不解的是,郎甯的手插在口袋裡,良久沒有抽出來。朱七七突然就明白了:“多少?還是我來。”迅速地打開錢夾抽出幾張紙鈔。

“真對不起,居然忘記帶錢包。”事後郎甯無比歉意。為了這事,他後來請朱七七吃了三頓飯;再之後,他陪她逛街,看電影,喝咖啡。不過就是這些而已,他從來不說一句暧昧的話,也沒有任何暧昧的動作。再再之後,一個晚歸的夜裡,朱七七終于忍無可忍地先抓住了他的手。

郎甯搬回朱七七住的地方了——到這時候,郎甯才告訴她他是搬回。

原來這個屋子并不是郎甯什麼出國的朋友的,而是公司臨時分配給他住的。郎甯在一家房産公司上班,公司有很多賣不出去的空置房,放在那裡還要倒貼物管費,于是就當作福利半租半借地給了員工。朱七七在這裡住的這些天,他一直搭個地鋪睡在同事的客廳裡。

不過,郎甯沒有告訴朱七七,那天他其實不是忘記帶錢包,而是想起來包裡已經不到一百塊錢。

他不知道朱七七其實已經知道。

有一段日子,朱七七和郎甯過得相當惬意。

郎甯買了一輛電動自行車,堅持每天早晚接送她。雖然看着其他女同事跨進奔馳或者别克時,朱七七難免有些不平衡,但這種情緒總是很快就被郎甯撫平了。

郎甯會在半路上突然停下來,在花壇裡偷一朵月季,或者買一個剛出籠的慶豐包子,或者僅僅是回過頭來親吻她一下。周末的時候,他們多半會去公園,北京的公園三分之二是免費的。他們在那裡看看風景,曬曬太陽,拍拍照,感覺不比坐在黑咕隆咚的電影院或者連說話也不敢大聲的咖啡館差。他們還會一起在家裡打網絡遊戲,盡管朱七七對此一竅不通,可看着郎甯興高采烈的樣子,她也就興高采烈起來。

盛宛玲在美國卻似乎水深火熱,隔三差四給朱七七打來越洋電話,訴說自己語言障礙,無法跟人交流,甚至出門後無法找回家,每天老公一上班,她就隻能像傻子一樣憋在别墅裡,三個孩子還不時給她找點麻煩,她都快要瘋了。

末了盛宛玲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看我遲早得自己滾回去,再有像你家郎甯那樣的,先給我瞅着點。”挂掉電話,朱七七就更贊歎自己的英明,幸福似乎翻了倍。

惟一讓朱七七心煩的,是郎甯的上司、香港人鄭家财。公司年終聚會的時候,郎甯帶朱七七露了一回臉。出于工作敏感,朱七七借機發展了好幾個大客戶,鄭家财就是其中之一。

沒想到這之後麻煩不斷,鄭家财今天說他對某種産品過敏,明天說要給她介紹新客戶,不停地約會朱七七,讓她不知所措。

去吧,豈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去,他畢竟是男友的上司,又怕他給他小鞋穿。

朱七七還不敢把這些告訴郎甯。别看郎甯話不多,可是骨子裡倔着呢。有一次在商場有個油頭粉面的男子跑到朱七七身邊來要手機号,郎甯沖上去就推了他一掌,勁太大,居然直接把那粉面男給推趴下了。郎甯還說:“我可是練過跆拳道黑帶三段,你要不要再試試?”

圍觀的人全都笑歪了嘴,朱七七心裡也樂開了花。

現在要知道鄭家财對她調情,一沖動還不定幹出點什麼來。但鄭家财畢竟不是無關痛癢的粉面男呀,所以,能忍還是先忍忍吧。

見朱七七沒有太抗拒,鄭家财越發姿肆了,有一次居然送了一個LV包給朱七七,朱七七不收,鄭家财就直截了當地說:“放心,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哪怕你一直不接受我也無所謂,就當我多了個小妹妹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朱七七也就不好拒絕了,順水推舟地把鄭家财的稱呼從“鄭總”改成了“鄭哥”。

朱七七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有這種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便宜幹嘛不占呀?何況,那隻LV包包實在太漂亮了,漂亮得朱七七都舍不得放下。

隻是回到家裡時,朱七七有點忐忑。好在郎甯見了後隻是随口問了一句:“假的吧?”朱七七忙不疊點頭,也就蒙混過關了。

這之後鄭家财還陸陸續續送過一些東西,眼鏡呀裙子呀手表呀項琏呀,朱七七也漸漸收得心安理得,對郎甯要麼解釋是假的,要麼說自己多發了獎金買的。

隻是有一次出了個小岔子,郎甯盯着鄭家财新送的一款寶姿說:“這眼鏡我看着怎麼這麼眼熟啊?”朱七七脫口而出:“怎麼可能?這種限量版全北京都隻有二十五副。”話音未落朱七七就反應過來,慌張地掩飾:“我的這個冒牌貨還是借了同事的定做的。

”郎甯“哦”了一聲,看不出表情。

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确實出了問題,朱七七感覺郎甯漸漸變了。比如以前他洗澡總要等她一起,而現在,她還在廚房裡做飯時,他往往就進浴室先洗了。問他,他說:“這幾天太熱,一身的汗,等不及了。”

朱七七相信了郎甯的話。的确,進入盛夏的北京是越來越熱了,熱到在那個沒有空調的廚房裡忙碌時,朱七七常有種窒息的感覺。

公園他們也早就不去了,這種天氣去那裡等于是烤活人。

“如果可以,去咖啡館或者電影院坐坐倒是好的。”朱七七突然有些盼望鄭家财的電話了。這種盼望使得她面對鍋碗瓢盆時,多了一份不由自主的煩躁。

不過,朱七七很快就克制了自己的念頭。畢竟,她愛的是郎甯,不是鄭家财。

她隻是認為自己和郎甯都有必要更努力,盡快改善目前的處境。朱七七對郎甯說:“以後我們每個月都要多存一千塊,所以從這個月起,你就不要再買遊戲機卡了。”讓她失望的是,郎甯看着電視,沒有作聲。

更讓朱七七失望的事情還在後頭。兩個月後,郎甯告訴她:“我父親要到北京來看病,估計得在這裡住小半個月。”

郎甯老家在湖南鄉下,父親是村裡的小學老師。郎老師一進門,就一個趔趄,把朱七七放在客廳隔斷櫃上的那個景泰藍花瓶撞碎了,那可是跟了朱七七好幾年的寶貝啊。朱七七當時眼淚就在眼眶裡轉,可郎老師趔趄是不是因為他不小心,是因為他患着嚴重的風濕病,腿突如其來地劇疼。她又怎麼能責怪一個病人呢?于是強裝笑臉幫老人收拾起行李來。

郎老師帶來的麻煩顯然不止如此。比如他上完廁所總是忘記把紙扔進垃圾桶,結果堵了好幾次下水道;比如他嫌朱七七炒的菜味道太淡要自己下廚,可他做出的每一道菜都蓋滿紅彤彤的辣椒油,讓朱七七沒法下嘴。他還對未來兒媳管得很緊,那些日子朱七七甚至不敢穿着吊帶裙出門。

朱七七盡量包容着郎老師,連郎甯都被感動了,私底下不停謝她。

然而,那天她從超市買菜回來,驚訝地發現郎老師竟然在翻她的手機短信,朱七七不由火冒三丈。還沒等到她吼出聲,郎老師卻先黑了臉:“你居然背着我兒子和别的男人勾搭?”

朱七七搶過手機一看,是鄭家财發來的短信:“遇上你是偶然的,喜歡你是必然的,愛上你是毅然的,就是得不到你,也是欣然的。”

朱七七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朗甯推門進來了。就在朱七七忐忑不安地等着一場暴風雨來臨時,郎甯卻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認真地看着父親說了一句:“這事是就是您老人家不對了,翻人家手機說輕點是不禮貌,說重點是侵權,以後不要這樣了。”

說完,郎甯就像往常一樣進了浴室。

郎老師氣咻咻地回到自己卧室,朱七七仍舊呆立在原地,郎甯的反應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他怎麼能在得知自己的女人背叛後如此安靜?安靜得讓她心疼。

她想起了什麼似地跑到屋外,給鄭家财打了個電話,她問他:“那副寶姿的眼鏡郎甯是不是知道是你送的?”鄭家财說:“當然了,我一直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那天還是他主動給我說你喜歡這種款。”

朱七七的頭“嗡”地一下大了,顧不得再說就挂了機,跑回房裡使勁敲開了浴室的門。

“你還是人嗎?”朱七七說,“居然把自己的女人往别的男人懷裡推。”

郎甯笑了笑:“别說得那麼難聽,你們不就是兄妹嗎?”說着,他把臉湊得離朱七七更近一點,“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我相信你。”

朱七七突然就沒詞了。她發現很多事不是像她理解的那樣簡單,在這一刻,她已經無法分辯郎甯是單純還是太有心機,鄭家财是無恥還是用情太深……她發現她一點也不理解男人。

她給盛宛玲打電話,盛宛玲說:“其實男人也一樣不理解女人,你就說你自己吧,你又怎麼解釋你的行為呢?人都想簡單地過,隻是生活不讓我們簡單。”

朱七七頭一次覺得盛宛玲比自己深刻得多。

郎老師走後,朱七七和郎甯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但她知道,很多東西已經回不去了,她隻是安靜地等待着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這根草終于來了。有公司出資購買了整套公寓,他們所住的房子需要在一個月後交還。

朱七七純屬多餘地問郎甯:“要不我們幹脆買個小戶型?”郎甯苦笑:“我父親這次看病就花了三萬多,哪還有錢啊?”

“那,正好一個月後盛宛玲要回來,她說還想我她一起住。”朱七七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其實現在的盛宛玲在美國活得不知道多潇灑,一口英語已經說得比本地人還正宗,參加了一個華人婦女慈善機構,每天鼓搗着如何拯救弱勢群體。盛宛玲說話的口氣又翻過來了:“你就别再夢幻了,要不,幹脆讓姐也在美國給你找一個。”

朱七七并不想去美國,山高路遠,自己的适應能力未必有盛宛玲那麼好。倒是鄭家财,是她可以考慮的歸宿。雖然說以前她根本就不愛他,可是,愛不愛有那麼重要嗎?既然男人都不靠譜,那何不找個有錢的,至少有一天為情所傷,還可以用鈔票作止痛貼。

有了這樣的心思,再和鄭家财約會時,朱七七的态度就不再像以前那麼安靜,言談中故意洩露出這樣那樣的機會。

鄭家财卻不肯趁虛而入,仍然打太極似地繞來繞去,如同當初的郎甯。

隻是他顯然比郎甯更難對付,在朱七七終于單刀直入地問“如果我和郎甯分手,你會娶我嗎?”時,鄭家财的回答模棱兩可:“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成功嗎?因為我總會選擇在适當的時候,做适當的事情。”

朱七七隻好仍然七上八下地吊在半空裡。

她不知道,在她向别的男人投懷送抱時,郎甯正在揮汗如雨地跑一個地産項目。他通過關系獲知有一塊市價約兩億的地皮急需轉讓,于是聯系了一家房産公司,如果雙方洽談成功,他可以從中拿到200萬元勞務費。一旦這筆錢拿到手,他就可以在偏一點的位置付一套房子的首付款;可以自己掏錢給朱七七買寶姿,可以有充裕的時間另尋機會跳槽……

他是愛朱七七的,一直愛。當他發現朱七七在和鄭家财約會,也曾怒不可遏。但鄭家财一紙銷售部副主任的任命書,讓他平複了許多。

況且他在跟蹤後發現,鄭家财的确無意和朱七七更進一步,他隻是需要找一個養眼的女人打發寂寞而已,而朱七七也不反感這種交往,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既然如此,何不視而不見皆大歡喜呢?

隻是在朱七七晚歸的夜,郎甯的心仍深深淺淺地疼。愛情需要百分百的純粹,生活卻是水至清則無魚。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相愛的人,最終都注定要分手呢?

讓他喜出望外的是,他最終得到了這個機會。拿到那張存有整整200萬的銀行卡時,他第一個反應是興奮地拿起了手機給朱七七打電話,可那個熟悉的号碼卻是關機,打到單位去,對方說她剛剛已經辭職了。

他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打了輛車飛快地回了家。果然,家裡空蕩蕩的,朱七七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搬走了。

鏡子上有一句用口紅留下的話:“天又冷了。”

天又冷了。朱七七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在燈火闌珊的街頭無助地張望。

鄭家财一直沒有回她的短信,她不知道是繼續等他,還是先找一家賓館住下。

猶豫之間有風吹過,黃色的葉子一片片落在她單薄的身體上,像某個男人殷勤的手,卻再也帶不去一絲愛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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