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我應該恨馬才對,因為兒時為了偷騎鄰家的馬被馬踢了一腳,正踢在我的腦殼上,差點把我的小腦瓜開了瓢,至今腦袋上還頂着挺大一塊疤。然而好了傷疤忘了疼,我還總是夢想騎騎馬。
讀小學的時候,夢想将來當個能養得起馬的農民,忙時讓馬拉車拉犁,閑時就騎馬逛街;讀中學的時候,夢想着将來參軍當個騎兵,可以經常騎馬;參加工作以後,又夢想着有個到内蒙和新疆出差的機會,租一匹馬,體驗一下在藍天白雲下騎馬奔馳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或大沙漠上的快感。但是我與馬無緣,已是知天命的人了,居然沒有騎過一次馬。這遺憾常讓我在夢中過騎馬的瘾,醒來則更加遺憾。
曾經與妻讨論我為什麼如此愛馬的問題,妻不假思索地說:“因為你屬馬呀!”
我笑道:“難道屬什麼就愛什麼?”她說:“當然啦,我屬牛我就愛牛。”
這倒是真的,1977年我到北京參觀全國美展,買回一張畫牛的油畫,妻把它挂在床頭好幾年,後來搬家丢了,她還常為此惋惜呢。
我說:“你愛牛當然有道理,魯迅說牛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可我愛馬就不同了,馬吃的也是草,但………”
她急忙打斷我說:“人家魯迅是大文豪,比的是奶牛,擠出的當然是奶。咱是白丁,可不敢比奶牛,往好說是個耕牛,能擠出汗來就算是好牛啦!”
我倆一齊大笑。
那夜我又做了一個騎馬的夢,夢見騎馬在山鄉小路上奔跑,跑着跑着,我覺得不是馬跑,而是我跑。回頭一看,敢情我和馬掉了個兒,我變成馬在地上,馬變成人騎在我的背上。我心中好惱。我一個知識分子,居然被馬騎了!我想尥蹶子把它掀下去,可是背上太重,怎麼也尥不起來。回頭再看,我背上居然騎了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女兒,一個是我的兒子。我氣急敗壞地大罵起來。于是我醒了。
醒後我對妻描述了這個夢,然後說:“你看這夢做得多蹊跷!”妻沒有馬上言語,默默地看了我半天才歎了口氣說:“說蹊跷也蹊跷,說不蹊跷也不蹊跷。”
我不解地問:“這話怎麼說?”
她說:“你想啊,對子女來說,父母不就是牛馬嗎?而且是不用揚鞭自奮蹄的的馬!”
我恍然。也許這正是我愛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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