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詞的1000多個詞牌中，有些詞牌天生就是美的，比如《蝶戀花》；有的詞牌則天生就是霸氣的，如《破陣子》；有些詞牌天生就是多愁善感的，如《虞美人》。但在所有詞牌中，有一個詞牌卻是最有意思的，這就是《如夢令》。

提到《如夢令》，不得不提的就是李清照的“争渡，争渡，驚起一灘鷗鹭”，這首詞成就了李清照曾讓李清照一詞成名。其實仔細看這個詞牌，單調33個字，内含一疊韻，充滿着樂律和靈動，不誇張的說李清照的這首詞之所以能如此動人，和這個詞牌名本身的特點是分不開的。

而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則是《如夢令》牌下衆多詞作中，最多愁的一首，來自半夜冷得睡不着的秦觀，詞名《如夢令·遙夜沉沉如水》。在詞中這個無眠之夜，老樹驿馬天氣都似和詞人作對，全詩無一愁字卻句句是愁，耐人尋味。讓我們一起來品一品：

《如夢令·遙夜沉沉如水》

北宋.秦觀

遙夜沉沉如水，風緊驿亭深閉。夢破鼠窺燈，霜送曉寒侵被。

無寐，無寐，門外馬嘶人起。

寫此詞時，秦觀從處州再次被貶，深秋時途經郴陽道，寫此詞時他夜宿于驿館中。作為北宋詞壇的“憂郁小王子”，看着驿站來來往往的人，此時秦觀心中的愁苦是濃到化不開。

詞的開篇“遙夜沉沉如水，風緊驿亭深閉”，寫的是驿館夜間的大環境。長夜漫漫，沉沉如水，疾風勁吹，驿站大門緊閉。“遙夜”說明了這個夜對詞人來說是難熬的，沉沉如水的寒夜中隻有風聲嘶吼。詩人用極簡練的字句，将我們帶入一個傷感而又冰冷的秋夜中。

第二句是詩人從夢中驚喜。睜開眼，他看到的是老鼠正窺看着桌前的油燈，這本就已經令人生出些許寒意，而風霜更是侵入了被褥，讓他無處可逃。窺燈的老鼠是這首詞中出現的第一個活物，它之所以會盯着油燈，正是因為寒冷。這樣寫一方面是突出了驿站環境的惡劣，鼠蟲惱人；另一方面也是油燈的一點暖色，反襯夜之深之寒，連老鼠都冷得窺燈。

最後一句“無寐，無寐，門外馬嘶人起”，疊用兩個“無寐”，可見詞人此時心中的煩躁。但就在此時，門外的刺耳的驿馬聲響起，天就要亮了。用“嘶人起”來形容馬聲，一個“愁”字呼之欲出，馬兒也似乎在催着詩人早起趕路，可是被貶路何其難走，離家更是越來越遠。

縱觀全詞，在這個難眠的夜裡，先有天冷風疾，再有老鼠窺燈，再有驿馬嘶人起，無一字不是愁景愁事愁情，但卻通篇不見一個“愁”字，這是詞人的高明之處。他的愁全在字裡行間，全然不需要點明。不得不說，秦少遊在寫愁景時确實是一套的，而其對白描手法的運用也已是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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