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眸文娛組作品
撰文|西寅
編輯|栖木
如果你是螞蟻森林的資深用戶,或許每天叫你起床的不是鬧鐘,而是螞蟻森林裡待收的能量球。
作為支付寶闆塊裡的一款公益産品,螞蟻森林通過鼓勵用戶采取地鐵出行、在線購票等低碳行為積攢能量,以此來換取在地球某處種下一棵真實的樹,這款于2016年8月上線的産品,目前已經成為年輕用戶日常打開支付寶的一個主要因素。
新眸随機采訪幾位年輕人時發現,他們日常生活中存在一個共同點,即都是螞蟻森林用戶。隻不過有人作為重度愛好者,一天内會頻繁打開軟件,有的人則是想起來才會去收能量,當新眸問及這款遊戲是否促進了自己現實人際關系時,所有被采訪者均表示了否認。
值得一提的是,螞蟻森林是阿裡近年來唯一一款呈現出社交屬性的産品,截至2020年底,開通用戶達到5.5億。根據實際調研結果看,螞蟻森林憑借“偷能量”方式在年輕群體中獲得較大粘性,但同樣也暴露出無法深入年輕人社交困境。基于以上現象,本文新眸試圖還原年輕人“偷能量”背後的不同心态,并探究螞蟻森林在社交擱淺的内在原因。
種樹愛好者“自從在支付寶開始種樹,已經有兩三個朋友威脅我要删除好友關系,甚至好幾個朋友發信息和我說,為了讓我不去偷能量,已經在支付寶關閉了螞蟻森林這項功能。”小K在采訪中對新眸如是說。
即便如此,但小K仍然表示自己之後不會停手,依然照偷不誤。在交談中我們得知,小K從大二開始逐漸在螞蟻森林上收集能量,截至目前,她的“種樹齡”已經超過三年,剛開始由于處在學生時代,日常面臨“早八課”的安排,所以給了她早起偷能量的契機。“以前為了上課,七點鐘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支付寶,在好友列表中一個個收集能量,而且早上是最佳時間段,因為經過一夜,很多人能量都‘成熟’了,而且很多人沒能起得來收集。”
等玩的時間一長,小K在好友能量排行榜的排名直線上升,一度沖到第一名。為了能保持排名,小K收集能量的手段也變得“無所不用其極”,為了第一時間收獲自己的能量再順帶薅一把朋友們的“羊毛”,她不惜訂了三五個鬧鈴,每天到點了即使再瞌睡也要打開支付寶去收能量。有時實在太瞌睡了,就半睜半閉着眼在屏幕上用手指戳能量球,收集完之後再放下手機補覺。
但也是因為太勤奮,導緻小K好友多次“崩潰”,甚至在彈幕中放出狠話“鄙視”、“恐吓”小K,但堅持不了多久就偃旗息鼓了。後來小K發現一些好友關閉了螞蟻森林功能,為了能偷到更多能量,小K甚至加入了豆瓣螞蟻森林小組。如今小K支付寶中開通螞蟻森林的好友達到200 ,大部分是現實生活中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小K很少跟他們交流,彼此之間唯一的互動就是系統告知來過的痕迹。
圖:豆瓣螞蟻森林小組
另外一位被采訪者小Q表示,雖然自己做不到每天定時定點收集能量,但是也斷斷續續玩了好幾年,目前已經成功種下兩棵梭梭樹和一棵沙柳。能堅持下來,小Q表示一方面是因為支付寶作為自己日常生活中主要的支付工具,打開APP經常收到系統提示能量待收集的信息,之後會順手點進去。“通常我會收集自己成熟的能量,偶爾會點開别人種樹的界面,整個過程持續一兩分鐘,操作簡單也不耗時間。”
另一個原因是,小Q表示玩這款遊戲時自己心态很佛系,支付寶列表中也會有三四個偷能量很勤的好友,但是被偷了就被偷了,不會把勝負心看得太重。對于小Q來說,螞蟻森林像是自己一個人的遊戲,“支付賬單—收集能量—成功種樹—繼續支付”這一系列操作,小Q 自己就可以完成環節閉環,也并不需要與人交流。
真實心态還原根據采訪,我們發現螞蟻森林之所以能夠收獲年輕人們的喜愛,不外乎掌握了用戶以下幾種心态:
第一種也是最直觀的心态,即螞蟻森林采用以公益為支點激活用戶。用戶注冊螞蟻森林後,系統根據用戶走路、地鐵和公交出行,騎行單車等低碳消費行為,生成相應的能量,收集達到一定數量,就可以在沙漠種下一株樹苗。
螞蟻森林以公益為起點,賦予行為更高階的内涵,接着驅使用戶再次完成類似行為,從而形成一個正向的增長。對于使用者來說,不僅自己毫無損失,還能參與一場公益活動中去,大部分人都不會拒絕這種公益實踐。
同時螞蟻森林也在加強用戶參與的正向反饋。例如當小Q攢夠16930g能量種下一棵檸條時,系統會及時頒發榮譽證書,同時小Q還可以通過手機在千裡之外看到自己種下的樹,根據實時影像信息的更新,小Q可以親眼見證自己樹的成長。
Q提供環保證書截圖
同時,小Q和其它被采訪人表示,公益确實在起初注冊時的主要動因,但後來能一直堅持在于“獲得感”。
小Q表示現在的年輕人面臨現實生活中多重壓力,自诩“佛系”、“躺平”,但内心還是渴望着成功,遺憾的是,現實生活中的成功來得并沒有那麼快。但“種樹”的反饋往往來得立竿見影,播下一顆種子,五分鐘後就能收獲。通過簡單操作即可獲得有效反饋,産品的設計極其符合遊戲中的上瘾模型。
同時,螞蟻森林中還存在一項巧妙的機制,即明确給出了認領樹苗所需要的綠色能量值,用戶可以在每一次收集過程中感知到和目标對象的距離縮減,類似“進度條”的設置側面驗證了心理學上一個有名的效應:蔡加尼克效應。這個效應指人類天生有完成事情的願望,如果在紙上畫出一個交界處留有空白的圓圈,第二次看到這個圓就會生出把圓圈補全的強烈意念。
在知乎螞蟻森林話題下,一位用戶的回答也說明了這種效應的存在:人們總會挂念着自己的小樹苗,期盼着小樹苗能夠盡快能夠變為一株真實的植物被種植下去。也正是在這種小小成就感驅使下,螞蟻森林用戶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更多的場景中使用支付寶。
除此之外,競争心态也是螞蟻森林用戶堅持使用的一大動因。
種樹界面中出現的用戶互動、排名等方式都體現了遊戲中你追我趕的産品模型,這種産品設計的背後是基礎的人性,大部分人都不甘于人後。正如小K所述,“每天支付寶每天推送消息說某好友偷走了自己多少能量,我就會有些不高興,好像被偷走了錢一樣,總想着下次一定要把能量從他那裡偷回來。”
社交是一個僞命題螞蟻森林的橫空出世,讓阿裡看到了支付寶打開社交的另類方式。阿裡對于社交關系的渴望從來不是什麼秘密,但遺憾的是,近些年所推出的“來往”、“白領日記”、“圈子”等社交産品紛紛铩羽而歸。
起初支付寶作為淘寶附屬的交易平台,長期以來受限于在社交方面的天然劣勢。即使後續拓展了多項服務功能,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内,支付寶依舊被人們當作工具使用,即使有好友聊天的功能,但人們彼此交流對話一度隻有轉賬記錄。
螞蟻森林真的承擔起阿裡系産品的社交重任了嗎?《産品人》一書中曾提到關于社交的本質,作者認為,社交剝離開其它所有的東西,最核心的本質就一句話:社交就是時間。
在搶占用戶注意力上,螞蟻森林做得确實很成功。了解一下當時螞蟻森林上線背景就會知道,2016年推出這款産品時支付寶實名驗證用戶達4.5億人,其中,月活用戶隻有1.8億人,月活率不到42%,當時支付寶面臨着“用戶基數大、不活躍”的狀況。但是在2017年,支付寶新增活躍用戶40%,同比增長近100%。
産品設計的具體表現也可以證明螞蟻森林留存用戶的成功,例如用戶在進行消費時,産生的能量隻能在24小時後收取,以往用戶滿足支付需求後,必然會随用即走,但是現在随着獎勵機制的延後,可以讓用戶對未來成果産生期待,而從提高二次打開率。此外,螞蟻森林設置了多種收取能量推送,用戶點開信息流就可以直達收取能量的頁面,這一做法同樣提高産品日活率。
于此之下,一個明顯的悖論也逐漸浮出水面:即便當下年輕人願意在螞蟻森林上花大量時間偷能量,卻不願意有任何社交的想法。對于小K來講,螞蟻森林在一定程度還損害了其有效社交關系。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這類互動遊戲設置的“競争機制”,雖然偷能量讓螞蟻森林快速出圈,讓很多人拿出當年“偷菜”的積極性去偷能量,同時也是這種競争機制,讓很多人認為互動過程中好友損害了自己“虛拟”利益,于是變本加厲“回偷”,甚至幹脆佛系躺平,不理不睬。當每一次社交都出于利益考量的時候,彼此之間便會喪失更多話題的交流。
另外一個原因在于螞蟻森林如今的社交功能過于簡單,既不支持陌生人交友,也沒辦法窺探好友近況,唯一的社交操作是從好友處收集能量。“不知道和其它人能聊什麼話題,唯一能說的就是種樹,但是這個話題也太單薄了,還不如安安靜靜在列表裡偷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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