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葉片像羽毛似的草,就像森林中的魔術師,有時會撒嬌賣萌,惹人愛憐。我決定“調戲”一番,便用手指輕觸其葉片,看她是否會閉合或者低垂。然而,這葉片無動于衷,似乎不太願意搭理我。看來,我找錯了對象,她不是含羞草。
這裡是廣州南沙,由珠江水系割裂開來的幾個半島和離島組成,地處虎門水道右岸。原來隸屬番[pān]禺,後辟為南沙新區,成了守護廣州南大門的小厮,2015年設立自由貿易試驗區。提出“大灣區”概念後,因地處珠三角幾何中心位置,又稱“明珠灣區”。雖然名義上屬廣州的一個區,但離得遠,更像單獨的一個城市。
所謂自由貿易試驗區,就是采取自由港政策的關稅隔離區域,實際上以粵港澳合作為基礎。政府劃出來幾塊地盤,以加強三地在物流、制造、科技、服務及旅遊等方面的合作與交流。南沙也和“一帶一路”沾點邊,是今天“海上絲綢之路”中的一站,南沙港有客運碼頭和貨運碼頭,是國際遊輪母港,也是粵港澳大灣區中心的交通樞紐。
近些日子,因為受到新冠疫情的影響,不能遠行,我便經常光顧黃山魯森林公園,登高望遠,臨風攬勝。黃山魯是南沙區“城市休閑新名片,灣區觀景第一峰”,主峰海拔295米,号稱廣州最大的森林公園。幸運的是,我就住在附近,坐在家裡,擡頭即見黃山魯。尤喜雨後初晴,山頭煙霧缭繞,如同太虛幻境,令人心馳神往。這麼一座開放式的森林公園,生态良好,當然算是城市的核心競争力。對我而言,至少可以緩解蟄伏大都市郊外的尴尬。
黃山魯因其主峰“黃山”和“魯山”而得名。我總覺得這名字有些奇哉怪也,未若“黃魯山”順口。相傳,明朝有位考生流落南沙,餓暈在一座山腳,幸遇“神鹿”得救。後來他考中狀元,回鄉時再訪南沙,山林依舊,鹿蹤難覓。一番打聽,狀元公得知此山主峰為“黃山”和“魯山”,“黃山鹿”救了他,必須要被銘記。于是,叫着叫着,就成了“黃山魯”。
明朝時,廣東出過三位狀元,即南海倫文叙、海陽林大欽和順德黃士俊。順德離南沙近,上京最有可能經過黃山魯。據說黃士俊家貧,趕考前到嶽父家借錢,得兩隻鴨蛋,被人戲稱為“鴨蛋狀元”。此公姓黃,潦倒如斯,餓暈在黃山魯,也說得通。然而,清兵入關,黃士俊“剃發易服”、“終不能保晚節”。但耄耋之年又策反清将,事敗後歸老林泉。
常言說“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但隻要留心,黃山魯還是有大美。有一次,看到山頂上雲煙流動,我便立即趕往森林深處。一番跋涉,來到半山腰,透過林木的縫隙,遠眺珠江獅子洋,隻見山雨欲來,風起雲湧,輪影破浪,真是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如此美景,不拍幾張照片怎麼行?但我剛展開三角架,一陣急雨,如瓢潑般,被我淋成了落湯雞。
森林是“地球之肺”,胸懷寬廣,可容萬物。黃山魯規劃面積超萬畝,有珍貴的次生闊葉林、古荔枝群落,以及濕地和鳥類資源。從高大的喬木到細微的苔藓,從飛禽走獸到蝼蟻蚊蟲,從山神土地到孤魂野鬼,都坦然接納。但也有些邪惡的家夥,讓人吃盡苦頭。我曾被一種紅火蟻襲擊,腳面火辣辣的,又腫又癢,三天後才緩解,至今心有餘悸。紅火蟻是外來物種,體小毒大,不知何時侵入中國,繁殖快,極具破壞力,嚴重時會帶來生态災難。
黃山魯峰頂有氣象檢測點,旁邊一座觀景台。站在這裡,南沙盡收眼底。向北可見海鷗島和南沙大橋,往南則是珠江口和虎門大橋。珠江水道和蕉門水道彙合處有大角山,山麓是亞洲面積最大的天後宮,面水背山,招來許多人進香。山腰有座南嶺塔,頗為華麗,估計是“寶塔鎮河妖”。山頂有林則徐時期的七座炮台和一個彈藥庫,是為大角山炮台遺址,與虎門的沙角、威遠炮台隔江對峙,形成三角交互火力,可惜還是擋不住英國軍艦長驅直入廣州城。
我有時也會在淩晨時分登黃山魯,因為能看到旭日從虎門方向升起,陽光灑滿珠江。尤其日出前粉色的朝霞,染紅半邊江山,更是令人激動。今年出現過月食兼“血月”奇觀,當時我也爬到山上等待。可惜判斷失誤,等到月亮從雲層中出來時,已經看不出奇異的景象了。
黃山魯雖然是城市森林,但也有人在裡面迷路,面臨危險。通常隻要在人工開辟的成熟步道出入,就不會有麻煩。我喜歡拍照,領略過不同時間段的黃山魯。清晨是鳥類的自習課,各種叫聲混在一起,悅耳動聽,如自然的鳴奏曲。而太陽落山後,則是蟲類的大合唱,有的撕心裂肺,有的悶聲悶氣,更有甚者,像燒開的鍋爐,引人失笑。
森林是地球衛士,是可再生自然資源及陸地生态系統的主體,也是生命的最後一道屏障。我住在森林邊上,與林壑為友。願森林安好,人間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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