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痛苦,朋友可以慰藉;有些傷害,隻好借着似水流年自愈。
當你遭遇無法言說的苦楚時,當你覺得無人可以訴說的時候,也許,詩與遠方可以做你最好的夥伴。
閱讀或行走,像沖涼,洗掉一身的污穢與不如意。
人生中總有那麼段時間,做什麼都不順心,仿佛整個世界跟自己作對。
工作上被人坑,感情上被人騙,處處别扭。
那時候,我們不信任何心靈雞湯,反對一切勵志段子。
我們什麼都看不慣,看男人陰陽怪氣,看女人橫眉冷對,看世界鼻孔朝天,覺得全世界都虧欠自己的,心中沒有幸福沒有美好,隻有惡意和冷漠。
所有人勸都勸不住,自己恨不得跟全人類為敵。
又不知從何時開始,你開始學着審視自己,發現雞湯雖然矯情但是自有其“療效”,勵志段子雖然惡俗,但至少鼓勵了不少有為青年。
男人雖然靠不住,但總有些青年值得期待;女人雖然虛榮小氣,但總有一些逐名逐利之外的女人,于是心松綁了,開始跟全世界握手言和,跟自己,以及自己的過去握手言和。
天還是那樣的天,可是你看它的時候覺得更藍了;花兒也還是那樣的花兒,可是你覺得它們更美麗了。
境随心造。
黃小姐曾經差點成為那個“滿懷惡意”的人。
她長得瘦瘦高高的,皮膚略黑,眼睛明豔動人,時常穿着拖拖拉拉文藝範兒的衣服,披散着那頭不屑一顧的長發。
她名校碩士畢業,渾身上下常帶着不明所以的自信和傲嬌。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四川。
當時我替一家廣告公司拍片子,黃小姐算是我們的客戶。
她是典型的白羊座女生,為人坦率熱誠,精力充沛,說話直接,很少拐彎。
自然,她也像所有的典型的白羊座一樣,神經大條。
那時她在一家央企工作。在成都,晚上我跟她住在一個房間。
我看着她淩亂的長發,忍不住說了這樣一句話:“哎,你這個頭發挺拉風的呀。你們領導沒意見呀?"
她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答:“有呀。讓我紮起來或者剪掉。我說,那你如何反應?
我當他們都是放屁!老娘愛怎樣就怎樣,你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要管空氣。就差拉屎放屁不管了!
我聽了直接被震倒。
想不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原來可以這樣火暴,這樣不按常理出牌。
她與我印象中的央企員工相去甚遠。
不知為何,那幾天我跟她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我想,大約她的真性情很符合我的交友口味。
提及口味,她一直是個重口味,别看她平時寫文好似蠻小清新的,天天逛豆瓣。
但她說自己是個怪咖,喜歡各種奇奇怪怪的事物,包括奇奇怪怪的人。
她自稱沒節操,或者節操底線碎一地,開口閉口老娘,滿腦子女權思想,但你千萬不能以為她是個喜歡爆粗口的小太妹。
事實上,她比誰都文藝。
她逛書店,喝咖啡,愛美食,愛美男,愛美景,跟任何尋常白領沒有區别。
如果硬要說她有什麼不同的話,應該是她從來不怕改變。
這種改變包括換工作、換男人、換地方。
2
我認識黃小姐的時候,她有個相處多年的男朋友。
他們從大二開始在一起,一直到她研究生畢業,然後黃小姐追随他一路來深圳就業。
她男朋友我沒有見過。他的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回老家工作,黃小姐死活不肯。
于是兩人之間發生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争吵,男友認為你既然愛我,在哪裡不是一樣?
女人不就應該跟着男人浪迹天涯嗎?
黃小姐不這樣認為。她眼高手也不低,她說深圳也是廣東一城市,到你老家才幾百裡路,你一個大男人都嫌遠?
那我這個女人呢?
我的老家距離這裡是幾千裡!
兩個人互不相讓。
黃小姐氣得咳嗽不停。她原本就有秋冬愛咳嗽的毛病,到了嶺南咳嗽得更厲害了。
她要去醫院檢查,他不肯陪同。她一下子寒涼到底。
那段時間黃小姐跑遍了深圳、廣州最好的醫院,好幾家懷疑她得了肺癌。
她的情緒一下子低落到谷底。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她愛了多年的男人不告而别,回到老家去盡所謂的孝道。
她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工作、檢查,等待檢查結果,等待下一場生機勃勃的相逢。
3
檢查結果出來了,但是說了跟沒說也差不多。
醫生說你的肺部确實有個小東西,但是實在太小我們無法确認,除非你肯接受手術,我們從你的肺部提取一塊組織,然後再确認你是否患了嚴重的肺病。
黃小姐聽了以後渾身發冷,她才二十六歲呀,命運多麼不公平,還那麼年輕,嶄新的人生剛開始,難道上帝就要收回它仁慈的恩賜?
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了很久。
醫生問她做不做手術,手術自然是有很大風險的。
她無法抉擇,然後在左右搖擺中遇見了男神王培。
王培有男神應該具備的一切條件,香港中文大學碩士畢業,在投行工作,外形健康俊朗,沒有不良嗜好,唯一的嗜好是旅行-哦,忘了,還有潛水。
黃小姐将自己所有的遭遇和心情全盤轉交給了王培,一個人承擔這樣巨大的壓力實在太難了。
那陣子,我們見過好幾次,我發現我們的談話内容變了。
從隻談病情以及生命、人生之類的宏大主題,變成隻談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這個轉變立刻讓我嗅到了什麼。
黃小姐坦率地承認,她愛上了王培。
然後就是吧啦吧啦,開始講述相處細節,以及各種戀愛初期的暧昧、感動、美好。
她送他書、水杯,他送她盆栽植物。
我很開心,在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有人能夠帶給她希望與關懷。
這種關懷是我這樣的同性朋友給不了的。
張愛玲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同性可以了解,但異性卻可以安慰。
我以為是至語。
因為王培,黃小姐早已将前男友忘得一幹二淨。他們像貓鼠一樣,捉了好一陣子迷藏。
那段時間她經常找人傾訴,傾訴的内容無非是他到底對我有沒有意思。
他這樣關心她,究竟是出于紳士的品質還是出于男女之情?每天她要為此死無數腦細胞。
她哪天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講王培的種種細膩體貼,于是便可以毫不費力地推導出他對她有意思。
假如某一天男神對她不那麼熱情,她就會說些他對她如何不在乎愛理不理的話,于是我這牆頭草就倒向了另一邊,義正詞嚴地提醒她,這是男人慣用的伎倆,無非是隻想跟你搞暧昧,不想跟你做男女朋友。
我覺得這樣說還不夠到位,然後還煞有介事地告訴她如今社會上流行的男人“四不主義”。
她十分好奇,問我是哪四不主義。我說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不承認。
她歎為觀止,然後開始用高冷的态度面對王培。
可是,用不了兩日,她又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或者興高采烈的樣子。
她的心情已經完全被男神所掌控。
我無法告訴黃小姐,将自己全部精力奉獻給另一個人的時候喜怒哀樂難免要被對方所裁定。
那樣卑微而熱烈地愛着一個人,連張愛玲都幹過這樣的事情,普通青年又怎能逃得過情關?
但是愛情這個天平,一旦有一方付出太多,難免會失衡。
她開始慢慢地抱怨,抱怨自己這是何苦呢?
5
又過了半年,她說她要跳槽了。我說好好的大企業不要,你要去哪兒?
她說要做記者,還要去旅行。我說你受什麼刺激了?
原來男神跟她攤牌了。他覺得黃小姐适合更好的男人來愛,她應當綻放得更加璀璨--多麼熟悉而老套的台詞,聽到這裡,我原諒了電視劇編劇的偷懶,原來生活中絕大多數人拒絕别人都是這樣委婉而藝術。
男神說緣分還未到,溫度還不夠。
黃小姐一怒删掉大半年來他們所有的對話,包括微信、QQ的,連同這些号碼一并拉黑,微博也沒放過。
手機号碼自然不在話下。
她出離憤怒,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哪有那麼多借口?當初不喜歡的話,為何又要搞暧昧?
對一個直來直去的白羊來講,沒什麼比隐晦更讓她讨厭的了。
“失戀”以後,她給自己寫了封長長的情書。她聽着王菲的歌,寫着令自己淚流滿面的文字。
她開始滿世界跑。
隻要有空閑時間,隻要手裡有點餘錢,她就要行走。她用旅行的方式治愈二十七年來所受到的種種傷害。
無論是來自男人還是來自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
大自然帶給她全新的生命,她的咳嗽甚至不治而愈。
她說估計那都是城市病,走近河流和山川,馬上痊愈。
她給自己寫了數不清的情書,用極其熱誠的愛慕,她每走到一個地方,就到當地的郵局給自己投遞明信片或者情書。
然後,在下一站或者她回深圳的時候,她就會收到來自遠方的情書。
她被自己的誠意所打動,她一個人坐在月光充溢的房間讀着自己的來信。
她說沒有人愛我,至少我可以自己愛自己。
6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開始催促她找對象結婚。
她被逼着參加一場又一場的相親。
後來她為了躲避親友的各種逼問,開始經年累月不回家。
每到春節的時候,别人忙着訂機票回老家,她忙着規劃出國路線。
黃小姐在一場又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中,忘記了曾經那個自卑與驕傲混合的女人。
她變得自信而從容,開始嘗試過一種即使隻有一個人也能開心的生活。
有一次,她準備了一個月的采訪,比别人費心費力,然而題材敏感,未必能刊載。
她有些心灰意冷。
她給我打電話吐槽。
我安慰她說:“有理想有情懷的人總是這樣,總是要比别人走更多的路,因為實現理想的道路沒有捷徑。
無論愛情還是人生,期望得到最為美好的一部分,就要忍受最為痛苦的煎熬與等待。”
正是那些茫然無措的日子成就了明天的我們。
美好的東西,從來不會輕易就被我們得到,它耗盡我們的心力,耗盡我們的耐心,然後挑選它喜歡的幸運兒接受恩賜。
但,為了自己可能成功的概率,别無選擇,還是要心懷期待,慢慢忍耐。
關于愛情,關于生活,向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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