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離》這篇不止為我們貢獻了一句經典感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更為後世開創了一個文學類别,即面對世事變遷的感歎。這種感歎稱為“黍離之悲”。
這篇《黍離》的文字很簡單,但信息量很大。我們先來了解一下它的背景:
黍(shǔ)是黃米,離離是排列整齊的樣子。而這排列整齊的黃米地,出現在周王室荒廢的舊都鎬京(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
周平王遷都洛陽後(史稱“平王東遷”),作者(據推測是一位士大夫)經過廢棄的舊都鎬京,發出滄海桑田的慨歎。
這種對往昔的憑吊,被稱為“黍離之悲”,後來更成為一類文學的題材,貫穿在我們的曆史長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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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風·黍shǔ離》
彼黍(shǔ)離離,彼稷(jì)之苗。行邁靡(mǐ)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y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shǔ)離離,彼稷(jì)之苗。行邁靡(mǐ)靡,中心搖搖。
稷是古代一種糧食作物,指谷子。稷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糧食作物,被當作百谷之長。稷由百谷之長演變為五谷之神,和土神合稱“社稷”,後成為郭嘉的代稱。
行邁是行走的意思。靡靡是行步遲緩的樣子。中心就是心中。搖搖是心神不定的樣子。
黃米整齊排列成行,谷子的苗在成長。我的腳步緩慢,我的心中憂傷而不安。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此何人,是說是誰造成了這些。
了解我的人,知道我心中憂傷。不了解我的人,還在問我要怎樣。蒼天啊,是誰造成了這一切啊。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黃米整齊排列成行,谷子的穗子在成長。我的腳步緩慢,我的心中如同喝醉。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了解我的人,知道我心中憂傷。不了解我的人,還在問我要怎樣。蒼天啊,是誰造成了這一切啊。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yē)。
噎(yē)是堵塞。此處以食物卡在食管比喻憂深氣逆難以呼吸
黃米整齊排列成行,谷子已經結實。我的腳步緩慢,我的心中困頓而抑郁。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了解我的人,知道我心中憂傷。不了解我的人,還在問我要怎樣。蒼天啊,是誰造成了這一切啊。
到了後世,這種憑吊過去的作品層出不窮。比如曹植的《情詩》、向秀的《思舊賦》、姜夔的《揚州慢》,都直接用出了“黍離”二字來。這些都是文學史中的名篇。
而後來更是每逢變遷,就會有大量的懷舊文學不斷湧現,比如懷念北魏都城洛陽的《洛陽伽藍記》,懷念北宋開封的《東京夢華錄》,懷念晚明江南的《陶庵夢憶》。而這類作品的描繪都是美如夢幻,讓人心馳神往。
不過與其在失去後懷念,不如從現在開始,珍惜好我們擁有的每一個當下,讓我們每一刻活得都不後悔。
附錄:《王風》的解釋:
《王風》是說周王之地的民歌。王地指平王東遷後的首都洛陽附近。
因為周幽王時期的一系列混亂,後來犬戎攻破了首都鎬京,周幽王身死國滅。而太子宜臼即位,并遷都洛陽,史稱“平王東遷”。
之後周王室隻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實際地位與諸侯差不多了。
所以人們隻把周朝原來的基本盤,周、召二地的民歌作為正音,命名為《周南》、《召南》(南有正音的意思)。而王地的民歌,隻冠以“風”之名,與諸侯國的民歌并列。
2.姜夔《揚州慢》
淳熙丙申(淳熙三年(1176))至日(冬至),予過維揚(揚州)。夜雪初霁(雪停),荠麥(荠菜和野生的麥)彌望(滿眼)。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南宋詩人蕭德藻,姜夔妻子的叔父)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裡。盡荠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此詞作于宋孝宗淳熙三年(公元1176),時作者二十餘歲。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公元1161年),金主完顔亮南侵,江淮軍敗,中外震駭。而後金國内亂而退兵。
淳熙三年,姜夔因路過揚州,目睹了戰争洗劫後揚州的蕭條景象,撫今追昔,悲歎今日的荒涼,追憶昔日的繁華,發為吟詠,以寄托對揚州昔日繁華的懷念和對今日山河破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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