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第二十三卦剝的卦象是上艮下坤,《大象傳》解釋為“山附于地,剝”,對應的自然之象是山勢低緩,附身于地,被分割成一塊塊的農田。附,依附。剝,分割。
卦辭:不利有攸往。
翻譯:出行不利。
剝,有收割果實之義。《詩經·豳風·七月》:“八月剝棗。”《詩經·小雅·信南山》:“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果蓏)。是剝是菹,獻之皇祖。”
但在爻辭中,剝的賓語是“床”和“廬”,剝又有拆除義。
鄭玄注釋《信南山》“中田有廬”雲:“中田,田中也。農人作廬焉以便其田事。”孔穎達疏雲:“古者宅在都邑,田于外野,農時則出而就田,須有廬舍,于田中種谷,于畔上種瓜,所以便地也。”《呂氏家塾讀詩記》引邱氏說雲:“公田百畝内,除二十畝為八家治田之廬。”《說文》:“廬,寄也。秋冬去,春夏居。”
《信南山》是周王室在冬烝儀式上祭祖祈福的樂歌。烝祭是一年的農事完畢以後的最後一次祭典。祭奠結束,拆除草廬回到都邑,是題中應有之義。本卦中剝床、剝廬即指此事。
床,初字為牀,既可指坐卧之具,也可指幾案,此處的床與巽卦中的床一樣,都指擺放神位的幾案。
冬烝已畢,歲末将至,且外面寒風凜冽,當歸家以禦冬,所以卦辭說“不利有攸往”。
爻辭:
剝床以足,蔑,貞兇。
剝床以辨,蔑,貞兇。
剝之,無咎
剝床以膚,兇。
貫魚。以宮人寵,無不利。
碩果不食,君子得輿;小人剝廬。
翻譯:
擡起神案的案腳把神案搬走,對神靈不敬,有兇險。
分門别類地搬動神案,對神靈不敬,占問有兇險。
搬走神案,神靈沒有抱怨。
接着又把神案上的墊子搬走了,有兇險。
因為宮人們愛戴君子,所以像串在一起的魚兒一般忙進忙出。沒有什麼不利的。
收獲的碩果用來祭祀祖宗,君子得到大車來搬運。下人們正在拆除草廬。
爻辭講述了君子安排宮人搬家的場景。六五之“宮人”為負責王室宮殿清掃、修葺、搬遷事宜的人。《周禮·天官·宮人》:“宮人掌王之六寝之修,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惡臭,共王之沐浴。凡寝中之事,埽除、執燭、共爐炭,凡勞事。四方之舍事,亦如之。”
初六、六二、六四描述宮人們一步一步“剝床”的過程。
“剝床以足”,“以”譯為“把”,意思是把神案整體擡走。
“剝床以辨”,“以”譯為“按照”,“辨”為“别”,意思是把神案相關物品分門别類地整理好後搬走。
“剝床以膚”,“以”譯為“把”,“膚”喻指鋪在神案上的墊子。
搬動神案,會驚動神靈,顯得對神靈不敬(蔑),故“貞兇”。“剝床以膚”,意味着要撤走神案上的神位和貢品,一不留神,就可能打翻甚至損壞,所以“兇”。爻辭中三個“兇”源于農耕民族的定居文化意識。
六五“貫魚”形容宮人們忙碌的樣子,魚貫而入,魚貫而出。“以宮人寵”(因為宮人愛戴君子),君子沒有什麼不利的。
上六“碩果不食”即“不食碩果”。碩果不食,留以祭祖。
中田有廬
綜合全卦經文,“剝”有收獲義,有拆除義,收獲之後,當厚待下人,才是久安之道。“厚下安宅”(象辭:厚待下人,安定家宅)為齊家之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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