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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月,春暖花開。
瑛子吃完午飯,挺着大肚子斜靠在沙發上休息。
預産期就是這幾天。
胎兒已經足月,前幾天産檢,主任預估在7斤左右,現在就等着瓜熟蒂落。
整個孕期,除了孕中期好受些,孕早期和孕晚期都是煎熬。孕早期吐得天翻地覆,孕晚期胎兒頂着胃,什麼都吃不了幾口,而且還總覺得心悶氣短。
好在有沈安桐和他媽照顧。
沈母他們現在不住中關村這邊了。
自從回龍觀的房子裝修好晾了三個月後,老兩口就想着那邊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瑛子是孕婦搬過去不合适,那他們就先住過去,這樣中關村的小房子就住瑛子小兩口,也不擠。
其實,沈母也不想跟瑛子一起住。
讓她伺候自家的爺倆,她樂意。但讓她伺候瑛子,她心裡還是挺不平衡的。
想起當年她自己懷孕那會兒,還不是照樣給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做飯,還不是照樣去上班?哪裡有人專門伺候,這麼嬌裡嬌氣?
但她心中的這種不滿,還不能說。
她曾私下委婉地跟安桐提過一次,安桐是不要她幹了,但是也不讓瑛子幹,他自己一下班就搶着幹了。
看着安桐這麼勞累,沈母心疼得不行,懊悔多這嘴幹嘛?還不如自己直接幹了的好。
沈父沈母住回龍觀這邊,周一到周五也跟上班一樣,避開高峰期,每天坐輕軌到中關村,幫他們打掃衛生、買菜做飯……
嬸嬸對沈母的這些表現非常滿意。
她跟瑛子說:“找個這樣的外地婆婆也挺好,巴心巴肝地幫你們,這要是北京的婆婆,想讓她們像田螺姑娘一樣付出,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自己的婚後生活,被嬸嬸這麼一肯定,瑛子的幸福感更是強烈了。
瑛子在嬸嬸的指點下,也會經常買些不貴的東西送給公婆,投其所好。
這樣一來,一家更是其樂融融。
小矛盾也有,但瑕不掩瑜。
2
瑛子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越躺越覺得不舒服,感到肚子在一陣陣的疼。
她告訴沈母,沈母聽後滿臉驚喜:“應該是要生了,我去給安桐電話,讓他請假回來,咱們趕緊上醫院。”
瑛子整個孕期都在媽媽群裡混,對于生娃的征兆和流程已經很熟了。她知道這還早着,宮縮還沒啥規律,所以她也不是很着急。
但沈安桐急得不行,一陣風的回到家,拿起待産包就要送瑛子去醫院産科。
到了婦産醫院,值班醫生檢查了一下,就收瑛子住院了。
瑛子的宮口開得慢,到了晚上九點多才開到四指。
嬸嬸特别擔心,她先是在走廊焦急地走來走去,然後是守在産房門口,隻要一有醫護人員出來,她就馬上沖上去問:“3号産婦怎麼樣了?”
“還早着呢?生了會叫家屬的。”醫護人員都煩她。
相比較而言,沈母淡定多了。
她坐在産科門口走廊裡的椅子上,與一個戴着花圍巾的老阿姨,正眉開眼笑地聊着天。
沈母問:“進去的是你閨女還是媳婦?”
老阿姨笑眯眯地說:“是兒媳婦。”
沈母又問:“你們知道男女了嗎?”
老阿姨說:“我們的是男孩,你們的呢?”
沈母說:“我們的不知道,我讓他們産檢的時候問問,他們兩個還一臉的不樂意,說生啥就是啥。”
老阿姨笑。“醫院應該一般不告訴,我們是兒媳婦去外面做了一個四維,說是什麼胎兒攝影……我搞得不太懂,然後那邊就順便告訴她性别了。”
沈母沉默了一會兒,說:“反正二胎也放開了,第一胎男孩女孩都無所謂。”
老阿姨瞅了沈母一眼,笑着說:“嗨,什麼男孩女孩的?也就那麼一回事,好好養一個得了,他們問我喜歡孫子還是孫女,我就說都一樣,生個孫子還能咋地,眼珠子都指望不上還能指望眼眶呀?”
沈母笑了笑,但沒說啥。
沈母知道,要是她說自己就想要孫子,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肯定會被人瞧不起,但她真心覺得生個男孩好。
别的不說,就拿生兒育女這件事來說,男的就隻需要提供一個精子,女的卻要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曆盡千辛萬苦生下後,又要母乳、養育……雖說可以請月嫂育兒嫂啥的,但需要當媽的親力親為的事情還是很多。
沈母這麼想時,用眼角的餘光,悄悄掠過嬸嬸,隻見平日裡趾高氣揚像隻驕傲母雞的她,現在正靠着牆,沒精打采地偷偷垂淚。
3
“朱佳潔,朱佳潔的家屬……兒子,6斤多點兒,快來幫着把産婦推回病房。”一個護士在産房門口喊。
段潇陽趕緊上前,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佳潔,眼圈紅了。
佳潔的劉海,濕漉漉地貼在腦門上,她臉色蒼白,看起來特别虛弱。
佳潔沖段潇陽微微一笑,說:“我沒事……你快看看兒子,看他像誰?”
段潇陽趕緊伸過腦袋去瞧。
護士笑了。“先推回病房再瞧吧,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瞧,你是住帶月嫂的病房對吧?你去護士站問一下,看把床位安排在哪間病房?”
嬰兒推床經過沈母時,沈母暼了一眼,粉嫩粉嫩的大胖小子,讓她心裡好生羨慕。
瑛子是淩晨三點生下女兒的。
護士将她們母女倆一推出來,他們家的五個大人就呼啦一下圍上去了。
嬸嬸哽咽着說:“你還好吧,孩子?你想吃點什麼嗎?你爸保溫飯盒裡有……”
瑛子打斷她,說:“真是疼死我了,打死我再也不生了。”
沈安桐連忙點頭:“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沈母隻顧着看嬰兒,沒注意他們的話。
望着熟睡的小寶寶,沈母心想,造物主真是神奇呀,這小巧精緻的五官,跟安桐小時多像呀!
沈母的心裡,突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親切與喜歡。
這份歡喜中,又伴随着淡淡的失落和遺憾……
4
瑛子和佳潔住在同一間病房。
因為産婦太多,公立醫院很少有單間病房,少數的那麼一兩間,也是留着給高危産婦住的。
這種兩人間的病房,配有月嫂,省事很多。
瑛子這邊除了沈安桐,家裡的四位老人,也是每天都來。
佳潔那邊就冷清多了。除了她老公小段,就隻有一個月嫂。
瑛子私下問佳潔。
佳潔說:“我親婆婆去世早,現在是後婆婆,跟我老公感情一般,我媽那邊,我奶奶生病了需要照顧,也走不開,所以生孩子隻能靠我倆自力更生了。”
瑛子問:“那以後誰幫你帶孩子呢?”
佳潔說:“我們打算自己帶。”
“你不要上班嗎?”
“我現在自己開了一個花店,雇了兩個店員,有些事隻要交代一下就好,不要整天去盯着。”
瑛子說:“那挺好的,我上班就是必須要坐班,到時隻能辛苦我婆婆帶了。”
“有人帶就行,在家帶孩子比上班都累。”佳潔說。
瑛子笑着說:“這倒是。”
瑛子和佳潔一見如故,住了兩天院,兩人已經聊得相當火熱。
她倆還驚奇地發現,兩家住得不算遠,她們經常在同一生活圈活動。
于是她們當即約定,以後一定一起出去花式遛娃。
為了表達兩人将友情進行到底的決心,瑛子給女兒取小名叫海螺,佳潔給兒子取小名叫海豚,當然這是後話。
5
瑛子沒有去月子中心。
她舍不得花那錢,她覺得家裡請個月嫂,然後有她婆婆照應,也挺好的。
請來的月嫂,她的很多做法,跟沈母的經驗都相悖,這讓沈母很受不了。
她私下跟沈安桐抱怨:“這麼一點活我都能幹,請個月嫂幹嘛?我看她經常閑着沒事,有時下午大白天的也跟着瑛子一起睡覺。”
沈安桐哭笑不得。
“晚上你和我爸不在這裡住不知道,寶寶很吵的,都是月嫂起來哄,晚上睡不好,白天又不讓人家抽空睡,人家怎麼熬得住?”
沈母反正對月嫂是各種嗤之以鼻。
她的潛意識裡,嬸嬸給瑛子請月嫂,實際上就是表明對她這個做婆婆的不放心。
嬸嬸确實不放心瑛子。
她隔一天就會來視察一回。
月嫂很精明,誰雇傭的她,她就聽誰的。
沈母在旁邊給她建議,她嘴裡嗯嗯呀呀,實際上當耳邊風。但是對嬸嬸的話,她就老老實實的執行。
經過結婚和生孩子,瑛子也慢慢感受到叔叔嬸嬸對她的那種愛了。
親生父母的這種好這種愛,就跟溫暖的春風一樣,容易讓人沉迷。
瑛子覺得自己的心态平和多了。
一年後的春天,奧森公園。
在綠色的大草坪上,瑛子和佳潔坐在野餐墊上聊天。
不遠處,沈安桐扶着海螺正在學走路。段潇陽抱着海豚在旁邊看,海豚指着海螺嘴裡咿咿呀呀地說個不停,不知道在說些啥。
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們的身上……
一切都美好得讓人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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