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教孩子背唐詩時,《芙蓉樓送辛漸》這首詩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許是剛進入初冬天氣陰冷的緣故,詩中的“寒雨連江”、“平明送客”、“玉壺冰心”等字眼,使我頓時産生了強烈的共鳴。
聽孩子讀了幾遍,我立刻被這首詩凄寒、孤獨、闊大的意境所吸引,我亦相信,能寫出這樣的詩句,作者一定具有不随流俗、高潔傲岸的品行。
我不由地想知道,王昌齡究竟經曆了什麼,才使他在某一天的早晨,朋友離去之後心中如此傷感,并且寫下了這首不朽的送别之作。
在唐代,王昌齡雖然沒有李白、杜甫、白居易那樣顯赫的詩名,但他亦被稱為“詩家天子”,“七絕聖手”,在詩壇上自有一席之地。
王昌齡出生貧苦,但天資聰穎,二十三歲之前,王昌齡在家鄉太原過着半耕半讀的甯靜生活。
二十三歲時,王昌齡離家到嵩山學道,三年後,他卻對邊疆和軍旅生活産生了興趣,于是投筆從戎,到西北邊地當了一名戍邊軍人。
快滿三十歲時,王昌齡赴京參加科舉,沒想到一舉高中進士,他成了一名正式的國家公務員——秘書省校書郎。
公元731年,三十四歲的王昌齡參加了博學鴻詞科的考試,又一舉考中,被擢升為河南汜水縣尉,相當于現在的公安局長。
三年後,王昌齡再次升任為江甯丞,就是江甯縣的縣令。但王昌齡因為做事認真,性格耿直,在江甯任職四年後,因言事犯上而獲罪,被流放嶺南。
值得慶幸的是,來到嶺南的第二年,王昌齡即遇"天下大赦"從而得以北還,後又繼續任職江甯丞。
雖然因為觸怒龍顔曾被皇帝狠狠地教訓,但是王昌齡相信自己沒有錯,他知道自己是為了國家,為了朝廷,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而毫無私心地建言獻策。
即便統治者聽着他的“忠言”覺得“逆耳”,并且降之于罪,但王昌齡的内心問心無愧,他從來就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過。
因為在仕途上起起落落,有一些朋友離王昌齡遠去了,但總有一些人會為他留下來,并和他成為永遠的知己。
這些知己之中,不知名的辛漸就算一個。
公元742年,辛漸準備從潤州渡江,取道揚州,北上洛陽。臨行之前,王昌齡趕來在芙蓉樓為辛漸設宴送别。
餞行的那天夜裡,秋雨下得好大好大,遼闊的江面上,蒼茫的雨霧連成了一片,無休無止,凄清寒冷。
我不知道在那個秋雨瓢潑的夜晚,坐在芙蓉樓上的王昌齡和辛漸會說些什麼。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即便萬人诋毀王昌齡,辛漸一定是相信他的朋友的。而辛漸的理解和鼓勵,對處于痛苦和孤寂之中的王昌齡,何嘗不是一種最好的撫慰!
就在那個夜裡,雖然寒雨鋪天蓋地;雖然謗議沸騰四起,但同時,一種可以感知、可以觸摸的溫暖,卻在王昌齡的心中慢慢湧起、升騰。
王昌齡知道,那就是友情,是這人世間最不含雜質、最寶貴無比的友情。
第二天早上,辛漸在與友人的依依惜别中啟程離去,芙蓉樓下,隻有王昌齡在踽踽獨行。
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落寞,他知道,從此他又是一個人了。他将要一個人,去面對宦海中所有的風雨,去經受仕途上意想不到的跌打。他覺得自己就像眼前的座座楚山,在浩瀚的江水中默然而立。
此時此刻,一首詩早已在王昌齡的心中醞釀完畢,他把這首詩輕輕念給自己:
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王昌齡知道,辛漸這次回去,他在洛陽的那些親友,必定會向辛漸打聽他的消息。而王昌齡不想過多地解釋,他隻想讓他們相信,他的人品沒有任何瑕疵。
是的,他的人品怎能有瑕疵?它就像冰一樣澄澈,像玉一樣高潔。王昌齡問心無愧,他為自己驕傲,在最艱難的逆境之中,他高聲地給予自己肯定和嘉許。
人生之路,漫長而曲折,在這條道路上,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不公,遇到冤屈,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我們不抛棄自己,與自己和解,我們的心中便有了勇氣,有了力量,而這種勇氣和力量,足以支持我們對抗所有的歧視與惡意。
不管多大的雨,最終都會停,當雨過天晴,或許你會發現,一道絢麗的彩虹,正斜挂在天邊。
作者:張風莉,筆名雨楓,甘肅省白銀市作協會員,《唐詩宋詞古詩詞》專欄作家。已出新書《生命的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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