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長軍
01
有一年,王徽之要離開都城建康,從碼頭剛剛上船準備出發。
王徽之一行人坐在船上,突然見到人群攢動,有人驚呼:“‘江左第一’的大樂師桓子野先生來了!”
桓子野又名叫桓伊,擅長音樂演奏,《梅花三弄》笛曲的最初創作者便是,據說曾得到東漢蔡邕制作的“柯亭笛”,名動當時。
王徽之很早之前便聽聞桓伊大名,隻是從未相識。
桓伊當時已經下船,在岸邊準備上車,卻聽有人高喊留步。
原來,王徽之請人向桓伊傳話:“聽聞先生擅長吹笛子,不知先生可否為我吹奏一曲?”
桓伊何等人物,後來官居都督豫州之十二郡、揚州之江西五郡軍事、建威将軍、曆陽太守,雖然當時還沒有達到後來的職位,但已經是東晉官場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桓伊得知對方是王徽之,立即大驚失色,立刻掉頭下車,在岸邊的馬紮上為王徽之彈奏了一曲《梅花三弄》。
演奏完畢,王徽之也沒有露頭,甚至沒有答話。
桓伊便無奈地掉頭回到車上,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世說新語》記載:“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雲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雲:“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02
王徽之是王羲之的第五子,曾經在東晉初年有“馬家天下王家黨”的傳言,而且王徽之的姥爺郗鑒曾是東晉的太尉,與王導平分秋色的人物。
在當時東晉崇尚名士風氣,含着金鑰匙出生的王徽之不修邊幅,自然不會把桓伊放在眼裡。
别說桓伊,就連當時主政的大司馬桓溫,也對王徽之無可奈何。
王徽之擔任大司馬桓溫的參軍,終日衣冠不整蓬頭垢面,對主管的工作不聞不問,桓溫也隻能包容。
同事對王徽之頗有微詞,大司馬桓溫勸解道:“王徽之才華橫溢,我們要對他寬容一些。”
王徽之不僅沒有受到處罰,過幾年反而升任車騎将軍桓沖的騎曹參軍。
由于當時馬匹是作戰的主要工具,因此騎曹是軍隊中一個很重要的部門。
王徽之仍然是不改舊習,對工作不聞不問。
桓沖實在看不下去,便問王徽之:“兄弟,你在軍中的職務是什麼啊?”
王徽之醉醺醺地說道:“沒人跟我說過啊!但是我看衙門裡經常有人牽着馬進進出出,我想不是騎曹,就是馬曹吧?”
桓沖又問道:“那你管理的馬匹有多少?”
王徽之大大咧咧地說道:“這你不能問我啊,得問我手下喂馬的人。我從來沒有問過,哪裡知道馬匹的數量?!”
桓沖最後問道:“最近疫情厲害,你可知道死了多少馬?”
王徽之哈哈大笑說道:“我連活着的有多少都不知道,别說死了多少了!”
桓沖見王徽之一問三不知,從此便再也不找他了。
《晉書王徽之傳》:又為車騎桓沖騎兵參軍,沖問:"卿署何曹?"對曰:"似是馬曹。"又問:"管幾馬?"曰:"不知馬,何由知數!"又問:"馬比死多少?"曰:"未知生,焉知死!"
03
話說有一次,桓沖帶着随從們外出視察各地,王徽之作為參軍随行。
事情不巧,走在半道上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一行人隻有主帥桓沖乘坐馬車,其他人都乘馬而行。
王徽之見狀下馬一頭紮進了桓沖的馬車中。
正在桓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之際,王徽之對桓沖說道:“你怎麼能獨自享有這麼好一輛車呢!”
桓沖早已習慣了王徽之不拘小節,便沒有驅趕他。
等到暴雨過去,王徽之說了聲“謝謝”,便下車而去。
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中,王徽之旁若無人騎馬繼續前行,如同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晉書》記載:“嘗從沖行,值暴雨,徽之因下馬排入車中,謂曰:“公豈得獨擅一車!””
04
王徽之有一次來到吳中,當地有一個士大夫家中竹子景色别緻。
聽說之後,王徽之坐着轎子徑直前往,也沒有跟主人打招呼。
王徽之排闼而入,饒有興緻地欣賞竹景。
士大夫聽聞王徽之前來,便立即命人在家中灑水清掃,将家中布置一番,并安排酒宴等候王徽之前來。
可是王徽之在竹園吟誦長嘯,絲毫不理會士大夫的邀請。
主人本以為王徽之會在臨走的時候向其道謝一番,可誰知王徽之徑直便要出門。
主人實在無法忍受,便命人将大門關了起來。
王徽之由衷對主人感到佩服,便欣然答應主人的邀請。
最終,王徽之在主人那裡盡情暢飲一番,才歡喜離去。
《晉書》記載:“時吳中一士大夫家有好竹,欲觀之,便出坐輿造竹下,諷嘯良久。主人灑掃請坐,徽之不顧。将出,主人乃閉門,徽之便以此賞之,盡歎而去。”
05
由于政局動蕩,王徽之本也無心留戀政壇,便辭職隐居山陰。
在山陰縣居住的日子裡,冬日大雪驟停,透着月色夜晚格外明亮。
王徽之一覺醒來,命人準備酒菜開始一個人欣賞起美景。
四下張望,心中浩然正氣湧上,王徽之情不自禁詠頌左思的《招隐詩》。
突然間,王徽之覺得一個人沒有意思,便想起了好友戴逵便在附近的剡縣,于是立即乘坐小船連夜前往。
經過一晚上的行程,王徽之來到好友戴逵的門口,可是他門也不進,扭頭便返回。
乘船返回的路上,仆人不解地問他緣故,王徽之悠悠地說道:“乘興而來,興盡而歸,為何一定要見到戴逵呢!”
《晉書》記載:“嘗居山陰,夜雪初霁,月色清朗,四望皓然,獨酌酒詠左思《招隐詩》,忽憶戴逵。逵時在剡,便夜乘小船詣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反。”
06
王徽之無心問政,因此得以善終。
話說王徽之死的也特别神奇,他與弟弟王獻之感情深厚,在得知弟弟王獻之去世,傷心的一個月後背部崩裂而死。
相比之下,王徽之的兒子王桢之就頗具政治頭腦。
後來,桓溫的兒子桓玄主政東晉,對士族門閥大肆迫害。
王桢之作為王羲之為數不多的在世孫輩,也難以受到桓玄刁難。
桓玄有一次大宴群臣,故意問王桢之:“我和你七叔王獻之風流人物相比,如何?”
群臣聽聞,立即目瞪口呆,都放下酒杯思量如何作答。
王桢之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去世的叔叔是一時的翹楚,閣下可是名垂千古的英豪!”
桓玄聽後開懷大笑,衆人也如釋重負。
《世說新語》記載:“桓玄為太傅,大會,朝臣畢集。坐裁竟,問王桢之曰:‘我何如卿第七叔?’于時賓客為之咽氣。王徐徐答曰:‘亡叔是一時之标,公是千載之英。’一坐歡然。”
老王:曆史上富家子弟那麼多,活的比王徽之潇灑的,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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