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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大狗狗就一直坐在河邊。

小兔子早上蹦蹦跳跳從那裡經過看見了他，他坐在那裡。小兔子晚上又蹦蹦跳跳地回到樹林子看見他還在那裡。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也是。他就一直坐在那裡，眺望遠方。

或許他想過河呢。小兔子想。

第四天，小兔子蹦蹦跳跳來到他的身邊。

“大狗狗！”她對他叫道。

聽到一聲輕快的，活潑的，甜甜軟軟的聲音，他底底頭看去。

一隻雪白的，小小的兔子正睜大眼睛看着他。

哎，是狼啊……大狗狗在心裡嘀咕着。

他現在很餓，三天沒吃飯了，一隻自動送上門來的兔子正好可以墊下肚子。可是，奇怪。

他并不想吃她。

小兔子與狼四目相對。她發現這是一隻小眼睛的狗。他的毛耷拉着，灰撲撲的，看上去沒精打采的。

哇，好大的一隻狗啊。小兔子的眼睛馬上變得笑眯眯。

這是一隻奇怪的兔子。狼想。

他現在明明可以一爪子把她打死然後吃掉她，而不是在這裡盯着一隻對他笑臉燦爛的兔子。

或許，他才是一隻奇怪的狼。

他在心裡歎口氣。

狼是一種群居的動物，可他似乎并不喜歡跟歡跟狼群一起生活。他不喜歡狼群的規則，不喜歡在草原上飄蕩，為什麼所有狼都能夠接受，習慣，可是他，他就是不喜歡呢？他被狼群趕了出來，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并不是一隻真正的狼。如果不是那他是什麼？如果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狼？他要去什麼地方呢？

他們依然四目相對着，他是不是應該吃了這隻兔子？

“大狗狗？”小兔子蹦哒了一下，“你餓不餓啊？”

“餓。”

他的聲音聽上去疲憊，低沉而沙啞。小兔子耳朵卻豎得老高，心裡心花怒放。

“大狗狗跟我走，我帶你，去吃肉！”

——

這是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隻狼正跟在一隻蹦蹦跳跳的兔子的身後。

狼其實自己挺喜歡自己是一隻狼的。他隻是一隻不合群的狼，族裡的長輩告訴他，要做一隻殘暴，狡猾，有合作意識的狼，他想或許自己可以做一隻不一樣的狼，或許自己本來就是一隻特别的狼。

小兔子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一下子鑽到他身旁背對他，一隻手遮住眼裡，一隻手往遠方一指。狼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不遠處躺着一隻狐狸，一隻已經死去的，被扒了皮的狐狸。

狼打了一個寒戰。

他看了眼小兔子，她正假裝遮住眼裡偷偷看他。

“閉上眼睛！”

狼将狐狸叼起來往樹林深處走去。

小兔子聽到有咬碎骨頭，撕扯肉質的聲音，她鼻子抽動，心跳得厲害，她覺得似乎該逃走，又不想逃走，她猶豫着，也等待着。

過了一會兒，狼從樹林裡走出來了。嘴邊的毛上粘上了鮮血，正一步步逼近小兔子。

“你……會吃了……我嗎？”

“要吃剛才就吃了。”

“大狗狗……”小兔子一下子眼淚汪汪，小心翼翼貼上了灰仆仆有點臭烘烘的狼“你真好。”

——

冬天快來了，狼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和一隻兔子待在一起了。

小兔子說她找到了一個可以過冬的地方。

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山洞，洞口很小，剛好可以容下狼的身體，其他大一點動物像老虎，熊這些是進不去的。走了好一會兒，洞漸漸變大了，也越來越黑，黑得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洞也分出了幾個岔路口。小兔子上前朝四處摸摸，嗅了嗅，然後停留在一個洞口又使勁蹦了蹦。

“就這裡了，我們走吧。”

一兔一狼，一前一後，又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亮光。

洞裡有不知何處的光從石縫透進，一股山泉貼着洞壁薄薄地流入小水坑，洞中十分溫暖，長有苔癬和一些小草。

狼對這個洞十分滿意。他們存夠了足夠多的食物打算這裡過冬，狼陸續發現了許多像上次一樣沒了皮的狐狸，他刨了一個坑将他們埋了起來，小兔子也找到許多胡蘿蔔，将它們都堆到洞裡。

雪很快就下起來了。洞裡的溫度也下降了。晚上小兔子冷得縮成一團，她看了看熟睡的大狗狗。大狗狗把頭枕在他的爪子上，整個身體趴在地上，閉上的眼睛彎彎的，身體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小兔子一步一步向他挪過去，她調皮地想看看大狗狗的黝黑的鼻孔，鼻孔裡噴出的熱氣噴到小兔子的臉上，有種濕漉漉的感覺，還有大狗狗特殊的臭氣。

啊，小兔趕快跑開了。

她把身體小心翼翼地帖到大狗狗的頭遍，哇，真暖和呀。她開心地笑了起來，大狗狗睡得很熟，小兔子安心地在他毛上蹭蹭臉蛋便睡了過去。

這個冬天過得十分溫暖。漸漸地狼習慣了小兔子睡在他的旁邊，這個小小的小東西呆在他的旁邊他覺得有一種所謂有過的奇異的感覺，就像這個冬天，他呆在一個溫暖的山洞裡。

狼開始笨拙地陪小兔子玩遊戲，每次捉迷藏他都會在藏着小兔子的胡蘿蔔堆裡跌倒。

小兔子喜歡玩弄他的尾巴，弄得他追着自己的尾巴轉圈最後轉暈。

他有時候也會主動和小兔子一起玩，将小兔子一爪子拍倒，然後用牙齒輕咬她的脖子。每次，他都對小兔子的嚎啕大哭束手無策。

偶爾他們也會走出洞口坐在一起看星星。或者在雪地上跑跑跳跳。

狼會經常沉思，就像當初在河邊一樣一動也不動，也會給小兔子講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小兔子隻會吧嗒吧嗒地啃着胡蘿蔔，呆滞地點頭。

“哈哈，是吧我說得對是吧，哈哈哈。”

——

冬天很快就結束了。

狼突然提出想回狼群看看。小兔子也想家了。他們約好今年冬天到河邊碰面。

春，夏，秋，又是一年冬季，小兔每天都來河邊等大狗狗。可是去年總是站在河邊的那個身影，今年怎麼也等不到。

或許第二年他就來了呢，小兔子想。

第二年冬天很冷，小兔子就沒有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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