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記者三顧茅廬，終于碰上了在機房中修改片子的《人世間》導演李路。

“現在播出反響這麼強烈，你事先預料到了嗎？”

“當然預料到了，每次我都能預料到。”

典型的“李路式”語氣，自信、真實、毫不掩飾。

今天，咱們就來說點不一樣的。

講講拒演的于和偉，救場的宋佳，以及沒出演過角色，卻是最關鍵人物的陳道明。

《人世間》成功的背後，有太多太多值得記錄的故事。

春節檔，一直是電視圈和電影圈的“兵家必争”之地。

2022年開年，《人世間》登場，從首播就賺足了眼球。

它的成功，并非是偶然。

先說說原著，作為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的作品，115萬字的鴻篇巨制。

《人世間》堪稱“五十年中國百姓生活史”的典型，少有能超越文學作品的存在。

再說說作者梁曉聲，那可真不是什麼一般人。

“矛盾文學”的代表人物，曾經是北京電影制片廠的編輯、編劇，北京語言大學中文系的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人世間115萬字，全是梁曉聲一筆一畫手寫出來的。

總而言之，他是很了不起的一個“老頭兒”。

導演就更了不得了。

看過《人民的名義》嗎？

就算沒看過那也總該聽過《巡回檢查組》吧。

《人世間》的導演和發掘者，就是創造了《人民的名義》和《巡回檢查組》的“路導”李路。

演員陣容就更值得一提了，每一個選角都相當嚴謹和用心。

薩日娜、丁勇岱、宋春麗、馬少骅、白志迪、張凱麗等老牌戲骨的精湛演技自然不用說。

殷桃、宋佳、雷佳音等中生代演員與他們同台飙戲，毫無違和感。

就連一些初出茅廬的年輕演員，也都憑借真摯動人的表演，赢得了觀衆們的一緻贊譽。

最後，再說說道具組。

東北的熱炕，拉燈時候的線繩，搪瓷茶碗，屋裡的蜂窩煤爐子，“棉猴”帽子，“二八”自行車。

每一件，都是道具組上山下鄉搜羅出來的，沒有一件敷衍了事。

這樣好的原作，這樣适合的本子，這樣會拍的導演，這樣豪華且紮實的演員陣容，這樣寫實且良心的布景，堪稱夢幻。

所以自打1月28日央視一套播出《人世間》之後，這部劇創造了堪稱現象級别的追劇狂潮。

據“中國視聽大數據”2月15日公布的數據，其第13-26集的收視數據達2.611%，收視份額占9.412%，創下CCTV-1近三年來電視劇平均收視率和收視份額新高。

全網超過八成的用戶，給出了四星以上的高分，首周收獲全網熱搜184個，平均每天十多個。

但直至今日，導演李路嘴中念念叨叨，感激不已的人，不是《人世間》的原作者，也不是參演的演員，而是陳道明。

"陳道明是這部劇的關鍵人物，如果沒有他，可能就沒有這部劇。"——《人世間》導演李路

這，又是為何呢？

某乎上，有這樣一個問題。

“陳道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菀兒想給大家講個故事。

還記得《康熙王朝》嗎？

這部劇中，最經典的，絕對是陳道明坐在高位上感歎的一幕。

“當朝大學士，統共有五位，朕不得不罷免四位；六部尚書，朕不得不罷免三位！看看這七個人吧，哪個不是兩鬓斑白，哪個不是朝廷的棟梁，哪個不是朕的兒女親家？他們爛了，朕心要碎了！”

這幾句台詞字字戳心，句句不提痛心，卻句句往觀衆心裡捅刀子。

敢信嗎？這樣高水平的台詞不是編劇和原著寫的，而是陳道明老師的即興發揮。

在劇組，陳道明經常這麼幹，覺得台詞不夠勁爆，上去就來一把脫口秀。

我們都在拼命演戲，到他那一個表情就能把人殺死了！——張庭

所以如果非要菀兒用兩個詞來形容陳道明，一定會是：演技高超，人淡如菊。

一心撲在藝術上的陳道平绯聞很少，朋友卻很多。

其中，就包括了《人世間》的導演李路。

時間推回2018年，那一年，李路才剛滿52歲，正值一個導演的黃金時期。

回顧自己的從業生涯，他感慨萬分。

從家庭劇到兒童劇，從現代反腐劇到城市愛情劇。

李路參與了無數種題材，無數個作品的類型，但内心深處，卻一直空落落的。

他固執地認為，自己的作品中少了一絲“小人物”之間的溫暖與悲歡。

希望自己有這樣一部作品，細水長流，讓大家感同身受。

說不出哪裡錯了，卻能讓每個人的眼睛和心裡下起傾盆大雨。

然後，他遇見了《人世間》。

那一刻，李路承認自己的内心被震撼到了。

《人世間》三個字就非常有價值，厚重，有曆史縱深感，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李路

這就是他渴望的東西，這就是他缺少的溫暖與遺憾。

拿到授權書之前，李路和原著作者梁曉聲老師有過一場促膝長談，時間大概是三四個小時。

用李路的話來說，兩人一拍即合。

梁曉聲老師想表達的東西，他讀明白了。

李路想要拍出來的東西，梁曉聲老師也看明白了。

我說完之後，曉聲老師知道了我要做什麼，寫了幾頁紙的授權書，然後就不再過問這個事了。我非常感謝他。——李路

李路采訪截選

拿到授權書之後，李路卻迷茫了。

不曾走過，哪有懂得？人世間，就是如此這般。

115萬字的鴻篇巨制，50個年頭，數個人物的悲歡離合，需要怎麼整合呢？

他在腦海中搜索着圈内編劇的名字，最後遺憾地搖頭。

不，交給他們，自己不放心。

繁重的工作之餘，李路日日愁，夜夜愁，越來越滄桑，越來越胡子拉碴。

也是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自己圈内的“好大哥”陳道明。

是啊，圈内誰人不知陳老師耿直，從不有失公允，一切從實際出發。

哪怕是頂着罵名，也要說點圈内的大實話。

最近幾年，這些劇能面世，是導演腦子完全進水了。

那些爛劇的故事本身就是假的，演員還在那裝模作樣、聲淚俱下地演！

動不動就在哪摔傷了，在哪掉水裡了！你的職業是這個，你應該吃這樣的苦！

——陳道明采訪截選

他，沒準能給自己指一條明路呢？

短暫的會面，更加堅定了李路的信念，他全心全意地将選編劇的重任，交于了陳道明。

不久後，李路接到了陳道明的舉薦電話。

“劇本我看了，去找王海鸰吧，隻有她能幫上你。”

3月1日，央視首播的《人世間》完美收官，口碑收視雙豐收。

不誇張地說，上到知天命，下到情窦初開，基本上所有年齡段的人都不排斥這部劇。

江蘇衛視迅速将《人世間》第二輪播出的版權搶下來，保守估計不會差到哪裡去。

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全場最佳，非王海鸰莫屬。

整整115萬字的《人世間》，把它編纂成為劇本，王海鸰老師克服了很多的困難。

改編的很好，我很滿意。——梁曉聲

先說說時間，這部作品不像《人民的名義》這種，寫一年的事情。

它的故事從1969年開始，到2016年結束，整整50年，時間跨度太長了。

換句話說，劇本中每個人每個時間需要将什麼事情編纂入劇本，非常重要。

需要用什麼樣的事件作為伏筆埋進人物中，是王海鸰老師考慮的最重要問題。

看過原著之後，海鸰老師并沒走基本電視劇的路數，上來就是一個大反轉，一個反轉接着一個。

反而确定了從小事件整理起的方向，堅持以小見大，從細節打動所有人的方向。

她是這麼說的：

我想借電視劇的成功加強對小說《人世間》嚴肅文學屬性的強調。

嚴肅文學的根本是人性的真實，越真實越可信，可信才動人。

也是因為這些對于細節和生活的側重，讓《人世間》中的每個人物，都活靈活現。

在王海鸰心中，很多人已經不願意再想那個每個月隻能吃兩斤肉、幾斤大米的日子了。

但它确實存在過，而且存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而她和導演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這部劇喚醒大家的回憶。

王海鸰和李路用真實和溫暖的叙事方式，安排了一個是哥哥和父親在第一集同時離鄉。

又安排了父親和母親同時離世，雖然戲劇了點，卻又符合那個時代。

中國有這樣的夫妻，兩個人誰也離不開誰，一個走了，另一個很快也走了，就不想在了。

這種平淡卻又鈍痛的離世，讓多少人揪心。

衆所周知，演員的演技固然重要，如果沒有一個好劇本，那也隻能被拉垮。

咳咳，當然，這部劇中也有隐形的“小漏洞”。

隻要跟山東沾上邊的演員和角色，一準是正面的。

比如牛牛的女友叫魯萍萍，“魯”是山東的簡稱，一直沒有露面的魯萍萍非常賢惠。

到後來甯願不要車子和房子，明知道嫁過去會很辛苦，也要嫁給牛牛。

當時的菀兒那叫一個百思不得其解，這麼嚴謹的一個劇本，怎麼就有這麼多山東好人呢？

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人世間》的原著小說作者梁曉聲，以及編劇王海鸰都是山東人。

于是，我們看到生活在東北的周家，祖籍是山東。

而且出身山東的周家，一直秉承着仁義禮智信等多種象征着儒家的思想。

抛開這麼一個稍微有些牽強的設定，這個電視劇本的完成度還是很高的。

該注重的細節，該豐滿的人物，該描寫的背景一點毛病都沒有。

最重要的一點，為了使這個劇本沒有原著那樣現實且寒心，王海鸰将故事美化了不少。

和電視劇相比，原著可讓人心寒多了。

早些日子，于和偉是《巡回檢查組》的參演演員。

世人皆知，于和偉演了整整25年的戲，留下了不少經典名場面，人氣卻一直差點意思。

簡單點說，戲紅，角色紅，人不紅。

結果人到中年，在自媒體時代成了網紅，又靠着《巡回檢查組》成了演技派。

他與李路之間，是有交情的。

所以确定角色人選的時候，李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于和偉。

長相文質彬彬，出演的都是根正苗紅的正派角色，抛開網上各種搞怪剪輯之外，出身東北的于和偉，是最合适的人選。

結果橄榄枝遞過去了，卻被于和偉本人給婉拒了。

是他飄了？看不上這個劇本？

并不是，于和偉比誰都想去，奈何時間實在是對不上。

自打《覺醒時代》之後，于和偉的片約都堆到了三年後，于和偉喜歡這個劇本，喜歡“周秉義”這個角色不假。

但自己之前的劇本都已經接了，總該有點契約精神，最後隻能放棄。

不過好在如今看來，辛柏青似乎比于和偉更加适合這個角色。

于和偉沉穩正直，演技好不假，但身上有硬漢氣息。

在反觀辛柏青，他身上除了正直沉穩，還有種溫文儒雅的感覺，斯斯文文的感覺。

而無緣參演的于和偉，隻能化身小迷弟，狂追《人世間》，追着殷桃和宋佳催更。

除了臨危受命的辛柏青之外，其實駱士賓和周蓉的角色，也是趕來救場的。

劇中駱士賓原定的演員并不是于震。——殷桃

此言非虛，當時選了好多個人選，每個人看到這個角色的劇本都直搖頭。

其他配角都定了個七七八八，導演被逼無奈才找來了于震老師救場。

好在于震的功力還是不錯的，創造了一個符合駱士賓标簽的自己。

再說說周蓉這個角色，當時這個角色第一人選就是宋佳，但宋佳和于和偉面臨着同樣的問題。

她當時已經進組了，是和陳赫袁詠儀搭檔的《盛裝》。

宋佳她感覺兩部劇的題材非常好，魚和熊掌都不想放棄，雖然知道周蓉這個角色不太讨喜，但是還是接下了。

李路一琢磨，周蓉這角色，宋佳的還原度也挺高，先拍别人的戲份等等宋佳的檔期也行。

于是宋佳火力全開拍完了《盛裝》，然後提前殺青，馬不停蹄趕到了已經開拍一個月的《人世間》劇組。

可能導演李路都沒想到，宋佳進組之後，還給自己帶來了兩位大神救場。

原來當初薩日娜和張凱麗倆人都不怎麼想出演《人世間》，但李路想了又想，這不成，得說服這倆人。

為了将兩位戲骨邀進劇組，李路那是使盡了渾身解數，三顧茅廬，找圈内好友輪番說好話。

結果宋佳進組之後，被劇組的陣仗驚呆了。

别的劇組演員拍完戲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個助理，《人世間》劇組可好，拍完戲份之後，沒一個人回去休息的。

全都巴巴地守在攝像機前看别人演戲，一邊看一邊做筆記。

用他們的話來說：

整部劇都是實力派演員，演得不好臉上也挂不住，大家都力争上遊，争取全部一條過。

拍完戲全坐在一個大屋子裡唇槍舌戰，一起琢磨細節。

宋佳一看，這劇組來的值。

看着還在猶豫的薩日娜和張凱麗，趁機添了把火：

“你們不來這個劇組真會後悔的，每個人都在飙演技，快别猶豫了。”

兩人一聽，這不行，我得去跟大家拼拼演技。

說出來大家可能不信，一部原著寫了8年，編劇寫了4年的劇本。

演員越飙越過瘾，最後愣是176天就完成了拍攝。

真是不服都不行。

從《老大的幸福》開始，李路的劇，他不僅是導演，還是總制片人，《人世間》也是如此。

8年，他和他的團隊才拍了4部戲。

可他無疑是成功的。

從奚美娟版《小蘿蔔頭》，到2009年範偉的《老大的幸福》，2011年王珞丹、李光潔主演的劇版《山楂樹之戀》，和被媒體稱為“中國十年來第一反貪大劇”的《人民的名義》。

每一部都極富導演李路特有的現實主義色彩。

他說：

很多題材，沒人做得了，也沒人敢做，雖然我沒有“尚方寶劍”，但我哪怕賣房子也會拍，把每一部都當作最後一部，竭盡全力、傾盡心血，不留遺憾。

這，才是一個好導演應該有的初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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