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降價，但牙等不及了，先種上再說。”正在天津市口腔醫院候診的周先生告訴《财經國家周刊》記者。

中秋節假期最後一天，早上8點剛過，這家醫院口腔種植科候診區就坐了不少前來就診的患者，以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居多。

2022年9月12日早上，天津市口腔醫院種植科診室外，有患者在等待就診。圖/《财經國家周刊》張曙霞 攝

周先生所說的降價，是指國家醫保局近日印發的一份通知。這個《關于開展口腔種植醫療服務收費和耗材價格專項治理的通知》明确要求：口腔種植體将進行集采，牙冠進行競價挂網；種植牙醫療服務進行價格調控，比如三級公立醫院醫療服務價格全流程調控目标為一顆牙4500元。

随着口腔醫學的發展，通過種植牙解決“缺牙”煩惱的人越來越多。與此同時，“一口牙一輛寶馬”“種口牙等于縣城買套房”的說法流傳甚廣。種植牙高昂的費用，将不少人拒之門外。

按照國家最新方案，種植牙總費用能降多少，哪些種植體品牌有望被納入集采，降價舉措何時才能惠及有需求的人群？

醫療服務費下調約25%

“目前種植牙控價相關工作，我們正在推進落地，整體價格有望下降不少。種牙不急的話，可以等等。”安徽省醫保局相關人士告訴《财經國家周刊》記者。

目前，種植牙價格的确不菲。

天津市口腔醫院公開的價格表顯示，種植牙費用包括種植體費用、全瓷牙冠費用以及根據患者自身情況産生的植骨、上颔窦提升等其他費用。

其中，種植體價格區間在6000-18000元/顆，牙冠價格在3400-6200元/顆，如果選擇個性化基台，還需補齊2500元/顆的差價。這樣算下來，種一顆牙的花費，大多在萬元以上。

《财經國家周刊》記者還咨詢了北京、杭州等地多家口腔醫療機構，種植牙報價低的有4000多元一顆，高的有3萬多元一顆，主要包括種植體、牙冠、基台等耗材和手術費用，不包括植骨、挂号、化驗、CT等費用。

在打包的報價中，醫療服務費占據了大頭。

國家醫保局披露的資料顯示，以各省份公立醫療機構單顆常規種植為例，醫療服務部分的平均費用超過6000元，一些省市費用超過9000元，已經成為種牙貴的一個重要原因。

正因如此，調控種植服務費成為種植牙“減負”的主要手段之一。

上述《通知》提出，三級公立醫療機構單顆牙種植服務費用不高于4500元/顆，三級以下級别公立醫療機構參照各地醫療服務定價政策遞減，并進一步明确，種植服務費用包括種植全過程的診查費、生化檢驗和影像檢查費、種植體植入費、牙冠置入費、掃描設計建模費，不包括拔牙、牙周潔治、根管治療、植骨、軟組織移植等費用。

這意味着，經過調控後，種植牙醫療服務價格平均降幅在25%左右，而收費超過9000元的醫院，有望降幅過半。

優質優價，不搞“一刀切”

“種植牙做得好不好，不僅要看種植耗材品質，醫生的技術和經驗也非常重要。”瑞甯齒科主治醫師詹昭坤告訴《财經國家周刊》記者。

據了解，種植牙過程複雜，在不需要植骨等特殊操作的情況下，要曆經初診、化驗、潔牙、種植手術、拆線、二次手術、拆線、制取印模、戴牙等步驟，整個流程對醫生的技術和經驗要求很高。

因此，種植牙服務費調控并未執行“一刀切”的單一标準。

為充分體現口腔種植的技術勞務價值，國家醫保局《通知》明确，醫療質量與價格調控水平挂鈎，鼓勵“按質論價、質價相符、優質優價”。

例如，允許國家口腔醫學中心或口腔種植專業列入國家臨床重點專科的醫療機構，和種植成功率更高的醫療機構，分别可按10%的比例放寬調控目标；經濟發達、人力成本高、口腔種植技術領先的地區，調控幅度可放寬20%。

也就是說，如果醫療機構同時符合三種放寬條件，放寬額度可至1800元，服務費用可上浮至6300元/顆。

根據規定，北京大學口腔醫院、四川大學華西口腔醫院和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均為國家口腔醫學中心，這些醫院單顆牙種植服務費将超過4500元，或達到6300元/顆。

按照國家醫保局安排，醫療服務、種植體、牙冠等各項價格的治理措施将在今年12月至明年3月在各省份陸續實施。

“可能要等到明年元旦以後，各地會陸續調整種植牙價格。”杭州市某口腔醫療機構人士告訴記者。

2021年11月3日，在廣西崇左大新縣下雷鎮仁愛村，鄉村醫生趙建柏為村民檢查口腔。新華社記者 曹祎銘 攝

需要注意的是，此次種植服務價格調控目标的直接作用對象是公立醫療機構，民營醫療機構仍按規定自主定價。

國家醫保局表示，希望通過公立醫院發揮價格“錨”的作用，把調控目标的治理效果傳導至民營醫療機構，引導價格偏高的民營醫療機構也向調控目标看齊。

對此，一些民營口腔醫療機構明确表達了支持态度。

“國内中老年群體中缺牙很多，但國内口腔種植覆蓋率低，在惠民政策的指引下，公司要做的就是順應政策方向，大幅提升滲透率。”國家醫保局《通知》發布後，國内口腔連鎖機構通策醫療表示。

耗材集采、競價挂網并行

除了醫療服務費，耗材是種植牙費用的重要組成部分。

詹昭坤介紹，他所在的診所，種植體、牙冠等耗材費用占種植牙總費用的實際比例在40%左右。

口腔醫療機構對種植牙報價大多随着種植體品牌的不同而變化。

《财經國家周刊》記者采訪多家口腔醫療機構了解到，大部分三級公立口腔醫療機構選擇使用價格較高的中高端種植體，部分民營口腔診所選擇更廣泛一些，既有數萬元的高端種植體，也有三四千元的低價品牌。

比如，在北京大學口腔醫院口腔種植科，除去植骨、化驗、拍片等費用，種植一顆牙費用是1.9萬元左右，有德國、瑞典品牌的種植體可供選擇；瑞爾齒科口腔連鎖北京某診所種植牙報價則在2.4萬-3.6萬元/顆，患者可在某瑞典品牌中進一步選擇不同級别的種植體；美奧口腔連鎖天津某診所，除了萬元級别的瑞典、瑞士等品牌種植體，也提供幾千元的韓國或國産品牌種植體。

根據國家醫保局資料，目前，公立醫療機構采購高端品牌種植體4000-6000元每套，其他種植體2000-3500元每套，流通過程存在價格虛高空間。

由于種植體是标準化生産、跨區域供應的工業制成品，國家醫保局決定，參考心髒支架、人工關節等高值醫用耗材集采的經驗，通過以量換價，實現種植體降價。

具體操作上，由四川省牽頭、各省份全部參與聯盟集中帶量采購，要求提供口腔種植服務的公立醫療機構全部參加，動員民營醫療機構積極參加。

“目前四川省在牽頭組織集采，我們其他省份都會參與。”上述安徽省醫保局人士告訴記者。

一家口腔診所内，醫生們正在給患者補牙。新華社記者 王菲 攝

牙冠方面，根據多家口腔醫療機構給《财經國家周刊》記者的報價，單顆全瓷牙冠價格在3000元到7000元之間。

詹昭坤介紹，牙冠一般是“量身定制”，其流程是，種植體種下之後，牙醫通過3D口腔全景掃描，形成患者口腔内全部牙齒的3D立體成像，并将其傳送至廠家制作，牙冠做好之後寄回醫療機構，患者再來安裝即可。

這意味着，不同于種植體，牙冠加工制作的個性化要求高，與臨床使用端互動緊密，集采以量換價的策略并不适用于牙冠。

因此，按照國家醫保局安排，牙冠以探索競價挂網為主，由四川省先行先試，形成牙冠價格的參照系，其他省份做好價格聯動，以點帶面，促進牙冠價格陽光透明。

國家醫保局表示，公立醫療機構從第三方加工廠采購的牙冠大多在1000多元，自制牙冠價格更高，競價挂網後會有一定程度下降。

種植體集采方案正在讨論完善

對于種植牙降價，民衆樂見其成，也有不少人關心：到底哪些品牌的種植體有望被納入集采？價格又能降多少？

國家醫保局表示，将指導四川省探索符合種植體特點的采購方式，充分尊重臨床選擇權和使用習慣，采取多家中選的方式，為患者提供不同需求層次的種植體耗材，讓中選結果與臨床需求更好匹配。

就集采和降價意願等問題，《财經國家周刊》記者采訪了多家種植體品牌廠家。

比如，瑞典諾貝爾品牌種植系統在一些口腔醫療機構的單顆牙報價通常在2萬元以上。該品牌廠家諾保科商貿有限公司銷售代表告訴記者，國内在高端種植體集采方面還沒有經驗，公司尚未接到有關部門關于集采的通知，目前也沒有價格調整的計劃。

韓國種植體品牌登騰是不少民營口腔醫療機構在電商平台推銷的品牌，活動後一顆種植牙整體報價不到5000元。登騰醫療器械相關人士表示，目前尚未收到參加集采的消息。

相較而言，國産種植體廠家對集采的态度更為明朗。

“我們的種植體系統應該會參加集采，不過能不能中标、中标之後降價多少，目前還不好說。”國産種植體廠家威海威高潔麗康生物材料有限公司銷售代表告訴記者。

此前，種植體集采已有小範圍試點。例如，今年1月，浙江甯波市醫保局在全國範圍内首推種植牙醫保限價支付，将耗材的價格限定在國産1000元、進口1500元，首批納入了14個品牌，包括國産的創英、ZDI、1号種植體和進口的沃蘭、DIO、SG等。今年8月，安徽蚌埠也對種植牙開展集采，納入了創英、康盛、ZDI等9款種植體品牌，材料費平均降幅達84.17%。

不過，小範圍的集采試點納入的種植體以國産品牌和新興的進口品牌為主，并沒有所謂高端種植體以及臨床常用的品牌。

一位參與種植體集采方案制定的醫保專家告訴記者，相關方案還在讨論完善中，哪些品牌會被納入、最終降價多少，會受企業市場策略等多方面因素影響。

記者 張曙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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