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王萬春 實習生 謝瑞瑞

鄭璇和同事正在監測象群，圖中戴帽子手指屏幕的是他。本文圖片鄭璇供圖

野象監測員鄭璇依然記得去年跟着15頭野生亞洲象一路北上的種種細節。

去年4月，這群亞洲象從西雙版納州出發，途經紅河、玉溪、昆明，後又折返回到西雙版納州保護區内，前後曆時大半年。鄭璇也跟随它們從谷雨時節一直走到了寒露。

在這趟旅途中，和鄭璇同去的還有十餘名監測員，其間約有3個月的時間裡，他們睡在車上，24小時輪一班實時關注着象群的動向。

野象回到保護區之後，鄭璇繼續“守象”。今年國慶節，鄭璇和他的同事們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節假日反而是我們最忙的時候，人流量大，人象沖突的隐患就越大。”鄭璇說。

10月1日晚，鄭璇在西雙版納州和普洱交界的景讷鄉勐闆村，與34頭大象一起度過了國慶節。

鄭璇近距離跟在象群後面

追象：精準監測，減少人象沖突

雲南是我國野生亞洲象唯一的栖息地，在雲南，野生亞洲象的種群數量已增加到300頭以上。近年，随着生态環境的恢複，森林之間的廊道得以連通，亞洲象的活動範圍更大了，時常進入村莊和城市，易引發人象矛盾，在此背景下，維護人象間和平的“野象監測員”這一職業應運而生。

野象監測員的工作相對靈活。按照安排是兩個人一班，白班從早上六點半到晚上八點，晚班從晚上八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但具體的人員分工和時間安排常常并不固定。像追風筝的人不知道風筝會飛向何方，鄭璇等監測員也很難保證野象群在何時會威脅到村莊，他們隻能全天候24小時“追象”，以保障村民們的生命、财産安全，減少損失。

若發現象群靠近，野象監測員們會通過手機上的亞洲象監測預警APP和相關公衆号進行預告。目前，監測預警平台的用戶量已達20餘萬人，公衆号關注人數達4萬餘人。鄭璇他們還經常通過微信群進行通知，向村民和相關單位預告野象動态，以便他們進行相應的防護。

10月1日，夜間下起了小雨，鄭璇和他的搭檔最擔心的就是這種雨霧天氣。在這樣的天氣裡，大象的聲音、氣味都會變得模糊，所以雨霧天氣的重點監測對象變成了人。監測員們會勸告村民們各自待在家中，這是雨天最好的防護方式。

雨天盯人，晴天盯象。鄭璇介紹，監測工作一是靠無人機等設備，二是靠人工，不同型号的無人機和紅外監測儀是監測員們最為重要的助手。如今對象群的管理更加精準，采取不同的預警級别和動态管控措施，針對每頭象、每群象的生活習性和“前科記錄”進行重點盯防，大大降低了野象監測員們的工作難度。但是，效果最好、成本最低的依舊是人工引導幹預，如監測員們通過食物、燈光等柔性手段對靠近村莊的野象進行幹預，引導其回到森林中。

兩頭嬉戲的小象

預判：降低村民損失的同時保護大象

去年的野生亞洲象北上事件，讓大象的動态和對它們的保護被全國乃至全世界所關注。

鄭璇說，他作為這次野象北上監測工作的參與者，除了看到各地政府對野象的重視、關愛，也看到很多民衆和網友表達了對野象的喜愛，這讓他對自己的職業倍感驕傲。

鄭璇介紹，現今的監測工作越來越有序規範，在保障村民安全的同時降低了他們的工作難度和危險系數。

最近，西雙版納亞洲象監測預警中心在監測中還增加了預判工作，提前10天到半個月預測野象未來的動态，提醒村民提前收割玉米等農作物、轉移屋舍周圍的牲畜。

鄭璇介紹，通過這樣的預測方式，一方面減少村民們的損失，另一方面，田地經過收割後農作物減少，野象在村莊周圍逗留的時間也會縮短，從而降低人象沖突的可能性。鄭璇說，今年有4到5個村子在實施預判這項工作，參與的村民有一半，但是他相信明年會有更多村民加入。

針對象群對沿線居民經濟财産造成的損失，雲南已啟動野生動物肇事公衆責任保險定損賠付補償工作。截至2021年6月28日，相關保險公司已接到報案995件，預估損失636.63萬元，涉受損農戶2803戶次，已完成506.92萬元的賠付。

鄭璇說，近年，對野象所造成的損失，已從“補償”變為“賠償”，而且每年的賠償标準都在不斷提高。

象群在覓食

最好的保護：讓它們回到原來的地方

西雙版納州目前有超過300頭野象，約分為10個象群，勐臘縣有4個、勐海縣有1個、景洪市有5個。

象群活動在村莊周圍，野象監測員們就必須像牽風筝一樣時時關注着他們。鄭璇等人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節假日，每個月5天的輪休是他們少有的假期，孩子們放假時，他會在确保安全的情況下帶着孩子跟他工作，以此來增加陪伴家人的時間。

“這是一份高危的工作，每一天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鄭璇說。官方2020年12月公布的數據顯示，2011年以來，西雙版納全州共發生亞洲象肇事案件6147起，受損60431戶，造成人員傷亡68起，其中死亡39人、受傷31人；同時，2009年至當時已有40餘頭亞洲象因觸電、掉入農業蓄水池等情況死亡。

為保障人和大象的安全，野象監測員們不僅要和人打交道，還要和大象“溝通”。

在2021年野象北上的旅途中，有一次象群就在工作人員的車旁邊，鄭璇說他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它們也隻是在車輛旁邊繞了繞，“好像是來看看前來圍觀的人們，它們很有靈性”。

對大象而言，車輛、火車、高鐵非常危險。“我們的工作既保護人，也保護象”，他覺得讓它們回到原來的地方才是最好的保護。在這場漫長的拉鋸戰中，人和象都在進退中維持着微妙的平衡，而鄭璇他們的堅守無可替代。

來源： 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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