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某一天,江西上饒靈山腳下一個寂靜的小山村突然熱鬧了起來。
村民們紛紛議論着那件驚天動地的事兒:林上水家,出現了一具“木乃伊”。
不尋常的陶缸一大早,林上水就從家中搬出一個碩大無比的陶缸。
而陶缸一般用來儲存糧食或者酒、油等食物,不需要很大的規格,像林上水家這樣的陶缸極其少見。
路過的村民紛紛駐足在林家門外圍觀,大家都想探個究竟——陶缸裡到底藏着什麼玩意。
林上水看了一眼好奇的鄉親們,面色痛苦地将陶缸上的蓋子慢慢挪開。
突然,圍觀群衆裡一聲尖銳地叫喊傳來:“木乃伊!”
此情此景,多數膽小的村民吓得四散逃開,但仍有一些膽大的走上前來圍觀。
隻見陶缸之中赫然坐着一架完整的“幹屍”,通體黝黑,隻剩臀部還挂着肉色,皮膚幹癟,緊緊地貼在骨頭之上,凹陷的雙眼深不見底。
在江西省這樣的南方地域,氣候濕潤而溫暖,而如今竟冒出一具不腐屍身,足以驚動衆人。
林上水的情緒也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進缸中,将幹屍抱了出來,然後讓木匠往上面抹上一層厚厚的石灰粉,幹屍就這樣變成了一座石膏像。
随後,林上水拿出事先準備的佛衣仔細地套了上去,一尊“肉身菩薩”便擺在了衆人面前。
目睹全程的鄉民這才發現,這具“木乃伊”正是林上水父親林觀榮的模樣,而制作者就是他的兒子。
見林上水這樣做,村民們痛罵林上水為“不孝子”,竟然将自己的親生父親放進缸中,甚至還把他做成“肉身菩薩”供奉。
可林上水卻仍是激動,他解釋道:“這是出于‘孝道’,父親也成功了!”
踏入佛門
林上水的父親林觀榮出生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家在上饒的一個偏僻山村,一家人以耕作土地為營生。
林觀榮從小飽受着貧困帶來的勞苦,年幼的他時常颠簸在泥濘的山路上,因為上山打柴是他的家常便飯。
但在山間的多年遊曆,卻不經意間對林觀榮的一生産生了巨大的影響。
村裡有一座标志性的大山——“靈山”,是道、佛二教聖地,山上寺廟諸多,佛教文化盛行。
每日,會有許多信徒跋山涉水去觀光參拜,林觀榮望着上上下下走動的禮佛之人,内心對佛學也有了幾分敬意。
砍柴之餘,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往寺廟跑,起初做一些義工打掃院落,後來還和僧人們一同打坐,誦讀經書。
而平日裡辛苦勞作換來的微薄報酬,除了用來維持簡單的三餐,剩下的全都塞進了樂捐箱。
林觀榮虔誠禮佛,但始終沒有剃度出家,而是作為一名俗家子弟進行修行。
因此,他也沒有完全摒棄紅塵,到了适婚年齡便結婚生子了。
兒子被林觀榮取名為“林上水”,寓意着将有上善若水般的品德。
林上水小的時候,林觀榮就會時常帶着他去靈山添香火。受到父親的影響,林上水對佛教文化頗有信仰,立志成為佛教徒。
追随父親的腳步,林上水常同父親一起在靈山誦經修行。
但是父子溫馨的好景并不長。1969年的一天,44歲的林觀榮傍晚回家後突然一反常态,做出了種種怪異的舉動,吓壞了兒子林上水。
一心向佛
林家的生活條件有了些許改善,飯桌上偶爾會擺上幾個葷菜供一家人補充體力。
那日,林觀榮回家後便開始吃晚飯,結果肉剛塞進嘴裡嚼了兩口他竟立馬沖到廚房全吐了出來,回來後見到桌子上的葷食也作嘔。
林上水對父親的異常感到擔心,守在林觀榮身邊一整宿。
然而,林觀榮厭惡葷食的征兆并沒有消失,但隻要不碰不沾葷腥,一切又如常。
也許這是林觀榮對佛的虔誠導緻,總之,從60年代末起,林觀榮開始隻吃素,也徹底地嚴格按照佛教要求戒律清規。
不過,這樣一來,做飯倒成了難題。由于飲食有差别,燒菜煮飯不方便,林上水便貼心地給父親留了一套鍋竈餐具供以單獨使用。
過年時,本該一家人吃個團圓飯,但林觀榮會一個人避開吃。
而後來,他便索性專程帶上大米和素菜,跟“靈山”寺廟裡僧人一起吃。
在寺廟數十年的修行下,林觀榮與僧人其實毫無二緻,而這時他沉澱下的慈悲之心也愈發潤澤萬物。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林觀榮對那條通往靈山崎岖之路産生了改造的想法。
每到下雨的季節,本就難走的道路更加泥濘不堪。不少佛教徒在山腳下望而卻步。
林觀榮便着手連同僧人将附近質地較好的花崗岩一錘錘鑿下來,再一點一點通過人工鋪到山路上。從山腳到山上有兩公裡遠的距離,一行人就這樣堅持了數年,整條山路最後竟變成近2000級台階。
大功告成時,林觀榮已有七十多歲。
通往靈山的路變成了坦途,路過的信徒無不稱贊,而林上水更是對父親充滿敬意:“父親一大把年紀了還有這種毅力做善事,這是我最敬仰父親的一個方面。”
風燭殘年,功德圓滿,林觀榮對自己的歸宿也有了個人的想法。
1995年,林觀榮交代兒子,要求死後不用棺木,要坐缸,坐缸千日之後要打開缸将自己做成塑像。
這一坐缸,是佛教中的僧人圓寂後舉行的一種儀式,如果幾年後開缸,缸内的僧人顔面如生,肉身不腐,他們就會再被塑成金身,成為“肉身佛”。
對于父親的想法,林上水覺得在意料之外又合乎情理,這是父親常年與僧人們接觸,加之對佛的忠心,才産生要坐缸的殡葬方式。
但那時林上水并沒有惦記在心裡:死後該怎麼辦,就不是您老人家說了算了。
留遺囑而去
天有不測風雲,2000年2月12日,林觀榮突發腦血栓,治療20多天沒說過一句話。
一家人心急如焚地守在病床前,終于等到3月9日,林觀榮突然開口說話。
生命的最後時刻,林觀榮沒有說别的,再次講起曾經叮囑過兒子的那件事。
“二十多天未說話的父親吞吞吐吐地跟我講起坐缸的事。當時,我心想也許這就是他給下的遺囑,我隻有按照遺囑去做。”
缸葬畢竟不同于火葬等形式,他雖然有所顧忌,但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孝順地遵從了父親的選擇。
缸葬首先要選擇一口陶缸,但林觀榮的身高一米八多,身形比較龐大,買到合适的陶缸并不容易。
林上水趕緊叫來姐夫幫忙,四處尋找陶缸,最後幾經周折找到了一個在當地碩大且質地優秀的陶缸,還搭配一個跟這個大缸口徑相吻合的小缸,兩個缸剛好可以扣在一起,便于密封。
2000年3月12日,林觀榮滿意地離開了塵世。
林觀榮走後的第三天,林上水按照民間将遺體放進棺木的程序,先在大缸底部擺放為父親新做的壽衣和一張小木凳。
然後他抱起父親的遺體小心翼翼地安置到小木凳上,整理整理父親的儀态後,将父親的雙手分别搭在兩個膝蓋位置。
随後,他拿出一筐木炭,這是他專門從親戚家精心挑選的上等木炭,連同黃紙包好的石灰粉一同放進了缸中,遺體周圍被塞得滿滿當當的,連脖子後面都被擠緊,隻剩頭部露出。
之後,林上水再把那口配套的小缸當作蓋子扣在大缸上,最後把事先用桐油與石灰攪拌而成的漿糊塗抹在兩個缸的缸口,将其嚴嚴實實地密封。
一切就都處理完畢,林上水在家門口的一塊空地上搭建了一間10平方米左右的小房子,專門将裝着父親遺體的陶缸放在裡面,實行全封閉處理。
自此,林觀榮的遺體封閉在了缸中,他的遺願也終于實現了一半。
化身塑像供奉
按照林觀榮生前遺囑,坐缸滿1000天的那日,兒子要開缸,如果看到坐化成功,要将自己換成塑像用以供奉。
2003年11月29日,三年多已過,林上水沒有忘記父親的囑托,但他反而多了幾分害怕,因為在陶缸打開前就連林上水也不知道缸内會是什麼情況。
“當時,我心裡還真是有點怕,生怕父親的遺體腐爛得難看。更别說父親期望的肉身菩薩了。”
可在衆目睽睽之下打開缸後,林上水發現裡頭所有的東西以及父親的遺體全都完好如初,隻是比剛放進缸裡的時候變得更黑了。
“中式木乃伊”的浮現,周圍的鄉民們恐懼、詫異與不解,隻有林上水激動不已。
在抱出父親的肉身後,便讓請來的木匠糊上石膏,确保完全密封,塑造了一具父親的石膏真身像。
後來林上水考慮到石膏真身像容易被盜,又按稍小的規格,用樟木雕塑一具副身像,并分别給穿上衣服。
然而塑像做成後,林上水卻拿不出多餘的錢安置。林觀榮去世前和辦喪事期間,花費了足足兩萬多元,而今後還要考慮到塑像的保養等等費用,開銷比火葬的成本高了三倍以上。
林上水着實沒有财力另找地方好好安放塑像,于是他直接将兩具塑像擺放在家中二樓的主廳内。
林上水三年來的心頭事好算辦妥,但此事沸沸揚揚地傳遍了整個鄉裡鄉外。
沖着林上水的罵聲此起彼伏,大家不僅無法接受有别于傳統喪葬方式的坐缸,而且将親生父親制作成塑像放在家中供奉更是超乎了鄉民們的想象。
人多嘴雜,鄉裡鄉外開始對林家避之不及,無人敢邁入林家大門一步。
他們一想到二樓有一座用真身做成的佛像就覺得一股邪門勁,更有甚者,看見林家的房子都要繞遠路走。
林上水則是滿肚子的憋屈,自己完成了父親的遺願,盡了孝,卻淪為這般下場。
時至2022年,林上水供奉父親塑像已有二十多年。每個月他都會去二樓上香朝拜,寒來暑往,香火不斷。
在林上水眼中,父親的塑像是林家的尊寶,因為父親生前興修道路為人們掃除障礙。
林上水還認為,正是這尊塑像的存在,很好地為子孫後代樹立起榜樣。正如他自己看到塑像也會常常想起父親的教導,在平日裡積善行德,幫助衆人。
二十多年過去,鄉民們發現林家一點也不邪門,林觀榮造的那條路讓越來越多的信徒順利來到靈山,林上水的善良也助力着越來越多的困苦之人……
結語:
“入土為安”是傳統喪葬習俗,與之矛盾的缸葬,不過是一對虔誠的信佛父子的異舉,似乎也無可厚非。
但抛開個人尊崇,缸葬費時費力且比傳統火葬的成本高了好幾倍。加之中國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推行火葬,并在《殡葬管理條例》第九條規定,火葬區的公民死亡後,應當全部火化。非火葬區的公民在火葬區區域内死亡的,應當火化。
可見,火葬才是國家提倡的一種殡葬方式,而且符合節儉辦理喪事的要求。
誠然,孝順的方式有很多種,因此我們也不可過度迷信,也需融入對社會影響的考量,選擇一個最為合适的方式才是最好的“孝”。
參考資料:
1.江西一孝子遵父遺願将其制成“木乃伊”[圖]_江南都市報
2.殡葬文化既是文化,也是指導殡葬管理的一門科學_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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