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猷乃東晉名士,王羲之第五子。《王子猷居山陰》講述了王子猷夜半初醒,讀左思《招引詩》,被詩中隐士的清高生活所感,忽生訪友興緻,即趁夜色冒雪乘舟出行,經一夜至戴門,然訪興已無,遂未入而歸。這種率性而為放誕不羁的風骨正是當時魏晉名士們所崇尚的。“魏晉風骨”這一詞原是魯迅先生提出來的,我們印象中那種輕裘緩帶,不鞋而屐,簡約雲淡,超然絕俗,一派煙雲水氣幾近仙姿的風度,也正契合了魏晉時期所崇尚的莊老思想的浪漫自然境界。魏晉時期,時值亂世,王子猷等魏晉名士及文人看到朝廷無法在文治武功上達到理想的統一狀态,便形成了一種普遍的思治心理,所謂思治,就是在内心達到一種完美的理想狀态。這就進一步促使魏晉時期的名士,開始以避世的态度探索宇宙自然與人生本體的關系,也就是莊老所提倡的順其自然,無為而治的思想境界。莊子思想的核心,即“無待、無為”,莊子哲學既是“無為”主義的核心内容,又是人生态度“無待”的自由形象的展現。王子猷雪夜乘興之訪,不正是對莊子這種精神境界的完美诠釋嗎?王子猷之訪,表面上看是魏晉風骨的外在體現,更深層次的是魏晉時代背景下的文化覺醒與人内心覺醒的碰撞。此時,思想開放與自由論辯的風氣已經成為文人名士生活的常态,而魏晉風度也正是在這種氛圍中應時而生,所以王子猷之訪也就成為了偶然中的必然。魏晉風骨所崇尚的莊老無為而治的玄學,所表現出的這種清談文化,實際上是身有報國之才,卻沒有值得輔佐的明主背後體現出來的一種逃避,與之匹配的就是用放浪形骸、不拘小節的行為來掩飾這種痛苦,用不合時宜的言行來表達對朝政的不滿。這也印證了魏晉名士的思想根源。時人常用言行、詩文等使自己的人生藝術化,具體表現在不同常人的放曠率真與智慧。王子猷訪戴也是對人生藝術化的深刻诠釋。這種行為的藝術化,也是魏晉名士尋求精神上得到解脫的一個佐證。王子猷這種訪友形式,放到現在可能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是置身魏晉名士那種曆史環境中來品味,這種出自于莊老玄學的智慧行為,及由此生發出的由外知内、以形顯神的美學觀念,也恰恰和他們崇尚以自然空靈之心審視山水自然的大道之美。正是這種超越形式束縛的自由情懷,使自然山水被賦予了人性化的靈性和無窮的玄趣,這也正是王子猷雪夜出訪、至而不見的玄學樂趣所在。這種價值取向,不僅在當時具有廣泛的時代意義,對後世的傳統文人文化哲學思想也産生了深遠的影響。從那時起,把莊老這種“無待、無為”的生活态度融入到了中國文人的靈魂深處,一方面,這種魏晉風度造就了中國文人清高的氣質與清醒的思辨;另一方面,它也為後世處于低谷困境的文人知識分子提供了精神的慰藉和内心的平靜,并得以發展成為自省與放曠的生活理念,用以追求文人内心本質的回歸、精神的解放和個性價值的真正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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