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自勉入門》

作者：李 皓

聒噪的蟬來過又走了

雖然它隻是在我的窗棂上短暫逗留

但它沙啞的吼叫還是撕裂了我的嗓子

我咳嗽了整整一個夏天

它顯然冒充了一個沒有情懷的頂頭上司

它說它在一架飛機上看到我的詩歌

它想大聲賣弄一番，或者說點詩意的話

但山雨遙遙，九樓的風很大

不遠處的工地響起了電鋸的火花

它用一些苦澀的汗珠

把我和這個早晨割裂開來

好像我又回到四十九年前那個夜晚，亥時

我必須把秋天認作母親

父親給我起的這個喚作“秋生”的乳名

讓我跟每一棵農作物

都成了兄弟姐妹，一奶同胞

我是奔着收獲而來的

但我并不想竊取一些什麼

每一個秋天都無法逃脫被蠶食的命運

我隻是用一把鐮刀按住了命運的快門

作為一個收割的門外漢

我再次從辨認一棵稗子開始入門

追逐天命的腳步，不問結果

不問一粒稻谷在人間的走向

一粒粒糧食皆是人心向背

有的可以食用，有的可以作為種子

有的在場院的秋風裡黯然離場

曾經的友誼在俗世面前原形畢露

一個不問收獲的農人

多麼像一個胸無大志的蹩腳文人

看庭前花落、黑雲壓城

不動聲色地收緊發福的肚子

關注早餐和晨勃并不是猥瑣

過午不食和禁欲與高尚根本無關

老友相見，必備一杯薄酒

喝多了就罵一罵這個多事之秋

不一定每個人都在處暑時節謝幕

我們把遮羞布一件件再次穿上

内心卻越來越脆弱

就像那一層窗戶紙一捅即碎

最好用一雙幹淨的筷子做垃圾分類

把曾經辜負的時光和愛情一一撿回餐桌

用一汪秋水濾掉劣币和門第

用秋草和大雁裝點一個散淡之人

他還是那麼害羞，怯生生的

他還是那麼率性，敢愛敢恨

他還是那麼口無遮攔，輕易就得罪了一些人

他還是那麼嫉惡如仇，隻是臉上多了一些笑容

點評

李皓發來這個生日感言，讀着讀着就有點起興，就是按捺不住，有潮水要沖破胸膛和喉嚨。這詩寫得太真了，像李皓本人一模一樣，這詩就是他人格和性情脫下的影子。這麼多年，不用提起，一聽到或者想到李皓這個名字，内心就有一團爐火，有時是雪裡的，更多是心裡的。想想，親兄弟的感情也不過如此。這根本的東西就是因為李皓的真率和義氣，在這個自私猥瑣的年代，這些品質非常珍貴，甚至奢侈。這不僅是人的品格，已經是一種審美品格。詩能有這些人的品質，能從中看到并感覺到人的性情和氣息，就是最有活力和生命力的詩，也是最優秀的詩。而詩中的自嘲幽默活潑，更使作品有了魅力和曆久彌新的味道。有味就是有趣，這是詩的口感，讓人忍不住當一把詩歌的饕餮客，大口吃肉一樣，嚼了這首詩，還有李皓。

總之，這是一首把詩寫得像人一樣的詩，像我們喜歡的多情、敏感、直率、孩子氣、說話總得罪女詩人的李皓自己一樣。

最後說一句，此詩起筆一般，從“不問收獲的農人”開始，越來越好，有一種很強的代入感，那些缺點我看起來都是優點，更證明他是一個可以終生相處的朋友。我跟李皓有一個相同的認識，那就是人品最重要，其他就是玩。（李犁）

李皓，《海燕》文學月刊主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遼甯省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兼詩歌委員會秘書長。文學碩士，一級作家。

李犁，中國詩歌萬裡行組委會副秘書長，遼甯省新詩學會副會長。《深圳詩刊》執行主編，《猛犸象詩刊》特約主編。

編輯：夢琴

圖片：日藝社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