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神話可以來一首嗎？”

陳譽笑着說，“會放不會唱。”她用電腦把歌放出來給網友聽。她隻唱過兩三次通俗歌曲，唱的是《女兒情》《千古絕唱》《久别的人》，都是老歌。她說，戲曲演員不一定會唱歌，“我不排斥，隻是我不會唱。”

直播間裡，陳譽穿着青綠色的長衫，面龐白淨，古裝的小生扮相又多了幾分俊朗。她仍舊唱戲，唱《一縷麻》《狸貓換太子》《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梁祝》《桑園訪妻》等越劇名篇。

陳譽是甯波市象山縣人，她是當地民營越劇團的演員。疫情爆發後，劇院關閉，她幾乎沒戲可演，去年一整年，她演了二十多場，民營劇團的演員靠演出費掙錢，陳譽的年收入不足5萬元。一度，收入支撐不了開支，經濟壓力特别大。

戲曲行業蕭條。沒有戲可演，同事都想着轉行，有的去了工廠，還有的做起了小生意，有個朋友在抖音上直播唱戲，和陳譽說，你可以做直播，唱唱戲，增加一點收入。陳譽想，那也好的。平時演戲的服裝都是她自己買的，這本來是最大的成本，一件越劇服裝便宜的三五千元，好的上萬。今年4月，她買了聲卡、話筒，在家裡騰出一間小房間，手機架起來，開始直播了。

陳譽在抖音直播間唱越劇

剛開始，她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她想賺不到錢，在抖音上宣傳一下越劇也好，如果不行，她就去找其他工作。第一次直播，直播間隻有幾十個人，收到了幾十塊錢的打賞，過了幾天 ，人多了一些，變成了幾百塊，一個月以後，直播的收入變得可觀。現在陳譽在抖音有16萬粉絲。每次直播，她都可以收到網友打賞，比她在劇團演戲的收入多了不少。

在越劇裡，陳譽扮的是小生，女扮男相，這也是越劇最大的特點。越劇起源于浙江，後來興盛于上海，浙江聽越劇的人很多，是國民戲。越劇的曲調婉轉柔美，唱的是紹興、嵊州的方言。越劇的服裝不像京劇那麼華麗繁瑣，款式簡潔、清麗。每次直播前，陳譽會化一個比日常濃烈的妝容，再穿上古裝，就是一個英俊小生了。

來陳譽直播間的網友年齡偏大，多是30到60歲之間，他們大部分是越劇迷。每次唱完一曲，陳譽會和網友聊會兒天。“你是哪裡人？做什麼工作的？喜歡聽越劇嗎？你們地方特産是什麼？”有的粉絲經常來，進直播間後，她會說，“歡迎***哥哥。”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陳譽從小就喜歡聽戲。在象山，隻要有劇團來演，每家每戶都會去看。小時候，她覺得戲曲演員離她很遙遠。初中畢業那年，她17歲，聽說象山藝術學校招越劇演員，她就去了，讀了三年中專。那三年主要是練基本功，每天五點多起床，練兩個小時，壓腿、 扳腰、走台步，很辛苦， 扳腰扳疼了她也會哭。慢慢地，她還要學畫戲曲油彩妝。她的角色是小生，這是老師給她定的角兒，說她的臉适合小生。

藝校畢業後，她在浙江省内的民營劇團工作，十幾年換過數十家民營劇團。作為越劇演員，陳譽轉型主播很成功。疫情之後，直播間成了她的舞台，給了她另一種演出的機會，也讓更多的人了解越劇文化。

陳譽（右）和朋友在抖音直播間

陳譽說，越劇演員直播在抖音是小衆，但是越劇的扮相很美，也會吸引人來看。陳譽長得很漂亮，她今年36歲，在直播間看起來要年輕十歲。陳譽說，顔值很重要，“人家都喜歡好看的，特别是戲曲演員，跟電視演員一樣的，到台上扮小生、扮花旦，扮起來好看人家才喜歡看。”

直播不隻是長得好看就夠了。粉絲喜歡不喜歡你，會不會為你打賞，和主播的個性有很大關系。陳譽很注意維護和粉絲的關系，對每個粉絲都很熱情，有的粉絲在直播間觀察了她很多天，覺得她的個性很好，才給她刷禮物。

她的越劇同行也有做直播的，做了一陣沒有起色，就把話筒賣了，幹别的去了。她堅持了下來。陳譽每天播兩場，上午一場，晚上一場，每天直播六個小時以上，有時連續十天都不休息。

“剛開始播誰也不認識你，劃過就走，但你每天都在播，粉絲也會看到說你好像比别的主播都要努力，挺佩服我這種堅持的精神吧。”陳譽說，做直播和做事業一樣，直播是一份工作。

最近，甯波的疫情嚴重，線下演出全部取消。等疫情明朗一些，陳譽打算參加線下演出，她很懷念舞台。在直播間，她隻能一個人表演，沒有互動，有時她會找小旦對唱，但是舞台的氛圍和成就感，是她一直懷念的。陳譽曾在越劇尹派創始人尹桂芳先生嫡傳弟子尹瑞芳老師家學過唱戲，尹老師囑咐她，“要好好唱戲，好好做人。”

今年，抖音直播年度盛典比賽，陳譽拿了甯波地區的第二名，這是她最高興的事，覺得努力得到了認可，她打算繼續通過直播把越劇傳承下去。陳譽說：“看抖音看的是歸屬感。粉絲到我的直播間，覺得我好像是他的家人，他在支持着我，我的成功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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