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即将關門的消息近日引起了極大關注。愛普生中國随後确認,将在2021年3月關閉深圳區域手表制造公司。在手表行業整體低迷的環境下,這個來自日本的高端品牌選擇将自家的業務進入“垃圾時間”。
這也是繼2018年以來,三星、奧林巴斯等日韓跨國大型企業深圳工廠第三起關門的案例。不過,記者注意到,近年來日韓制造型企業搬離深圳,但更多的歐美研發企業則選擇在深圳設立創新中心,産業巨頭的變遷背後顯示出城市産業結構和定位的調整效果明顯。
走訪:寶安區工廠裁員逾千人
提到愛普生,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打印機。愛普生是當今世界知名的打印機制造企業。而位于日本的精工愛普生公司是愛普生集團的核心企業之一。
圖片:圖蟲創意
1998年,精工愛普生在中國設立了全資子公司——愛普生(中國)有限公司,負責統括愛普生所有在華的投資和業務拓展。2004年5月,愛普生(中國)有限公司經中國商務部批準,成為中國首家獲得“地區總部”資格認定的外商獨資企業。
根據其公開的架構來看,愛普生中國在深圳共有3家企業,為1家分公司和兩家關聯公司。其中,分公司為愛普生(中國)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關聯公司則為愛普生技術(深圳)有限公司,和愛普生精工(深圳)有限公司。
工商資料顯示,同為愛普生在中國的經濟實體,但愛普生精工和愛普生技術兩家公司的業務範圍、成立時間有着明顯的不同。其中,愛普生技術(深圳)有限公司早在1985年1月就已經成立,注冊資本為4.40億港元,主營範圍包括彩色打印設備、打印機投、彩色投影顯示器、投影儀、掃描儀、液晶顯示器、可穿戴設備等零部件的設計開發銷售等。
而愛普生精工(深圳)有限公司成立于2011年5月9日,注冊資本2500萬美元,主要股東為愛普生精工(香港)有限公司。愛普生精工深圳有限公司以手表業務為主,經營範圍是“生産經營手表文字版、手表表芯、表芯配件、光學設備及部件等”。
此次傳出愛普生将關閉的工廠,其實具體指的是愛普生精工(深圳)有限公司,即2011年成立的以手表制造為主營業務的公司。
近日傳出撤離消息的微博稱,此次愛普生大規模裁員,也給離職員工高額補償,還贈送了價值2000多元的精工紀念手表、全身體檢、南海旅遊等。
3月13日和14日,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連續兩天走訪了愛普生的兩家工廠,一個在寶安,一個在南山,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其中,位于寶安區新田村大洋開發區的工廠,廠區外已聽不到機器的轟鳴聲,隻有部分車間透出燈光。廠區門口張貼着保安和清潔人員的招聘廣告,看不到人員進出。有人員直接告訴記者,工廠已經停止招工,并在裁員。
“這裡不可能招人,已經裁了1700多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出處是哪裡。”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的一名人員表示。在問及裁員及賠償的進一步事宜,該人員又搖了搖頭,拒絕了記者的采訪。
而在位于南山區朗山路的愛普生工廠,老遠可聽到機器的轟鳴聲。站在廠房外面,可看到裡面燈火通明,不時有小車拉着貨進出。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員站在廠區門外,記者上前詢問,有人表示是到愛普生來應聘的。在多家網站上也可看到愛普生的招聘廣告,招聘崗位包括普工等等,有負責愛普生招聘工作的人員稱,“是南山區的廠區招工,寶安區的工廠不招。”
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輾轉通過微博聯系到一名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的前員工邵先生。
邵先生表示,曾在愛普生精工工作過1年多。因為是外企,所以在用工方面比較規範,平時的員工福利如保險、加班費以及體檢等等都比較齊全,還提供食宿,在深圳屬于不錯的企業。他還表示,雖然不清楚公司現在是什麼狀況,但是認為公司裁員也很正常,“市場需求本來就是一陣陣的,市場好了就拼命招人,市場不好了,庫存難消化,就關閉工廠,這樣做是可以理解的。”
确認: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将在2021年3月關閉
3月14日,愛普生中國通過官網發表聲明,對有關撤離深圳傳聞進行了回應。
聲明中稱,精工愛普生公司在華共有8家制造公司和2家銷售公司。其中,愛普生精工(深圳)有限公司是精工愛普生公司在深圳設立的手表制造公司,計劃于2021年3月底停産。
聲明同時表示,目前,愛普生中國在華制造及銷售業務均運營正常,關于“愛普生撤離中國”等相關信息均屬不實。而愛普生精工(深圳)有限公司的停産關閉,與精工愛普生集團目前在華運營的其它制造及銷售業務無任何影響。以打印機為主營業務的愛普生技術(深圳)有限公司目前正常運營。
“愛普生一直将中國視為最重要的地區之一,我們會一如既往地鞏固和加強在中國的各項業務發展,将更好的産品與服務帶給中國消費者。”愛普生在聲明中稱。
仍有多個疑問待解
愛普生中國的聲明,雖然證實了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即将關閉的消息,但仍留下了不少疑問。
疑問之一就是關閉工廠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是成本上漲疊加行業低迷的必然選擇?
愛普生中國發布的搬遷回應中,并未就此次撤離深圳手表業務工廠的原因做出說明。不過有報道稱,此次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的關閉,主要原因是成本高漲加上銷售低迷,環保标準趨于嚴格,因此逼得國際鐘表巨頭不得不放棄深圳,另擇栖息地。
這一選擇與2015年,日本另一鐘表巨頭西鐵城解散位于廣州的工廠基本一緻——人工成本的不斷攀升,加上環保标準的要求的提高,導緻這些國際化大型企業也面臨着較大的壓力。因此,縮減生産規模、關閉産線甚至工廠成為了必然選擇。
“确實應該與國内成本增加,企業經營壓力增大有關,與此前西鐵城解散廣州工廠有類似性。”深圳市政協委員、深圳市鐘表行業協會會長朱舜華分析表示,近幾年員工工資、保險等支出增大,整體勞動力成本在增加。不過另外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智能手表的興起對精工愛普生這類石英表制造起家的企業的沖擊。當前,智能手表不隻具有計時功能,還具有健康監測、運動監測等,這對石英表的沖擊比較大,相對而言對機械表的沖擊不大。
的确,手表的原始功能是看時間,後衍生出裝飾、奢侈消費等新的功能,但如今,科技公司紛紛生産各種智能可穿戴設備,智能手表成為消費新寵。朱舜華認為,科技企業加入到鐘表行業中,雖然對原有的手表産業構成沖擊,但總體而言,手表産業鍊是變得更加豐富和健全了。另一方面,消費者也更加理性,有了更多的選擇,意味着在購買産品時會更慎重,“最重要的,競争更激烈了,消費者最重要的還是對鐘表品牌的認可度,所以鐘表企業還是要在品牌上繼續做好。”
從鐘表産業發展的角度,大概中國沒有哪個城市,能像深圳這樣,有着最适合的生存土壤。因為深圳是全球主要的鐘表生産和配套基地,産業鍊完整,形成了精密加工設備制造、機芯、表殼、表盤、表帶及芯片、電路闆、微型步進電機等完整産業鍊,以及研究開發、外觀設計、加工制造、試制檢測、表面精細化處理、材料改性等價值鍊。有數據稱,截至2018年6月,深圳共有近千家鐘表企業,年産值650億元,出口值、出口量均占全國50%以上,全球9成左右的智能手表産自深圳,大部分國産手表品牌也來自于深圳。
一邊是日本鐘表業四大品牌之一,一邊是以産業鍊完整、産業配套完善而著稱的中國最大的鐘表基地深圳。如今,精工愛普生公司要将手表産線從深圳搬走,着實要多番考量下方能選擇。
2018年,中國鐘表行業整體形勢呈現出兩個特點,一是鐘表銷售低迷,出口量下降。據中國鐘表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全國鐘表行業受整體經濟形勢影響,鐘表銷售市場低迷,全行業經濟運行從2018年3月份開始持續下滑,鐘表産業發展遇到較大困難。中國海關數據顯示,2018年1-12月中國手表出口數量為6.33億隻,同比下降7%;2018年1-12月中國手表出口金額為22.02億美元,同比下降7.7%。
第二個特點則是高端零售表持續發力,經營效益提升。如總部位于深圳,也是鐘表類唯一一家A股上市公司飛亞達,近日公布的2018年年報就顯示,該公司去年實現了營業收入34億元,同比增長1.63%;淨利潤1.8億元,同比增長31.11%,經營業績再創曆史新高。其中,自主品牌的高端腕表對公司業績改善的作用明顯。
有鐘表行業人士指出,高端進口手表的市場表現還是比較好的,需求有着明顯的複蘇迹象。精工選擇通過調整産線的地址,降低成本,也不失為一種正常的經營策略。
計劃:是産線轉移還是縮減規模?
在愛普生精工深圳工廠即将關門的消息傳出後,人們熱衷的一個話題是,到底是産線轉移到成本更低的國家或者地區,還是關閉部分産線?
記者多方聯系了愛普生(中國)公司,截至記者發稿,愛普生方面一直未予給出回應。
據愛普生中國此前的資料透露,去年愛普生在日本本土的投資規模明顯擴大,如投資2.3億美元在日本建立的大型工廠,建築面積約4.7萬平方米,生産能力更是直接擴大了3倍。加上日本高端手表市場回暖,有日本媒體報道稱,愛普生精工是計劃将手表的産線直接搬回日本。
另外一個顯著迹象是,愛普生正在大量啟用機器人。早在2006年,愛普生已經逐漸從低端産品向高附加值産品轉型。這些受歡迎的高附加值産品,完全可以消化勞動力成本的增加。愛普生的機器人業務更是增長迅速,其輕量型SCARA機器人市場占有率第一,被廣泛應用于電子制造和锂電行業中。
後續:工廠關閉後廠房所在地如何處理?
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關門後,廠房所在地将會如何處理呢?據日本媒體消息稱,該工廠所在地将歸還。
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走訪中注意到,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位于寶安區福海街道。除了廠房,還有大概3、4排派宿舍樓,占地面積至少超過10萬平方米。據福海街道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透露,該地塊将由中糧地産進行開發,未來将被改造成66萬平方米的城市綜合體。“其實(工廠)搬走是早就知道的,而且這塊地本來就是愛普生租的,你可以查下寶安區規劃就知道了。”
記者注意到,早在2017年,寶安區城市更新局發布的舊改公示中,就提到了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所在地塊的信息。該地塊所在的項目為寶安區福海街道大洋工業統籌片區,位于福海街道大洋工業區大洋路與鳳塘大道交叉口。
該片區規劃未來的動向:愛普生精工深圳公司所在的寶安區福海街道大洋工業區,更新單元用地面積為18.76萬平方米,拟拆除範圍用地面積為16.64萬平方米。深圳市寶安福安實業有限公司作為申報主體,申請該更新單元納入城市更新單元計劃。工商信息顯示,中糧地産擁有該公司56%的持股比例。
記者觀察:外商進出路線變遷折射城市産業變化
似乎隔不了多久,就有國際“大咖”型企業外遷或者撤銷深圳的消息傳出來。很久之前是富士康,去年是三星、奧林巴斯,這一次,是日本四大頭牌鐘表企業之一——精工愛普生,當然,其關閉在深圳的手表制造工廠是2年後的計劃。
有人走就有人來。新來的大牌來不少。2016年,美國手機芯片“一哥”高通公司在深圳的創新中心就正式開業。後來,蘋果公司又在深圳投資設立了研發中心。還有美國賽仕軟件在深圳建設“SAS智能制造大數據創新中心”。今年2月,空中客車(中國)創新中心在深圳落成,這是其繼美國矽谷之後在亞洲設立的首個創新中心。空中客車CEO湯姆·恩德斯表示,中國市場對于空中客車的意義不隻是銷售飛機,而是在工業領域的創新合作與深度融合。
觀察這些外商大咖們的投資路線圖,會發現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特點,一是近兩年出走深圳的知名企業中,以日韓系企業居多,但進來的企業裡,又以歐美系企業居多。二是以前來深圳投資的多是制造業巨頭,如今雖然同樣是制造業企業,但在産業層次上有了質的提高,範圍也是涵蓋了電子信息、航空、芯片等多個高精尖領域。三是以前企業在深圳投資多是自建廠房産線,建立公司也是生産、銷售一條龍,而如今的外商投資更傾向于建立創新或者研發中心。
投資圖譜的變化,本質上與深圳産業結構調整的路徑是一緻的。在上個世紀80年代,憑着“三來一補”為主的勞動密集型輕工業的發展,深圳經濟迅速騰飛。那時的外商紛紛在深圳設立了很多代工企業,流水線、外來妹……成就了那個熱潮湧動的時期,成為外商投資的集體記憶。
到了90年代以後,深圳提出了“以高新技術産業為先導、先進工業為基礎,第三産業為支柱”的産業政策,深圳的高科技産業由此迅速崛起。外商中一些巨頭選擇在深圳設廠。深圳的工業化由此甚至越過了傳統意義上的從輕工業的“初期”階段,到重化工業的“中期”階段,直接進入高新技術為主的中後期階段。
随着城市的飛速發展,生活成本上漲、土地資源有限,成為了深圳在發展中必須要面對的問題。不隻是外商,包括在深圳起家的本土企業紛紛選擇去成本更低的地方。當然,更多的企業并未完全撤離深圳,而以深圳為研發中心或者總部,在其他地區廣泛布點成為了企業的普遍選擇。
如今的深圳,在産業結構上凸顯“三個為主”,新興産業、先進制造業、現代服務業為主。除了将先進制造業繼續作為深圳工業的支柱,還大力扶持戰略新興産業,生物、新能源、互聯網等。近兩年,戰略新興産業增速驚人,新興産業産值從從2012年的3878.22億元增長至2016年的7847.72億元,漲幅達102.4%。
深圳的産業結構也在發生變化。據深圳市工業和信息化局最新公布的2018年深圳經濟數據,深圳第一、二、三産業結構由上年的0.1:41.4:58.5調整為0.1:41.1:58.8。2018年,全市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9109.54億元,增長9.5%。先進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分别為6564.83億元和6131.20億元,分别增長12.0%和13.3%。
2019年2月,備受關注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正式對外公布。在這個奔着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為目标的宏大藍圖裡,深圳的定位為“全國性經濟中心城市和國家創新型城市”,而未來的願景和目标是“加快建成現代化國際化城市,努力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創新創意之都”。這意味着,未來深圳的産業将更加國際化,也将緻力于提升在世界上的影響力,這片熱土上,必将迎來更多的國際大咖型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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