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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司馬遷第一自然段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02 13:51:50

鴻門宴司馬遷第一自然段?新城大戰發生的這年是公元253年,不知不覺皇帝曹芳已經繼位14年了,這期間曹芳已經從年僅七八歲的孩童成長為二十多歲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鴻門宴司馬遷第一自然段?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鴻門宴司馬遷第一自然段(司馬師廢黜曹芳)1

鴻門宴司馬遷第一自然段

1、心不甘曹芳奪權 忠曹魏李豐謀反

新城大戰發生的這年是公元253年,不知不覺皇帝曹芳已經繼位14年了,這期間曹芳已經從年僅七八歲的孩童成長為二十多歲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

後來北魏的拓跋珪15歲複國,拓跋焘15歲繼位執掌大權,清朝的康熙14歲時除掉鳌拜後親政,即便按古代男性20歲弱冠時舉行加冠禮算成年,曹芳也早已該親理朝政了。

很不幸,司馬師沒有任何歸政放權的意思,而曹芳顯然也不是拓跋矽、康熙這種百年一遇的超級牛人。臣強君弱,被架空如傀儡一般的曹芳,這個皇帝當的自然很憋屈。

最近一段時期,曹芳喜歡上了群聊,拉上幾位大臣建了個群,沒事就讓這些人進宮擺龍門陣,或者讨論國際局勢如何風雲變幻,或者議論議論帝都洛陽未來二十年的房地産走勢。當然,這群人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是如何想辦法除掉司馬師,還政于曹芳,同時改立太常夏侯玄為大将軍,以光祿大夫張緝為骠騎将軍。

被曹芳拉進這個聊天群的主要人物有:中書令李豐、光祿大夫張緝、太常夏侯玄、黃門監蘇铄(shuò)、永甯署令樂敦、冗從仆射(yè)劉賢等,黃門監就是宦官。

加入這個群的人大多都有一個共同點,官場失意。

夏侯玄,字太初,宗室,曹魏名将、征南大将軍、荊州牧夏侯尚之子,前大将軍曹爽的表弟,也是曹魏時期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夏侯玄少年時即顯露才華,與何晏、司馬師齊名,是魏晉玄學的領袖人物。

當時一些高級知識分子喜歡聚在一起讨論老子、莊子的思想和著作,美其名曰“清談”、“談玄”,最終這些人著書立說、自成一派,被後世稱為“魏晉玄學”。這當然屬于哲學範疇,和先秦百家、兩漢經學、宋明理學一樣,是中國哲學發展到魏晉時期的一個時代特征。玄學到底有怎樣深奧的道理,因才學不夠此處不敢瞎說,但至少在當時就有一部分人認為這些談玄的人就是吃飽了撐的,不幹正事。

魏明帝曹叡就這麼認為,所以曹叡在位期間極力打壓玄學,凡是喜歡清談的人一律不予任用,哪涼快去哪呆着,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好好談你的玄去吧。

所以夏侯玄雖貴為皇室宗族,又才華橫溢,但始終隻有高貴的身份,沒有實際職務和權力。曹芳繼位之後,夏侯玄在官場上才慢慢有了起色,曆任散騎常侍、中護軍等職,後來做到征西将軍、都督雍州涼州諸軍事,成為鎮守西北的一方大員。司馬懿掌權後,因為忌諱夏侯玄是曹魏宗族又是曹爽表弟,于是一紙诏書将夏侯玄調回京城,授予太常虛職,高高奉養起來。這等于奪去夏侯玄兵權并放到眼皮底下看着,之後夏侯玄一直心生怨氣,悶悶不樂。

夏侯玄還有個特殊身份。

夏侯玄有個妹妹叫夏侯徽,老公正是司馬師,所以司馬師還是夏侯玄的妹夫。兩人有了這層姻親,那關系不應該更親密嗎?

曾經确實密切。

司馬師年輕時同樣才華橫溢,也非常喜歡玄學,那時因曹叡壓制清談派,司馬懿又刻意不讓幾個兒子過早混迹官場,所以司馬師一直都是白身。司馬師便常常帶着弟弟司馬昭一起和夏侯玄、何晏這幫不愁吃穿又滿腹經綸的京城高幹子弟聚會談玄,不亦樂乎。所以如果單看私人關系,司馬師和夏侯玄、何晏等人私交确實不錯。也正因如此,後來司馬師才會娶夏侯徽為妻。

但是,在權利鬥争面前父子兄弟都能刀兵相見,何況這種沒有血緣的姻親或是朋友關系呢。

司馬懿死後,侍中許允認為以夏侯玄和司馬師的親密程度,必會受司馬師重用,于是高興地對夏侯玄說:“無複憂矣”,這下您不用再擔心了。許允就是在高平陵之變中和陳泰一起勸說曹爽投降的那位,也是夏侯玄好友。

可夏侯玄卻不無憂慮的說:“士宗啊,你怎麼就看不透事情呢?司馬懿尚能因為兩家是世交而善待我。子元和子上是不可能容得下我的”。 士宗是許允的字,子元是司馬師的字,子上是司馬昭的字。

夏侯玄的意思是司馬懿雖然沒給我實權,但起碼還能讓我高高在上,司馬師和司馬昭兄弟可就容不下我了。夏侯玄知道自己因身份特殊不會被司馬氏所容,年輕時建立的友誼在權力之争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或許認定司馬師不會善待自己,于是夏侯玄便先下手為強,在中書令李豐拉自己參與謀劃刺殺司馬師計劃時滿口應允。

介紹完夏侯玄再繼續介紹其他人。

光祿大夫張緝是國戚,曹芳後宮張皇後的父親。起初張緝為東莞郡(今山東臨沂市沂水縣境内)太守,雖然官職不算太高,但握有地方實權。可自從女兒成為皇後以後,張緝便因外戚身份受到司馬師忌憚,于是司馬師将張緝調入京城授予光祿大夫一職,地位高了,也更尊貴了,但卻沒了實權,明升暗降,所以張緝也是一直怨恨在心。

最後再說一說中書令李豐,李豐是這個聊天群的群主,也是刺殺司馬師計劃的主謀。

東漢末年至魏晉時期,在上層文人社會,也就是當時的名士之間流行一種品評人物的風俗,就是對當時一些人物做個評論,點評一下。其中最著名的人物品評專家就是東漢末年的許邵(字子将)。許邵和哥哥許靖每月初一都會發表一期品評當時人物的專刊,非常有名,被時人稱為“月旦評”。有幸能被許邵選入期刊接受點評的人,會立即名揚四海,身價倍增。

曹操年輕尚未出道時,在忘年交橋玄的推薦下就曾慕名拜訪許邵,希望許邵也能評價一下自己。那時曹操還是個放蕩公子,不修品行,給人的印象并不好。許邵看不上,本不想評論,可曹操死纏爛打,一再追問,最後逼得許邵無奈說了一句:“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許邵這句對曹操的高度概括堪稱經典,被世人廣為流傳。當然,咱也不知道這些牛人是如何做到在足不出戶的情況下就對天下大勢和人物了如指掌的。

人物品評應該是漢代選官制度“察舉制”運行過程中,自然而然出現的一個副産品,在純粹靠舉薦才能獲得孝廉、秀才名号的年代,能有一個好的名聲、能被外界稱頌自然相當重要。

到了魏晉時期,人物品評依然在上層社會流行,這位李豐就是品評人物的專家,史書稱李豐“識别人物,海内翕然,莫不注意”,李豐對當時人物的點評結論往往能獲得天下人的一緻認可,李豐也由此成名。

魏明帝曹叡在位期間,有一次接見從東吳投降過來的人時問道:“我們中原地區的名士,不知哪一位在你們江東最為有名?”,來人答道:“我們很多人都知道李安國”。可曹叡并不知道李安國是誰,就問左右,左右答道:“正是黃門郎李豐”。

原來李豐的字就叫安國,此時正在宮中做黃門郎。黃門郎就是黃門侍郎,黃門即指宮門,在宮門内辦公的郎官,皇帝左右的近臣,協助皇帝做一些傳達诏令之類的事。

不過此後李豐也僅僅隻是升任騎都尉、給事中等職,并未得到曹叡重用,原因是曹叡覺得李豐“名過其實”,直到曹芳即位後李豐才逐漸官居高位,做到尚書仆射。

李豐為人油滑,表面上遊走于曹爽和司馬懿之間,誰也不依附,誰也不得罪,還因此被時人譏諷。高平陵之變後,司馬懿把誅殺曹爽三族的事告訴李豐時,李豐竟癱軟在地,半天沒爬起來。李豐兒子李韬娶的是魏明帝曹叡的女兒齊長公主。

尚書傅嘏就很看不起李豐為人,曾對人說:“李豐為人虛僞卻善于掩飾,内心生性多疑,滿足于小聰明,追逐權力,如果有一天他去掌管機要,那麼離死也就不遠了”。

司馬師掌權後任命李豐為中書令,中書令相當于皇帝的秘書長,辦公室設在皇宮。本來中書令一職非常重要,有些朝代堪比宰相。但因此時大權掌握在司馬師手裡,曹芳這個皇帝隻是傀儡,所以中書令一職也就無足輕重了。但這卻讓李豐和曹芳接觸的機會驟然增多,久而久之,李豐就成了曹芳的人。另外,李豐和夏侯玄、張緝兩人私交甚好,常常為二人的境遇忿忿不平。

李豐、夏侯玄、張緝時常以讨論文學為名,入宮與皇帝曹芳促膝長談,最終決定設計除掉司馬師。

為了順利實現刺殺計劃,李豐又以威逼利誘等手段相繼拉攏黃門監(宦官)蘇铄、永甯署令樂敦、冗從仆射劉賢等人也加進了群。

公元254年2月,李豐等人密謀趁司馬師、司馬昭等入宮拜見曹芳之際,安排曹芳的貼身侍衛刺殺大将軍司馬師。

不過,李豐等人雖然自認為處事機密,但仍舊逃不脫司馬師的眼線。正如傅嘏斷言,李豐若參與機要也就離死不遠了。

司馬師早就知道李豐、夏侯玄等人常常出入皇宮,而且探聽到最近又在密謀什麼,于是派舍人王羨用車把李豐接到府上,當面質問最近和皇帝都聊些什麼。

李豐故作鎮靜:“我們不過聊些尋常事情,詩歌文學,還一塊讨論京城房價會不會繼續大漲,要不要再買一套”。

司馬師當然不吃這套,立馬變了臉色,厲聲問道:“你覺得我特意把你找來,就是問你這些嗎?”。李豐自知再無法隐瞞,索性開口大罵:“你們父子心懷不軌,想要謀取曹魏江山,我是沒能力,不然早就殺了你們!”,随後大罵不止。

司馬師勃然大怒,不再說話,直接從衛士手中取過佩刀,以帶鐵環的刀背連續猛擊李豐頭部,直接把這位中書令砸死在客廳。“以刀镮築殺之”。

緊接着,洛陽城裡毫無懸念地刮起一場血雨腥風!

曹芳聊天群裡所有人全部被夷滅三族。

張緝因為是國丈,被賜死獄中,算給個面子留了全屍,其他人全部斬于鬧市,然後“其馀親屬徙樂浪郡”,其餘親屬全部被發配到樂浪郡。樂浪郡位于現在的朝鮮半島,魏晉時在朝鮮半島設置了樂浪郡、玄菟郡和帶方郡三個郡。

所謂“其馀親屬”應該是指這些人三族中的女性成員,由此分析當時滅三族應該不包括女性,這在當時以及後來的兩晉十六國裡非常常見,家族中男丁全部被殺,而女性往往或被發配,或貶為奴仆,或嫁于底層将士等等。

在被發配到樂浪郡的人群中有一位女性,他就是李豐的女兒李婉,也是賈充的妻子。賈充雖然是曹魏名臣賈逵的兒子,但卻投靠了司馬家族,成為司馬師親信,後來在西晉成為權臣。

李婉被發配前已為賈充生下了賈褒和賈濬兩個女兒,李婉走後賈充又續娶了征西将軍郭淮的侄女郭槐,生下女兒賈南風。司馬炎建立西晉後實行大赦,李婉得以回到京城,卻發現自己在賈家已經沒了名分,無家可回。賈充雖然位高權重,但卻是個十足的妻管嚴,受郭槐脅迫不敢接納李婉,由此李婉和郭槐結下恩怨,這個恩怨一直延續到下一代。

李婉女兒賈褒後來嫁給了齊王司馬攸,生下兒子司馬冏,司馬冏後來就成了反對郭槐女兒、皇後賈南風的中堅力量。此為後話,書歸正傳。

司馬師和父親司馬懿一樣,獎勵功臣時毫不吝啬,殺起政敵時也毫不手軟。

夏侯玄被抓時,司馬昭念及年輕時常在一起談玄的友誼,哭求司馬師放過夏侯玄,可司馬師卻正色道:“卿難道忘了當初在趙司空葬禮上的事了嗎?”。

趙司空即三國名臣、曹魏前司空趙俨。公元245年趙俨病逝時,有數百嘉賓參加葬禮,當司馬師作為嘉賓趕到的時候,在座有一半人起身相迎,而夏侯玄趕到時,在座嘉賓幾乎全部起身迎接。雖然當時司馬師和夏侯玄、何晏齊名,也很有名望,但夏侯玄明顯人氣更高。這一幕讓司馬師牢記在心。

侍中許允因為和夏侯玄、李豐等人關系都不錯,盡管并沒有加入李豐的聊天群,也沒有參與刺殺計劃,但仍然擔心受到牽連,整日惶恐不安。

8月,恰好駐守河北的鎮北将軍劉靜病逝,朝廷便任命許允為鎮北将軍、假節、都督河北諸軍事,前往河北任職。許允這才放下心來,認為自己終于逃過一劫,卻不料人還未出發,就有官員告發,說許允此前曾違反規定擅自發放國家财物,于是許允被交付廷尉審理。案子很快審完,判決結果出來了,許允因罪被發配到樂浪郡,妻子和孩子不得同行。後來,許允在前往樂浪郡的途中病逝。廷尉是官職,中央最高司法機關的主管。

整個李豐謀反案中,唯一絲毫未受影響的隻有齊長公主和她的三個兒子,這是司馬師照顧齊長公主是曹叡女兒的身份,但是齊長公主的老公李韬卻因是李豐的兒子而被處斬。

處理完這些人後司馬師并未收手,因為聊天群裡還剩一位,可憐的皇帝曹芳。

李豐謀反案本質上就是皇帝曹芳的抗争,可惜曹芳力量太單薄,根本擺脫不了司馬師的掌控。可以想象出事後曹芳面對司馬師時會是怎樣的尴尬,内心會有多憋屈,那些殺李豐、張緝、夏侯玄的命令全都由自己下達。

半個月後,司馬師上書曹芳,要求廢黜張緝的女兒張皇後,曹芳隻能從命。

這一幕像極了當年曹操因衣帶诏誅殺董承等人,然後又殺了董承的女兒董貴人,最後逼迫漢獻帝廢掉伏皇後。曆史總是有着驚人的相似。

貴為皇後也沒能逃過一劫,下一個自然就輪到曹芳自己了。

2、下狠手斬草除根 司馬師廢黜皇帝

公元254年5月,曹魏隴西狄道守将李簡投降蜀漢,姜維趁勢率軍北上,進攻隴西,消息傳到京城,司馬師讓鎮守許昌的弟弟司馬昭率軍急赴隴西。

公元254年9月,司馬昭擊退姜維後率軍返回洛陽,司馬師見弟弟已帶兵回到洛陽,于是着手處理廢黜曹芳之事。

廢黜皇帝,茲事體大,不能硬來,司馬師需要一種能上的了台面的方式。

司馬師先入宮拜見郭太後,脅迫郭太後下诏:“皇帝早已成年卻從不過問朝政,整日沉迷于後宮,與妃嫔、倡優厮混,荒淫無度。甚至還擅自将六宮妃嫔的家人留在後宮宿夜,毀人倫,亂男女。更有甚至,皇帝還被身邊一群小人蠱惑,做出危及江山社稷之事。如此,不可再承奉宗廟”。 不可再承奉宗廟,意思就是不能再做皇帝了。

司馬師便拿着這份诏書在太極殿召集群臣,宣布廢黜之事。

盡管很多大臣對司馬師早晚要廢黜皇帝心中有數,但當聽到正式宣布的時候,仍然覺得太突兀,各個面露驚色。司馬師一邊讀诏書一邊抹眼淚,讀完後痛哭流涕,哽咽着對大臣們說:“太後诏令在此,諸位覺得該如何處理呢?”。

相比于司馬懿,司馬師的演技毫不遜色。

群臣當然知道這都是司馬師一手策劃,寂靜片刻之後便齊聲道:“昔日伊尹放逐太甲使得殷商昌盛,霍光廢黜昌邑王使得大漢安甯,這都是穩定社稷,使四海清平的重大舉措。這些做法古人早已有先例,明公今日也應當如此。廢黜之事,臣等全聽明公安排”。

太甲是殷商第四任帝王,伊尹是殷商開國老臣,連續輔佐四任帝王。太甲繼位後因荒怠朝政最終被伊尹放逐到開國君主商湯的陵墓所在地——桐宮(今河南商丘虞城縣)。三年後,伊尹又把改過自新的太甲迎回都城。

西漢昭帝劉弗陵病逝後因無子嗣,由權臣、大司馬霍光做主選昌邑王劉賀進京繼位。結果劉賀入京僅27天即被霍光以犯下一千多條罪狀為由罷黜,貶到海昏國(今江西南昌境内)做了海昏侯,随後霍光又改立漢武帝劉徹的曾孫劉病已(後改名為劉詢)為帝,是為漢宣帝。

2011年3月,南昌市新建區大塘坪鄉觀西村附近一座大型古墓遭盜掘,文物部門随即對這座古墓展開保護性發掘。在随後連續數年的挖掘中,随着出土文物越來越多,墓主人也越來越明确,直到最終出土一枚刻有“劉賀”二字的玉印出現,确定了墓主人正是僅做了27天西漢皇帝的海昏侯劉賀,海昏侯墓的考古發掘曾震動整個考古界。

至于劉賀是否真的在27天内犯有那麼多罪狀實際是存疑的,很多證據顯示事實可能并非如此,不過這裡不作讨論。

又扯遠了,回到正題。

群臣說完後司馬師便含淚答道:“諸位既然如此看重本人,本人又豈能逃避”。

司馬師接着開始拟寫廢黜曹芳的表文,内容先是列舉曹芳大量罪狀,然後說要像西漢大司馬霍光廢黜昌邑王那樣收回曹芳的玉玺和绶帶,恢複曹芳繼位前的齊王稱号,返回封地齊國定居。司馬師還特意讓所有參與議事的大臣全都署上自己名字,包括太尉司馬孚、大将軍司馬師、司徒高柔、司空鄭沖、安東将軍司馬昭、光祿大夫孫邕等等,一共44位。

這一系列拐彎抹角的操作,不過是想證明廢黜曹芳的正義性。

寫完後,司馬師将表文交給散騎常侍郭芝,讓郭芝拿着表文進入後宮送交郭太後審閱,以達到法理上的公正,并拿回皇帝玉玺和绶帶。郭芝是郭太後的從父(即堂伯父),可見司馬師選人的微妙。

郭芝進來時,郭太後正與曹芳對坐談話,場面相當凄冷。

郭芝先是對郭太後和曹芳恭敬地下拜,然後起身将表文遞給太後,再轉身對曹芳說道:“大将軍準備廢黜陛下,改立彭城王曹據為帝”。

郭芝的聲音很輕,但說的内容卻很重。曹芳情知事已至此,自己無能為力,一句話沒說便起身離去,郭太後面色沉重。

過了一會,郭芝打破沉默,對自己這位侄女說:“可憐太後明明有兒子卻不能留在身邊教導,如今大将軍主意已定,又有重兵駐紮京城以備不測,除了老老實實照大将軍的意思去做之外,太後又能如何呢?”。

郭太後似乎還心有不甘,戚戚然說:“我要見大将軍,我有話要跟他說”。郭芝卻道:“這還有什麼好見的呢?太後趕緊把玉玺和绶帶取過來吧,大将軍和群臣還在殿中等着呢”。

太後無可奈何,隻得吩咐左右将玺绶取出交給郭芝。

郭芝很快返回太極殿把玺绶交給司馬師,司馬師志得意滿。

随後,司馬師派人将齊王印绶交給曹芳,讓曹芳帶着印绶暫時遷到西宮居住。

當天,曹芳便和郭太後揮淚作别,乘坐禦辇從太極殿南門走出,前往西宮。數十位大臣前來送别,圍着禦辇緩緩前行,一個個淚流滿面,其中當屬太尉司馬孚哭的最為傷心。

太極殿是曹魏都城洛陽皇宮的中心大殿,是魏明帝曹叡于公元235年動用三四萬民夫修建而成。太極殿建築群規模非常龐大,包括中心正殿以及東西兩側各一座偏殿,即太極殿東堂和西堂,三大殿連為一體,加上周邊排水、院落、廊庑、道路等,整個太極殿建築面積達八千多平米,比建築面積僅有兩千多平米的故宮太和殿要大的多。曹魏洛陽太極殿也是中國曆史上最大的單體宮殿。

太極殿正殿是皇帝舉行登基大典、正月大朝會、大赦、改元、商議要事等重大活動的場所,平常不啟用。西堂則是皇帝起居休息的地方,東堂是皇帝平時處理政務、接見大臣、宴請群臣等日常辦公場所,這幾處地方以後會經常看到。

太極殿的命名和建築形式對後世影響深遠,此後,東晉、宋、齊、梁、陳在建康,東魏、北齊在邺城、前趙在長安、北魏在平城和洛陽,直至隋、唐在長安都曾仿造曹魏将皇宮正殿定為太極殿,連同深受中原漢文化影響的朝鮮和日本,在各時代的都城也都曾将主殿稱為太極殿。

幾天後,曹魏第三代皇帝、年僅22歲的曹芳打起鋪蓋卷,在使者護送下離開洛陽,前往齊王封地,河内郡重門城(今河南新鄉市輝縣市北)定居。司馬師命人在重門為曹芳新建一座齊王府,曹芳日常飲食起居、車馬出行等一切待遇均按藩王級别提供。

曹芳并非魏明帝曹叡親生,曹叡在位時幾個親生兒子相繼早夭,于是便從宗室中選了幾個年幼孩子收為養子,曹芳便是其中之一,另外曹魏末帝曹奂也是曹叡養子。

曹芳三歲時被封為齊王,曹叡病逝前七歲的曹芳被立為太子。曹芳雖然在位十五年,但和漢獻帝一樣不過是個傀儡,實權先後掌握在曹爽、司馬懿、司馬師三人手裡,直到最終又做回了齊王。

公元265年司馬炎建立西晉後,改封曹芳為邵陵縣公。公元274年曹芳病逝,時年42歲,也算壽終正寝。

當初曹丕接受漢獻帝劉協禅位後改封劉協為山陽公,劉協後于53歲時病逝在山陽公位置上。司馬氏承襲了曹魏作風,善待前朝廢帝,包括曹芳、曹奂以及蜀漢的劉禅、東吳的孫浩,這四位皇帝均壽終正寝。相比于十六國以及後來南朝那些慘死的廢帝末帝,這幾個人顯然要幸運得多。

曹芳既然已經被廢,當然還要盡快立新皇帝。

司馬師起初打算立曹操的兒子、曹沖胞弟、彭城王曹據為帝,卻沒想到遭到了郭太後的強烈反對。

郭太後反對的理由是輩分問題。

因為曹據是曹操之子,魏明帝曹叡的叔叔,郭太後作為曹叡的皇後,輩份上就是曹據的侄媳婦。貴為後宮太後,輩分卻是皇帝的侄媳,這讓郭太後無法接受。“彭城王是我的叔叔,如果他來當皇帝,那我算什麼?難道明皇帝(指曹叡)這支就要絕後了嗎?”。

郭太後提出了自己的人選:“高貴鄉公是文皇帝(指曹丕)長孫、明皇帝弟弟的兒子,按照禮制,小宗(指庶支)的晚輩可以過繼給大宗(嫡子一系)承襲正統,你們覺得如何?”。

盡管司馬師握有大權,但也不好在這個問題上和郭太後僵持下去,于是便按郭太後意見,派太常王肅赴邺城迎立高貴鄉公曹髦進京稱帝。

曹髦出生于公元241年,是曹丕之子、東海王曹霖的庶長子,三歲時被曹叡封為高貴鄉公。王淩淮南一叛之後,司馬懿将洛陽曹氏皇族都遷到邺城定居,那時起曹髦便一直生活在邺城,如今剛剛十三歲。

曹髦接到命令後立即帶上家人和随從一路南下,過北邙山後進入洛陽。

過北邙山時,曹髦在玄武館行宮暫歇,随從讓曹髦住在前殿,曹髦卻說:“前殿是先帝休息的地方,我豈能越禮”。快到洛陽時,有城内早已準備好的天子法駕在路邊等候,讓曹髦改乘法駕入城,結果被曹髦拒絕,仍堅持乘坐原來的車駕。

進入洛陽城後曹髦發現群臣都在西掖門南的廣場上列隊等候,見曹髦車駕遠遠而來,群臣立即下跪恭迎,曹髦見狀也趕緊下車回禮。一旁的禮官提醒道:“您是天子,無須下車回禮”,曹髦回答:“我現在還是人臣”。

到了止車門時曹髦命車駕停止前行,下車後改步行進宮,這時禮官又提醒:“天子可以乘車入宮”,結果又被曹髦拒絕:“我接到太後诏令被征調入宮,目前還不确定所為何事,豈能擅自失禮”。

曹髦從止車門一直走到太極殿東堂,拜見早已等候多時的郭太後。

當天,曹髦即在太極殿接過皇帝玺绶,登基稱帝,接受百官朝拜,大赦天下,改年号為正元。曹髦雖年紀輕輕卻儀表堂堂、談吐不俗,百官們見了之後都十分喜悅。“百僚陪位者欣欣焉”。

由此,曹魏正式進入繼曹丕、曹叡、曹芳之後第四位皇帝曹髦時代。

從進京路上曹髦的舉止談吐來看,曹髦本應是曹操後代裡繼曹叡之後又一位精明強幹的君主。隻可惜,如此性格的曹髦遇到獨攬大權的司馬師兄弟,這注定将是一場悲劇。

廢黜曹芳迎立曹髦意味着李豐謀反案最終結案,這場未遂的宮廷政變被司馬師成功化解。

然而,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來等待司馬師的将是更大的考驗,随着這次考驗,司馬師的生命也戛然而止。

3、毌丘儉淮南舉兵 司馬師抱病平叛

魏帝曹髦即位之初便重賞司馬師,拜司馬師為丞相,增加封地百姓九千戶。如此一來,加上原有三萬多邑戶,此時司馬師封地内百姓竟達四萬餘戶。同時,曹髦還讓司馬師兼領大都督一職,假黃钺,享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三項特權,另外還賜錢五百萬,帛五千匹。

司馬師推辭了丞相之位,其餘笑納。

大都督一職在魏晉南北朝屬于加官,就是兼職,一般不單獨授予,負責掌管全國軍隊。黃钺(钺音yuè)就是黃金裝飾的長柄大斧,是皇帝出征時的一種儀仗,假黃钺就是出征時可攜帶黃钺,視同皇帝親征。

當然,司馬師并不差那點封戶和錢帛,多加什麼名号也無所謂,反正該有的都有了,沒有的隻要想有也會有。但新皇帝上任加官封賞這一套必須得有,這表示新皇帝對自己的認可。

公元255年正月的一天,也就是曹芳被廢三個月後,天空出現一顆巨大的彗星,帶着長長的尾巴從淮南上空劃過,徑直往西北洛陽方向飛去。

駐守壽春的鎮東将軍毌丘儉和揚州刺史文欽目睹彗星後大喜,認為這是吉兆,是老天相助,于是舉兵反叛,打的旗号是隻反司馬師,不反曹魏。

兩人先以受郭太後密诏的名義向周圍郡縣廣發檄文,曆數司馬師各大罪狀,号召各郡縣共同舉兵攻打洛陽,推翻司馬師。

接着二人又聯合上表朝廷:“相國司馬懿為人忠誠正直,有大功于社稷,應善待其後人。所以請求廢黜司馬師,讓其以侯爵身份歸家養老,由其弟司馬昭代替。太尉司馬孚盡忠盡孝,其子護軍将軍司馬望亦忠心耿耿,這些人都值得信任,應予以重用”。

表文内容很有意思,二人把打擊面縮到最小,集中于司馬師一人,顯然是為了争取廣泛支持,顯示舉兵的正義性,增加成功可能。

表文也從側面反應出一些問題。

司馬懿發動的高平陵之變實際頗得人心,事後司馬懿雖獨掌大權,但并沒有像曹爽那樣胡作非為,把朝野弄得烏煙瘴氣。相反,司馬懿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政績有目共睹,所以司馬懿人望非常高。

正因如此,毌丘儉和文欽沒有把矛頭指向整個司馬家族,對已故的司馬懿畢恭畢敬,不敢打擊沒有任何越軌行為的司馬孚和司馬昭,最終隻是精确對準司馬師一人,生怕打擊範圍擴大就失去正義性,成了孤家寡人。

對準司馬師是因為畢竟廢黜皇帝超出了輔政大臣的職責範圍,具備了權臣的特征,所以毌丘儉和文欽認為朝野内因此對司馬師不滿的大有人在,想以此獲得這些人的支持。

另外還有個問題,一年前毌丘儉和文欽還老老實實聽從司馬師指揮,在合肥新城大敗東吳諸葛恪,為何這麼快就反水了呢?

前番曾介紹過,毌丘儉一生南征北戰,戰功顯赫,同時還是三國時期著名的文學家,典型的文武全才。毌丘儉年輕時一出道就被曹丕選作曹叡的文學橼,和曹叡關系要好,在曹叡當政期間受重用,所以毌丘儉對曹叡深有感情。另外,因為喜好文學,毌丘儉早年就和夏侯玄、何晏、李豐這些文人來往密切,惺惺相惜。

此次司馬師先滅夏侯玄、李豐三族,後廢張皇後,最後連曹芳也廢了,一系列變故讓毌丘儉大為不滿,同時也惴惴不安,深怕受到牽連,下一個就是自己。最終索性舉兵謀反,先下手為強。

文欽是純粹的武夫,打起仗來勇猛異常,但是毛病太多,貪功貪财,性格暴躁,因此在曹叡時期未受重用。曹爽掌權時因和文欽同鄉,不斷提拔重用文欽,文欽因此對曹爽心存感激。曹爽被殺後盡管司馬懿父子對文欽都有意拉攏,但文欽卻一直擔驚受怕。

文欽在前線多次立下戰功,可在戰後為了多領獎賞,常常向朝廷虛報戰績,都被精明的司馬師識破,每每讓文欽大丢顔面,文欽對司馬師的怨恨由此加深。

毌丘儉和文欽共同鎮守淮南,兩人關系很好,最終一拍即合決意起兵。剩下無非就是挑個好日子,這次大彗星就不錯,正好落在京城方向,吉利。

為确保舉兵成功,除了廣發檄文和上表朝廷外,毌丘儉和文欽還做了以下兩件事:

第一,二人各選派四個兒子送往建業給東吳做人質,以此取得東吳信任後派兵支援。此時東吳由大将軍孫峻掌權,孫峻認為這是拿下淮南的好機會,後來不顧國力衰弱和群臣反對,執意派兵援助。

第二,毌丘儉和文欽暗中派親信分别前往拜見兖州刺史鄧艾、征西将軍郭淮、豫州刺史諸葛誕三人,希望結為盟友,共同舉兵,合圍洛陽。

郭淮鎮守的長安路途遙遠,使者還未到郭淮就病逝了,而鄧艾和諸葛誕則根本不受蠱惑,不但直接斬了來使,還向朝廷通報了此事。

說來也有意思,此時諸葛誕實際也有謀反之意。

出身琅琊諸葛氏、和諸葛亮同族的諸葛誕也是文武全才,早年同樣喜好談玄,和夏侯玄、何晏關系都很好,也因此受到鄙視清談的曹叡打壓,一直賦閑在家。曹爽掌權後重新啟用夏侯玄等人,諸葛誕也官複原職,後來被任命為昭武将軍、揚州刺史,成為地方大員。

和文欽一樣,作為被曹爽重用過的人,雖然諸葛誕此後并未受到司馬懿父子區别對待,但内心卻惴惴不安。随着何晏、王淩、李豐、夏侯玄等一批老臣相繼被滅族,最後連皇帝也被廢黜,諸葛誕的不滿與不安與日俱增,不但暗中豢養數千死士作為保镖以求自保,同時也在積極謀劃準備伺機舉兵。

但諸葛誕和文欽勢如仇敵,兩家交惡多年,諸葛誕不願與文欽為伍,同時覺得時機尚未成熟,所以果斷拒絕。後來僅時隔一年有餘諸葛誕便獨自舉起反旗,真是世事難料。

除了東吳,毌丘儉和文欽沒能在曹魏内部拉來任何幫手,這反應出司馬家族确實根基深厚,頗得人心,即便廢黜皇帝也依然能穩住大局。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找不到幫手就隻能靠自己。

毌丘儉和文欽正式出兵。

二人先把壽春周邊大小駐軍和百姓都強行遷到壽春城内集中居住,留下老弱病殘防守壽春,然後帶着六萬精兵西渡淮河,浩浩蕩蕩地往西北方向直奔洛陽而去,很快抵達項縣(今河南周口市沈丘縣境内)。

項縣在壽春西北約400裡處,正處在壽春至洛陽一線的中間位置。到了項縣之後,毌丘儉因孤軍深入,不敢再冒然前行,決定暫時留在項縣觀察形勢後再進軍。毌丘儉率主力駐紮在城内休整,命文欽率少部分兵馬作為遊擊軍,在項縣周圍活動。

司馬師掌權時期唯一一次武裝叛亂就這麼爆發了,連同前面的王淩和後來的諸葛誕,因三次叛亂的發生地均在淮南,因此被後世合稱為 “淮南三叛”,此為第二叛。

相比李豐、夏侯玄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作亂,毌丘儉和文欽的六萬精兵顯然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二人身處淮南重地且背靠東吳,此次叛亂即便對司馬師的地位夠不成威脅,但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讓曹魏就此失去淮南。

且看司馬師如何應對。

洛陽,戰前會議上,司馬師問衆臣有何良策,河南尹王肅說道:“昔日關羽在樊城之戰中于漢水之畔俘虜于禁、龐德,正準備大舉北上,結果被孫權派呂蒙白衣渡江偷襲荊州,占了關羽老巢,關羽數萬将士的家屬全部被俘,以緻蜀軍人心渙散,最終土崩瓦解。如今這些淮南将士的父母妻兒幾乎都在内地各州,大将軍可速派軍隊控制這些家屬,防止他們和叛軍彙合,然後好生對待,叛軍必不戰自潰”。

司馬師點頭稱是,随後下令各郡縣依計行事。

王肅是原司徒王朗的兒子,父子二人飽讀詩書,同為三國時期著名的經學家、儒學大師。王朗在《三國演義》裡知名度很高,因為他在《武鄉侯罵死王朗》一回中被諸葛亮活活罵死,實際卻是羅貫中杜撰的,王朗在曹魏位列三公,極受尊崇,而且是壽終正寝。

王肅還是司馬昭的嶽父、晉武帝司馬炎的外公。王肅女兒王元姬是司馬昭正妻,生下了司馬炎和司馬攸兩個嫡子。王肅還有個兒子叫王恺,也就是司馬炎的舅舅,後來成為西晉著名的大富豪。王恺和另一位大富豪石崇鬥富的故事被作為反面教材廣為流傳,也是西晉曆史上抹不去的污點。這些後面會詳細述說。

早前司馬師有一隻眼睛長了個肉瘤,最近剛剛做手術割掉,創口還未愈合。這也是中醫外科手術的一個例證。

戰前會議上群臣都建議司馬師留在洛陽養病,派太尉司馬孚領兵平叛,但河南尹王肅、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鐘會等人卻堅持主張司馬師親自率軍出征。鐘會是原太傅鐘繇的兒子,未來和鄧艾一起滅亡蜀漢,鐘繇和鐘會父子二人同時也是曆史上著名的大書法家。

傅嘏說:“江淮之兵因長期對陣東吳,戰鬥力強悍,而毌丘儉等人蓄謀已久,志在必得,叛軍鋒銳之勢難以抵擋。大将軍如果不親臨前線指揮,一旦前線戰事出現不利,未能及時處置,很可能會導緻無法挽回的損失,于大将軍極為不利”。

司馬師點頭稱是,決定率軍親征。

東興之戰前線指揮是司馬昭,新城之戰前線總指揮是司馬孚,兩次大戰司馬師都坐鎮洛陽遙控指揮,所以這次也是司馬師掌權後第一次帶兵打仗。當然,也是最後一次,司馬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正是那個尚未愈合的眼部創口最終竟要了自己性命。

司馬師命弟弟司馬昭留守大本營洛陽,然後自率大軍向東南許昌方向進發,同時調南北各路人馬向許昌、陳郡一帶集結,與司馬師會和後共同征讨叛軍。陳郡位于今河南周口一帶,許昌東南方,毌丘儉駐軍的項縣就在陳郡。後來東晉時期威名顯赫的謝安便出自陳郡有名的世家大族,陳郡謝氏。

出征這天,百官一起到洛陽城東相送,光祿勳鄭袤(袤音mào)因病未能趕來,司馬師在人群中看不到鄭袤身影,便對河南尹王肅說:“這次走之前沒見到鄭光祿,頗為遺憾”。

鄭袤,曹魏和西晉名臣,知人善任,一生舉薦過多位名臣,在廣平太守任上時深受當地百姓敬仰,離任時百姓含淚夾道相送,因而受到司馬師器重,後來很快升為光祿勳、宗正。宗正即主管皇親國戚相關事務的官員,類似後來清朝的宗人府。

王肅見司馬師如此感慨,急忙暗示随從趕回城内告訴在家養病的鄭袤,鄭袤聽說後不顧病體自己親自駕車抄近道追上了司馬師。

司馬師見鄭袤還是出現了,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像侯生一樣趕來”,說完讓鄭袤上來和自己同乘一輛車。

侯生就是戰國時魏國人侯赢,一位隐士,原本是魏國都城大梁一個毫不起眼的看城門老頭,後來輔助魏公子信陵君赢得大量好名聲。公元前257年,秦國攻打趙國,信陵君準備帶上侯赢一起前去增援,結果侯赢卻不肯相随,等到信陵君出發的那天去質問侯赢時,才知道侯赢早有對策,就是讓信陵君去竊符救趙。

司馬師知道鄭袤善于識人,就問鄭袤如何看待毌丘儉和文欽。

鄭袤答道:“早年我和毌丘儉曾一起在尚書台做郎官,比較了解他。此人善于計謀卻不明事理,自從昔日在幽州建立功勳後就頗有志向,而文欽不過一介武夫,勇而無謀。叛軍雖然精銳且士氣旺盛,但卻不能持久,将軍與叛軍接觸後可深溝高壘,避敵鋒芒,以挫其銳氣,時間一久叛軍必敗無疑。這正是當年周亞夫平定吳王劉濞叛亂時用的計策”。毌丘儉在幽州刺史任上時曾随司馬懿平定遼東,後又征服高句麗,戰績輝煌。

司馬師點頭稱是。

東萊郡曲城縣(今山東煙台招遠市)人王基早年就曾被鄭袤極力舉薦,現已官至荊州刺史。出征前王基被司馬師任命為監軍、假節,統領許昌駐軍,和司馬師在許昌會合後,王基向司馬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與鄭袤主張避敵鋒芒、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同,王基卻建議盡快攻打項縣。

王基說:“此次淮南叛亂并非地方官吏和百姓人心思亂,而是受毌丘儉文欽二人脅迫,因擔心自身安危才被迫委身求全。大将軍一旦兵臨城下,叛軍勢必土崩瓦解,毌丘儉和文欽兩人的首級不久便會高懸于軍門之上”。

司馬師便讓王基為前鋒,率軍先行出發。

途中,司馬師和衆将還是擔心叛軍此時勢頭正盛,王基如果直接與叛軍正面交鋒恐怕傷亡太大,勝負難料。而且各路大軍尚未集結到位,不可操之過急,于是又下令讓王基就地駐紮,修築工事,不再東進。

毌丘儉和文欽此時仍在項縣徘徊,未曾前進一步。

王基堅持主張速戰速決,擔心夜長夢多,于是急忙派人再次向司馬師請示:

“叛軍本可長驅直入,而現在卻止步項縣,說明叛軍信心不足,心存疑慮,士氣已開始由盛轉衰。沿途百姓都希望大将軍能盡快平叛,結束戰亂,我們應該趁勢進攻以彰顯朝廷威嚴,可将軍卻突然停止前進,修築高壘,這是示敵以弱,并非用兵之道。如果叛軍四處劫掠,掠走我們将士的家屬,會讓我們軍心不穩。而那些受毌丘儉和文欽脅迫的将士,也會感到罪孽越來越深,難以被朝廷諒解,便會索性反叛到底。更何況時間一久,東吳必會趁勢攻取淮南,谯郡、沛郡、汝南等地将淪為前線,影響巨大。前方南頓城(位于今河南項城西)儲有大批糧草,足夠大軍食用四十日。希望将軍讓我率領前鋒将士進駐南頓,堅守城池,阻止叛軍西進”。

南頓距項縣不過50裡,司馬師擔心王基陷入叛軍重圍,恐有不測,于是并未答應王基請求。

公元255年潤正月,甲申日,司馬師率軍進至濦橋。濦音yīn,濦橋位于濦水之上,今河南周口市西沙河附近。

就在此時,毌丘儉帳下大将史招和李續相繼率部前來投降,叛軍已顯現瓦解之勢。

王基再次勸說司馬師:“兵法雲‘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如今我們外有強寇,内有叛臣,如果戰争久拖不決,事态如何發展将難以預測。衆人都希望将軍持重穩健,穩健當然是對的,但穩健不等于停止不前,而是不可冒然行事。如今我們固守堅城,修建壁壘(壁壘即營寨周圍的防禦工事),糧草需要長途運輸,卻眼看南頓積存的那麼多糧食被叛軍所得,這實在說不過去”。

“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出自《孫子兵法.作戰篇》,因為戰争消耗巨大,所以要盡量追求速戰速決而不必在乎戰法是笨拙還是巧妙,不能一味追求戰術技巧而使戰争拖延太久。

司馬師還在繼續等待各路大軍集結,對王基的建議一直未做答複。

王基遲遲不見回複,心急如焚,最後索性對部下說:“将在軍,君令有所不受。一座城池,如果被叛軍得到就有利叛軍,如果被我們得到就有利我們,這就叫争城,現在我們要争的就是南頓”。

王基不等司馬師回複便率前鋒軍火速趕往南頓,順利入城。

毌丘儉在項縣停留數日,發現一直沒有大軍逼近,最終決定向南頓進發,途中得知南頓已被王基占據,隻得退回項縣另做打算。

這時洛陽傳來消息,駐守長安的征西将軍郭淮病逝,司馬師便任命同在長安的雍州刺史陳泰擔任征西将軍。

郭淮的病逝讓毌丘儉和文欽徹底斷絕了合圍洛陽的念頭,行動更加畏首畏尾。

東吳權臣、殺諸葛恪後上位的大将軍孫峻也在此時率骠騎将軍呂據和左将軍留贊進軍壽春,意欲拿下淮南。至于協助毌丘儉攻打洛陽,孫峻壓根也沒考慮,孫峻隻想吞并淮南。

衆将見淮南危急,紛紛建議司馬師盡快攻打項縣,解決叛軍後揮師淮南。

司馬師倒是不慌不忙:“諸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淮南将士本無反志,不過受毌丘儉和文欽威逼利誘,謊稱一旦謀反四方必會群起響應。可時至今日不僅無人呼應,就連叛軍也有将領先後投降。叛軍如今内外離心,必敗無疑。俗話說困獸思鬥,速戰速決正是叛軍所期望的,雖然我們主動進攻也能取勝,但傷亡會很多。毌丘儉以謊言蒙騙将士,假以時日,等那些謊言逐漸敗露,叛軍便不戰自潰”。

司馬師的策略是将叛軍包圍在項縣,圍而不打,等待叛軍不戰自潰。

司馬師命豫州刺史諸葛誕率豫州軍從安風津(安徽省霍邱縣北淮河渡口)渡過淮河,攻打判軍老巢壽春,阻止孫峻拿下淮南。命征東将軍胡遵率青、徐二州兵馬從宋、谯之間(今河南商丘和安徽亳州之間)南下,切斷叛軍從項縣逃回壽春的退路。

兖州刺史鄧艾在殺了毌丘儉的使者後便率軍由兖州南下與司馬師會合,這時即将抵達樂嘉城(今河南周口市項城西北)。兖州位于今河北、河南、山東三省交界處,項縣正北方。

司馬師立即下令大軍開拔,快速向樂嘉城秘密推進。

鄧艾抵達樂嘉後便在穎水(今沙颍河)上搭建浮橋,留待司馬師抵達後渡河,同時示敵以弱,吸引叛軍進攻。

樂嘉距項縣不過數十裡,而且鄧艾兵力僅一萬餘人,毌丘儉果然上當,立即派文欽父子攻打樂嘉。

文欽帶着兒子文鴦興沖沖趕往樂嘉,本以為仗着人多勢衆樂嘉城唾手可得,可到了之後一打探,發現司馬師的主力竟也到了樂嘉。

文欽“驚愕不已一時間“未知所為”,不知所措,心中萌生退意。

文鴦雖隻有十八歲,卻勇力過人,見父親有驚懼之色,便道:“父親不必擔心,敵兵初來乍到,我們隻需趁其立足未穩之時發動突襲,定能大敗敵軍”。

随後二人将兵馬分為兩隊,父子各領一軍,約定當夜以鼓聲為号,分别從東西兩面發動攻擊,夜襲司馬師大營。

當夜,早在城外埋伏好的文鴦按約定時間擊鼓,随後首當其沖,帶着人馬直沖入魏軍營寨。

文鴦好一員猛将,渾身是膽,簡直趙子龍再世,沖入營寨後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攪得司馬師大營天翻地覆。可是,一向以作戰勇猛著稱的文欽卻不知為何當起了縮頭烏龜,任憑文鴦這邊把戰鼓敲碎,卻始終未現身影。

如此大事,文欽竟然失約了。

文鴦孤軍奮戰,一直打到天蒙蒙亮,始終未找到司馬師,而父親文欽又遲遲不至。因擔心天亮之後陷入重圍,文鴦決定先行撤退,找到父親後再來進攻。

或許這就是天意,文鴦這次偷襲雖然自始至終未和司馬師打過照面,但卻無意間重創司馬師。

文鴦擊鼓進軍時,司馬師正在帳内休息,突然聽到鼓聲大作,接着營内一片混亂,知道被叛軍偷襲,大驚,結果這一驚竟然導緻“驚而目出”,眼部傷口裂開,眼珠迸出,一時鮮血直流,劇痛無比。司馬師擔心被旁人看見,影響軍心,便用牙緊緊咬住被褥,始終未出一聲。

快天明時司馬師斷定文鴦準備撤退,便對衆将說:“賊兵要撤,諸位可速速追擊”。

衆将不解:“賊兵骁勇異常,一直占據上風,何故要撤?”。司馬師解釋說:“常言說‘一鼓作氣,再而衰’,賊兵已經打了整整一夜,士氣開始衰竭,而且最初三聲鼓響定是文欽父子相約進攻,卻始終隻有文鴦孤軍在戰,現在眼看天亮,再不走難道要等着被生擒嗎!”。

不多時,文鴦果然撤軍,到了營外方才找到父親文欽。文欽認定不是司馬師對手,無心再攻樂嘉,下令撤回項縣。

文鴦便說:“父親可先行撤退,待我再回去殺一下他們的威風,打亂他們的部署,否則我們可能無法全身而退”,說罷讓文欽先走,自己僅僅隻帶了十幾名精銳騎兵轉身再次殺向司馬師大營。

真是藝高人膽大!

僅僅十幾人便殺入數萬大軍,竟還能做到從容不迫、無所畏懼、所向披靡、摧鋒陷陣,最後奇迹般全身而退,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文鴦可謂三國末期武力值最高的戰将,沒有之一。真實的曆史往往比小說還要精彩,令人歎為觀止。“乃與骁騎十馀摧鋒陷陳,所向皆披靡”。

文鴦酣暢淋漓地大殺一番後領兵離去,司馬師命左長史司馬班率八千騎兵在前,将軍樂林率步兵在後,迅速追擊文欽父子。

途中,文鴦再次上演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大戲。

為阻止追兵追上,文鴦單槍匹馬反身沖入司馬班八千騎兵,殺傷百餘人後又全身而退,而且同樣場景反複上演竟達六七次之多,最後殺得追兵聞風喪膽,隻遠遠跟着,再不敢迫近。“鴦以匹馬入數千騎中,辄殺傷百馀人,乃出,如此者六七,追騎莫敢逼”。

司馬班就這麼一路尾随,一直追到沙陽(具體位置不明)才利用文鴦體力不支的機會,将叛軍團團包圍。最終叛軍大敗,文欽以盾牌護身,在文鴦貼身保護下艱難突圍,帶着殘兵敗将往項縣狂奔,其餘将士全部投降。

不過,等文欽父子趕回項縣後才發現,項縣竟然已是一座空城。

原來毌丘儉得知文欽兵敗後,不等文欽趕回就連夜下令撤軍。數萬叛軍早就軍心渙散,見主帥撤退,知道大勢已去,于是逃的逃,降的降,頃刻間化為烏有。

毌丘儉一路南逃,到了慎縣(今安徽省阜陽市颍上縣境内,位于壽春西)時随從已經跑的一幹二淨,身邊僅剩弟弟毌丘秀和孫子毌丘重二人。安風津都尉下令四處搜捕叛軍逃兵,毌丘儉三人被迫躲在河邊茅草從中,結果被一個叫張屬的平民百姓發現,一箭将毌丘儉射死,然後砍下腦袋傳回京師。毌丘秀和毌丘重僥幸逃脫,後來投奔了東吳。

司馬師獎勵功臣時毫不吝啬,張屬事後直接被封侯,這真是一箭封侯。當年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也不過是個留侯,

見毌丘儉已經跑了,文欽那點殘兵哪裡還能堅持下去,于是也腳底抹油向壽春逃去。途中得知壽春已被諸葛誕攻占,于是繼續南逃,正好碰上帶着人馬慢悠悠趕往壽春的東吳大将軍孫峻。孫峻這時才知道壽春已經到了諸葛誕手中,于是便帶着文欽父子返回東吳境内。

壽春在建業西北不足300裡處,急行軍兩天就能到,慢的也不過十天八天。孫峻在毌丘儉舉兵之初就已得到消息,可直到項縣那邊仗都打完了,文欽父子都逃回來了,孫峻這支醬油隊竟然還在不緊不慢的晃悠着。更可笑的是,回撤時依然優哉遊哉,結果反被諸葛誕派大将蔣班率四千步騎兵追上,最終左将軍留贊戰敗身亡,大批吳軍戰死。典型的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有這樣的草包掌權,東吳焉能不衰落。

文欽到了東吳後被封為假節、鎮北大将軍、幽州牧,賜爵谯侯。

轟轟烈烈的淮南二叛虎頭蛇尾,就此平息。

老規矩,毌丘儉和文欽被夷滅三族,留在洛陽的家屬均被斬于鬧市。二人黨羽共七百餘人被逮捕下獄,但侍禦史杜友在處理案子時,僅殺了為首的重要人物十餘人,其餘請示後全部被無罪釋放。毌丘儉有個孫女當時已經出嫁,而且懷有身孕,原本也應治罪。司隸主簿程鹹得知後上書朝廷,以已出嫁的女子應屬其丈夫家族為由,建議連坐時僅包括未出嫁女子,而不應包括已出嫁女子。最終朝廷采納程鹹建議,修改律令,再之後罪及三族時不再包括已出嫁的女子。

整個淮南二叛中,毌丘儉和文欽六萬精銳卻連一次像樣的仗都沒打,整個進程完全符合戰前王肅、鄭袤等人的分析,戰争的節奏也始終都在司馬師掌握之中。最終不出意料,叛軍不戰自潰。

這也說明,反對司馬氏、保衛曹氏政權這樣的政治口号已經拉不起隊伍了,司馬家族對曹魏的控制幾乎已經牢不可破。

不過,世事皆無常,司馬師雖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平定了淮南二叛,但猛将文鴦那次夜襲大營的後果卻出乎意料得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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