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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父親相遇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0-08 20:01:08

我和我的父親相遇?#頭條故事會#文/鄭雲翔我爸爸是在一個風雨飄搖的時代,出生于一個風雨飄搖的家庭裡,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于我和我的父親相遇?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我和我的父親相遇(風雨飄搖我爸爸的一些往事)1

我和我的父親相遇

#頭條故事會#文/鄭雲翔

我爸爸是在一個風雨飄搖的時代,出生于一個風雨飄搖的家庭裡。

他總跟我們說,這輩子他過得太累了,他本來就很單薄的肩膀,卻要擔負三個母親的奉養責任。

我的爸爸叫鄭緒陽,1935年4月3日出生在廣東省汕頭市潮陽縣棉城鎮南門桃園鐘厝池。爸爸有一個哥哥叫鄭漢松,一個妹妹叫鄭合意。一家靠當木匠爺爺鄭國光養活,家境貧寒。鄭漢松在五歲的時候,因為肚子餓得不行,看到有一棵長滿果子的龍眼樹,就爬上去飽吃了一頓。當時天氣炎熱,吃完口渴,他就下到小溪裡去喝清涼的溪水,一下子就中暑倒地,年僅五歲就夭折了。

1938年,爸爸三歲的時候,爺爺得了尿毒症。醫生都說治不了,隻能讓爺爺躺在家裡等死。

那幾年,潮汕地區剛好碰上饑荒年,奶奶姚娥被人販子欺騙說:江西是魚米之鄉,女人都是穿旗袍的,便帶着姑姑被人販子拐騙到江西。路經梅州市興甯縣時,看到田裡有女人拖着竹犁在耕田,曬得滿身漆黑,汗流滿面,她才知道上當了,大哭着要返回,但已經身不由己了。到了江西省信豐縣,奶奶與姑姑分别被賣給了兩戶人家,過着比原來還要悲慘、絕望的生活。

幾十年後,奶奶姚娥(後來我們稱之為江西老姨)寄信到潮陽尋親,幾經輾轉才找到爸爸。離開家鄉30多年後,奶奶和姑姑終于來到汕頭同爸爸相見,可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爸爸雖盡力資助了她們,無奈生母、養母、繼母關系複雜,江西老姨和合意姑在江西也有了各自的家庭,盤桓了個把月,她們還是回到江西,不久先後離開人世。

逃亡之前,爺爺奶奶把年僅三歲的爸爸賣了70塊大洋,留給爺爺治病。爸爸被賣到潮陽縣南門一個姓郭的大戶人家。

爸爸的養母吳麗賢結婚剛一年,丈夫郭明寬便因肺結核病逝了。其實郭家就是因為七子郭明寬病重,就娶了吳麗賢(後來我們稱之為奶奶)來沖喜的。娶親之後,根本不讓奶奶靠近,這一年的婚姻也是有名無實的。

爸爸原來的家陰暗破舊,屋頂漏雨,牆壁破損。剛進這個大戶人家的樓房,看見裡面燈光輝煌,家具都很高檔。衣櫥上有很多漆畫,漆黑的背景裡用金漆畫着一出出戲劇的場景。他覺得特别稀奇,非常的興奮地跑來跑去觀看。又沿着木質的樓梯往上爬,往上沖,上竄下跳,一刻也不安靜……

看到爸爸這個樣子,奶奶皺着眉頭說:“這個小潑猴我不要。”

冷不丁地,後面一個低沉的聲音說:“誰說他是個小瘦猴呢?瘦是瘦了點,可你看他的眉眼,看起來就聰明伶俐,今後會有出息的。我問過神明了,神要的,人怎麼就不要呢?”

奶奶驚恐地回答:“全靠婆婆您作主。”

就這樣,一個有名無實的寡婦,帶着一個同樣有名無實的孤兒,在一個風雨飄搖的時代,開始了風雨飄搖的人生曆程……

說爸爸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孤兒,是因為他父母雙全。

時代的洪流裹挾着家庭的小船,船上的人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爸爸的生母逃往江西,生父鄭國光(後來我們稱之為海墘爺爺)得70塊大洋治病,竟然奇迹般的活下來了,後來又娶了下洋村的吳碧桃為妻(後來我們稱之為海墘奶奶),育有三子二女。爺爺1976年病逝,享年67歲。

就是這樣,爸爸長大之後,有生父、生母、養母、還有繼母要奉養。

郭家有八個兒子,父親叫郭觐天,家族很大,奶奶的丈夫排行第七。家族以經營煙葉為主,煙行名為郭綿泰,擁有37間房子作為煙葉加工場。在潮陽縣城的中心南門,除了有工場、商鋪之外,他們建有兩棟獨一無二的住宅樓,一幢叫“觐天”樓。當時潮陽縣的民居都是平房,沒有人建樓的。這兩棟樓前面還有一個果園,種了香蕉、桑樹、釋迦果(潮汕話叫林琴)等等水果。曬台上還有一個籠子養了鴿子,也是當地唯一的。生意高峰時期,郭家曾經設有私人的錢莊,印銀票,放貸生息。

日本侵略中國,1939年潮陽淪陷。那年我的爸爸才四歲,就跟奶奶一起逃亡香港,住在太平山下,那地方是富人區。爸爸七歲上學的時候,卻聽不懂粵語;書沒讀懂,卻交了幾個朋友。

在香港,郭家購置了兩艘航電輪船,從惠來神泉港運一些海鮮和特産到香港去賣。後來日本人攻打香港,兩艘輪船,一艘被日本人鑿沉,一艘被他們搶走。日軍攻打香港時,有一顆炮彈将太平山上的一塊巨石打下來,掉進了郭家的庭院裡。他們害怕了,決定又逃回家鄉。

爸爸八歲的時候,郭家回到潮陽,但他們的工廠和住房都被日本人占領了,爸爸隻好住到以前一個長工應達的家裡附近,有時便幫應達放牛。

郭家原來的經營的香煙業已做不起來,便改做茶業,但家道也就衰落了。

回到潮陽,爸爸進了平東鄉小學讀一年二年,但回來之後他又聽不懂潮汕話了。直到讀三年級,他才開始會聽、會說潮汕話,還被評為優秀生;讀六年級畢業季的墻報,上面的字都是他寫的。爸爸從來沒有臨摹過書法帖子,但無師自通地寫了一手秀麗的毛筆字和硬筆字。

當時文光中學的校長是原來的上海富商陳建夫。他看到爸爸寫的字,非常欣賞。答應減免學費,讓他去讀文光中學,并且選他為班長。但爸爸從小缺乏父愛,成長階段沒有成年男人作為學習的榜樣,加之被奶奶溺愛,性格十分柔弱,缺乏陽剛之氣,根本管不了一大幫同學。上課時,老師喊“上課”後,他連喊“起立”的時候,都不敢大聲喊出來。奶奶給爸爸買習字本和筆的錢,都給爸爸拿去買零食吃。因此,爸爸隻好替同學寫作業,換來紙和筆寫自己的作業。

土改之後,郭家被定為工商業地主,家族的樓房、工場、商店、家具等很多的産業,都被沒收了。大人常常被拉出去批鬥,小孩如驚弓之鳥擔驚受怕。

初中隻讀了兩年,爸爸就辍學去給親戚家當小工。沒有工資,隻換來了三餐。爸爸18歲的時候,看到家鄉再也沒有什麼出路了,養母隻好讓爸爸來到汕頭找生父。生父看出他聰明,就讓他去學習基本會計和一些建築的技術。‬

1954年夏天,爸爸到汕頭市英華補習學校讀基本會計。這個班有70多人,基本上都是有錢人家出身,文化程度有的是高中畢業,但爸爸隻讀到初二,可是他的學習成績卻是全班第一,被選為學習股長。老師對他的評語是:字體端正。答題正确。

學習半年就結業,但找不到工作。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又私底下跟一個叫鄭元偉的技術員,去讀了半年的建築幾何代數,學完仍然找不到工作。生父讓他跟着當木工,他又不願意。

在汕頭期間,爸爸碰到了平東鄉小學的女同學姚冰姿,就是我的媽媽。媽媽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祖上在潮陽縣南門開一家叫“益泰”的藥行,也是名盛一時。當時她剛好來汕頭的一個親戚家,住了四個月。他鄉遇故知,兩個人見面很高興,越聊話越多。兩個孤獨的靈魂,如風雨飄搖中的兩棵浮萍,互相憐惜。

媽媽雖然隻有小學文化程度,但長得清秀脫俗、美麗大方,而且聰明好學。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她暗暗立定志向要學會裁縫養活自己。隻要看到裁縫師傅,她都會上去幫前幫後偷偷學藝。從小孩衣服學起,後來看到什麼衣服就學習什麼,量身、剪裁、縫紉……一步步默記在心,又大膽嘗試,居然無師自通,甚至手藝超過一些專業裁縫。這次來到汕頭老姑家呆了四個月之久,就是因為老姑的裁縫手藝特别出色。其實他們在讀小學的時候已經互有好感,這次交談看到她談吐頗有見識,做人也有志氣,特别是我爸爸知道有許多人在追求她,這更激起爸爸追求她的欲望。趁着這個機會,爸爸遲疑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便帶着羞澀的表情,不大自信地問媽媽:“我們可以交朋友嗎?”

媽媽打量着眼前的這個男人:遊移眼神中帶着一絲絲羞澀與懦弱,但是眉宇之間那一份俊秀、那一份睿智卻分明洩露出來了……這個人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可是眼前的景況卻很渺茫,連一份固定的工作、一個固定的住處都沒有。媽媽盯着爸爸的眼睛問:“你對自己的将來有什麼打算?”

嗫嚅了半天,爸爸低着頭回答不出來,因此後來也時不時會相約聊聊,但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眼前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們的關系也就斷斷續續的……

不過來到汕頭這四個月的見聞,讓媽媽感觸頗深:汕頭跟潮陽僅僅一水之隔,怎麼汕頭人(其實這些人也是從潮陽來的)的談吐舉止,就比原來的潮陽人要斯文得多、有見識得多,他們家裡的擺設也顯得更加氣派,大街小巷也整潔衛生得多,總體民衆的生活也富有得多。為什麼呢?她對城市的生活、對汕頭的生活,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向往。

工作一直都沒有着落,汕頭呆不下去了,爸爸就想到廣州去;希望通過廣州的一些關系,能夠前往香港找親戚、找朋友、找出路……

1955年初,爸爸到廣州找工作,卻四處碰壁,隻好在廣州永漢南路(如今的北京路)賣叉燒包、菠蘿包度日。從小嬌生慣養的少爺,此時淪落為街頭小販;在大城市的茫茫人海中舉目無親,唯有絕望與惶恐與他相伴……從小被賣而深埋在心底的無安全感,此時又一次次漫過頭頂,文天祥《過零丁洋》的詩句也一次次湧上心頭:

山河破碎風飄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

零丁洋裡歎零丁。

眼前,他就是風雨飄搖中的一棵浮萍……

待了十一個月之後,爸爸又心灰意冷地回到汕頭,到一個叫友彬的朋友家裡,跟他的爸爸學建築繪圖。

爸爸的生父由于木工手藝精細,招攬的木工活漸漸增多了,便創辦了一個叫做定盛的小木工場。平時自己帶一兩個親戚一起做,有時招攬到一些房屋維修工程,便臨時雇傭幾個工人一起做。當時不少待業民工在民工集市排隊等待工作,做完一天工作,報酬是一兩斤重的一紙袋大米。

1956年初,國家實行行業公私合營,定盛木工場等一些私營機構合并成立了汕頭市修建公司,就是廣東省第二建築工程公司的前身。1956年3月6日,爸爸也被安排到公司所屬的木工場當計算員,月工資27.5元。

不久,公司接到駐汕部隊的一個大項目,要求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工程預算,需要木工場計算出所需大量木材的材積。部隊工程要求很高,計算時必須精确到小數點後六位數。如果是小數點前有兩位數,合共就有八位數。材積計算需要兩個八位數相乘,一架算盤根本排不下來。

木工場接到任務後,大家束手無策。公司領導十分焦急:項目大、時間緊、難度高,可機會難得啊!爸爸靈機一動,拿來兩個算盤連在一起,就開始噼裡啪啦地算起來。公司經理謝漢初聞信十分驚奇,專門跑到爸爸的辦公室,暗暗地站在他身後看他計算。看後謝經理大為感動,大筆一揮,專門撥款900元買了一台計算機給爸爸專用。很快,公司便完成了預算,拿到了部隊的這個大項目,賺了一大筆啟動資金。

第二年,也就是1957年,爸爸的工資便連升三級,達到44元。整個公司100多名幹部,隻有兩個人連升三級。并且工資是從入職時候算起,一下子又補了100多塊。

拿到這麼一大筆錢,爸爸便在汕頭市五福路仙喬裡信榮巷10号,租了一戶人家的樓上樓下兩間合共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一個月租金十塊錢。

工作有了,金錢有了,房子也有了,爸爸興高采烈地接住命運伸來的橄榄枝。

1957年4月,爸爸媽媽就在這個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裡結婚,并接奶奶一起來住。1958年2月,便生了我。之後他們找人貸了一毛錢,買了一台縫紉機,開始為鄰居朋友縫衣服,奶奶當下手,齊心合力賺錢幫補家用。後來媽媽又生了一個弟弟和三個妹妹,要不是媽媽有這門手藝,單靠爸爸每月44塊工資,真不知道一家八口每天怎麼填飽肚子。

在我三歲大的時候,公司又分配給我們一套建築工人宿舍,面積隻有18平方米,有租金隻要一塊多。在地處郊區的光華埠北二巷2号之2生活了23年以後,1984年,公司又分配了一套三房一廳的房子給我們,在金韓路三橫一号省二建宿舍五座102。住了15年後,爸爸媽媽又自己在紫雲莊買了一套房子,在紫雲莊8棟302一直住到現在。

爸爸媽媽說,住在金韓路的15年間,是我們家的興盛時期。雖然患有唐氏綜合症的大妹在28歲時離開了我們,但其餘我們四個兄弟姐妹都是在這個期間結婚的,并且我們的工作職位、職稱、職務,都在這段時間有了顯著的改善和上升,一家的經濟收入、家庭用品的購置等等,也有了很大的改觀,整個家庭可以說是蒸蒸日上了!

回首往事,沉浮順逆,究竟由何?

時耶?勢耶?運耶?成由父母基因呢?抑由自我奮鬥呢?

爸爸媽媽時時尋思,卻總是迷茫不解……

我跟他們說,确實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總在眷顧着這個家!對此,我确信無疑,并且感恩不盡!

爸爸媽媽點點頭,卻是半信半疑……

作者簡介:鄭雲翔,大躍進那一年出生,因家貧剛讀高一就辍學,物質和精神供應都饋乏。當了十年建築工人,參加援藏建設三個月,又到深圳工作了一段時間。工作之餘讀了四年業餘大學,考上了電視台,當了二十年黨的喉舌。2005年到美國一家華人報社工作了一年多,2006年夏回到國内,踏上了揭陽職業技術學院講台,講授《文學欣賞》、《寫作》、《新聞采訪寫作》、《中西文化比較》和《基督教與美國文化》等課程。 出版有《超越自尊》、《創作鑒賞沉浮》等。曾任學院文學雜志《朝陽》執行主編、揭陽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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