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好(教師節專輯)
陳昌華
1,哦,那片落葉
2,半個世紀後的呼喚
3,老師,您好4,山裡的孩子
5,老校長
哦,那片落葉
那片飄零的落葉被多事之秋的風暴吹進這座山村當夥伴們大批返城的春天他不願再用後媽的殘湯剩羹喂養不幸于是就留成這方圓幾十裡唯一留下的老鄉們總也扯不完的話題村姑們怎麼也琢磨不透的怪人
都走了,隻有夥伴們留給他的那些總也看不完的書陪伴着他那顆孤獨絕望的心後來,大隊就讓他教書從小學教到高中(他有全村唯一的初中文憑)
他的生活是苦澀的夏麥秋谷就是他的薪金他的生活是歡樂的男孩子給他掏小雀蛋女娃子給他摘山裡紅渴了,大嬸給他送雞蛋茶病了,大娘慌着拜佛求神(他怎忍心指責這溫柔善良的迷信)
山裡的又一個金秋大學錄取通知綻開他的笑容但鄉親們複雜的眼神卻瞅得他的心那樣沉重還有他房東的姑娘那個他怎麼也教不及格的學生竟一頭紮進他的懷中
她說如果他撇下她走了她就要跳河自盡誰讓他在那個迷人的黃昏曾親吻過一次她多情的眼睛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天哪,為了那沖動的一吻他難道要付出一生)
那一夜,他小屋的油燈搖曳着兩個忽遠忽近的身影姑娘的淚水終于泡軟了他的決心他咬咬牙,撕碎了通知書(撕碎了多麼美好的前程)
姑娘破涕為笑了山村陰雲轉睛了他卻把自己關在屋裡整整兩天沒有出門
這年秋天,他娶了那個房東的姑娘全村人都來給他賀喜他的笑比哭還要揪心新婚之夜,他那酒精燒沸的雨點般的拳頭打碎了山村甯靜的月色和洞房花燭美麗的幻影(他哭了,哭得全村莫名其妙都說他喝醉了)
但第二天清晨他又照常來給我們上課好像頭一天晚上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哎,他隻能在講台上尋找安慰)
高考前夕,他病倒了發現得那樣晚病得又那樣重鄉親們把他擡進縣醫院肝癌晚期的診斷震驚了山村(他才剛剛三十歲呀)
他央求鄉親們又把他擡了回來活着,既已做了山民死了,也要做一個山裡的野魂他小屋的油燈燃盡了全村人都來給他送行老輩人講,活這麼大沒見過誰的葬禮這樣隆重
在去高考的那個清晨我們排着隊告别他的墳瑩一群小鳥從他墳前那排青松林飛出(其中一隻飛進了北京)
副教授聽完我的講述久久地,久久地默不出聲一片過早凋零的落葉飄落在那片貧瘠的土地靜靜地化作育花的春泥一顆山村園丁的魂靈顫栗着未名湖兩個長長的倒影
1987年9月4日
半個世紀後的呼喚
一一寫給我的語文老師路朝靈
學兄發到群裡幾張照片,
一下把我帶回五十年前。
半個世紀珍藏的記憶,
還是那麼美好那麼新鮮。
一群十三四歲的少先隊員,
剛剛跨入十九中的門檻。
滿園剛剛盛開的花朵,
正趕上早晨八九點鐘的時間。
那時的陽光是那麼明媚,
那時的天空是那麼湛藍。
我們摘下了脖子上的紅領巾,
我們渴望把團徽戴在胸前。
教我們語文的路朝靈老師,
是那麼英俊,風度翩翩。
他把每一節的語文課堂,
都變成了激情朗誦的聖殿。
我們驚異天下有如此動聽的聲音,
我們震撼世上有如此美妙的詩篇。
一顆顆真善美的種子,
就這樣播進了我們的心田。
開學不久的一天課間操,
路老師把我叫到了面前。
下午自習你來一下辦公室,
我有事要和你談談。
見面後路老師拿出一份報紙,
他先示範再讓我跟着大聲念。
我念的一點也不标準,
他卻安排我當了校廣播員。
那一刻别提我多麼激動,
那一天永遠記在我心間。
從此以後的每天清晨,
我的聲音開始迥響校園。
十九中廣播站開始廣播,
那回聲至今還響徹耳畔。
不知那株文學的嫩芽,
是否就從那時開始發端。
逝者如斯夫,一别五十年,
當年的學生也步入了老年。
老師當年的滴水之恩,
哺育了多少和我一樣的夥伴。
路老師您好!您好路老師!
您可聽到我半個世紀後的呼喚?
那幼稚的童聲雖曆盡滄桑,
可您教我的聲音還一點沒變。
2017年3月23日
老師,您好
早晨八九點鐘太陽
升起的時候
我喊過老師您好
滿園的蓓蕾含苞待放
您用滿腔心血
滋潤着祖國的花朵幼苗
史無前例的風暴
橫掃一切的時候
我喊過把你打倒
花朵變成帶刺的玫瑰
講義糊作你戴的高帽
瘋狂的小将筆作刀槍
善良的農夫反被蛇咬
廣闊天地的風雨
打濕青春的季節
我開始後悔恩将仇報
知識青年的知識少得可憐
再教育變得有些可笑
從來沒有根基的浮萍
紛紛飄零在回城大潮
恢複高考的考場
鈴聲拉響的時刻
我懂得了老師教導
少壯不努力的我們
終被命運拋棄
老大徒傷悲的我們
把倒黴事全趕上了
五十年後夕陽
就要落山的黃昏
當年的老三屆重返母校
白發蒼蒼的我們
向耄耋之年的老師鞠躬道謙
喊一聲久違的老師你好
一聲曆盡滄桑的問候
一個遲了太久的擁抱
半個世紀的恩怨煙消雲散
五十年後的豔陽當頭高照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
您好老師!老師您好
2018年9月11日
山裡的孩子
采一把還沾着露水的野花
悄悄放在她宿舍的門口
寫一張還有些歪扭的紙條
偷偷放在她辦公的書桌
山裡讀書的男娃女娃
隻會這樣把心事訴說
打工的父母遠在千裡之外
相思的遠水解不了近渴
野花和紙條像兩條小溪
打濕了支教女教師的眼窩
“你就像我們的媽媽一樣”
媽媽的感情都一樣脆弱
她想起了自己年幼的孩子
和這些學生的年齡都差不多
但為了這些山裡的孩子
她隻能留下别無選擇
自己的離别總是暫時的
這些孩子還要忍受長久的折磨
她渴望那一天早些到來
母與子能盡快團聚會合
山裡的孩子也和
天下的孩子一樣
都能朝朝暮暮在一起
永遠永遠再不要分隔
2017年10月19日
老校長
——2017年9月9日清晨,75歲的深圳實驗學校校長金式如永遠離開了我們……
您不認識我,一個
普通學生的家長
我卻熟悉你,一棵
中國教育的棟梁
天下誰人不識君
那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
深圳實驗學校校長
一朵黃浦江的浪花
撲進了南中國海的大潮
一腔教書育人的心血
傾注在深圳特區的土壤
人到中年的41歲年紀
您選擇了重新挑戰人生
深圳一間6平方鬥室
您開啟了二次創業的夢想
從大上海來到小漁村
您在這片處女地開始播種
從名校長重新零起步
您在這塊試驗田耕耘拓荒
32年前種下的一粒粟
32年後收獲了萬顆糧
一所碩果累累的實驗學校
風靡了大江南北
一塊聞名全國的金字招牌
折服了天下同行
那個太過貪玩的大男孩
在您家訪後考進了大學
那位小學新生的母親
把您當成可以信賴的家長
那些天南海北的優秀教師
以您作為永遠效仿的偶像
參加今年五四和你座談的
全體實驗幼兒園的教師
有幸最後一次見到了老校長
看到您白發蒼蒼身形消瘦
每一個老師都熱淚盈眶
誰能想到這是您最後的告别
誰能想到這是您生命的絕唱
您在教師節的頭天清晨走了
生命沐浴着萬道霞光
學生們還等着您的訓話
家長們還等着您的家訪
老師們還等着您的談心
親人們還等着您的安康
春蠶到死,吐不盡
您對祖國花朵的情絲
蠟燭成灰,燃不完
您對滿園桃李的期望
莫非您在天國裡還要繼續辦學
才走的這樣匆忙這樣安詳
2017年9月11日
——圖片選自網絡——
(陳昌華,50後。生于安徽,長于洛陽,現居深圳。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曾任洛陽市文聯副主席,中國寶安集團品牌部部長,《寶安風》雜志社社長。現任深圳市出版業協會企業報刊專業委員會榮譽會長。
著有詩集《印象與烙印》(兩卷)《旗幟詠歎調》《深圳編年詩》,文集《企業常青藤》。主編專著《中國企業報刊大全》,詩集《詩路花語一一洛陽七十年詩歌選》。執行主編《平樂正骨史話》,執行副主編《深圳十大文化名片》出任五集電視劇《貼廓巷56号》編劇、制片主任,十八集電視劇《白居易》制片,電影《硯床》制片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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