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朋友,跟旅遊團去藏地,傳統項目:一大早,你還沒适應藏地的時差,導遊拿着大喇叭舉着旗子,嘴裡默念着反複了上千次的野史趣聞,規矩玩笑,其實,你隻有比出剪刀手和在購物點聽人賣正宗的權利,而事實上,在這個原始到幾乎人迹罕至的廣袤地界,還是有很多意外等待着準備不充分的你,有些人大意了,有些人刻意了,還有些人帶走了不該帶走了,留下了不該留下的,那裡的一切隻屬于那裡,那裡超越世俗,時間,空間和認知。
正如被你看到又很快忽視的藏民的轉經筒,人手一個,這是一個标簽,那麼虔誠的藏民會在你面前随性展示各種大小,材質,工藝的轉經筒,無論是手中搖動的、還是寺廟裡的轉經筒裡面都有有一紙用藏文秘密寫滿了的經文,因為在古代藏地的時候,藏民大多不識字,所以把經文裝在轉經筒裡,每轉一圈,相當念經一遍,所以,沒有裝經文的轉經筒就不要買回來了,因為那就是個山寨貨嘛,
那麼轉經筒表面篆刻的是什麼藏文呢?就是最最著名的六字真言,也叫觀音心咒,即:唵(ong)嘛(ma)呢(ni)叭(bei)咪(mei)吽(hòng),對,就是《西遊記》裡壓住齊天大聖的五行山上的解鎖密碼!其實這是一句梵文,用英文解釋就是:Oṃ Maṇi Padme Hūṃ,直譯為:啊,聖潔的蓮花,哇!蓮花就是慈悲的象征,慈悲就是觀自在菩薩的化身。如何區别高達數百元的轉經筒,和隻有十幾塊錢的轉經筒呢?
很簡單,手工與流水線作品,手工的轉經筒每一個都不同,他們有一種匠人手制的粗粝感和金屬厚重感,多用純銅敲制,那是隻有人的心靈手巧才能制出的不完美的美,打開上蓋,你可以看到厚厚的一卷微型經書,它飽含了藏人的智慧與虔誠,無論你有沒有信仰,這都是一件獨特的紀念品,有着美好的祝福與寓意,不需要忌諱,直接下手吧!工業流水線作品則明顯很輕很浮躁,着色華麗,呆闆木納,有些甚至沒有裝經文,所以,要看好啊!
轉經筒真的是藏地不可缺少的視覺元素,無論是每個人手裡的,還是圍繞寺院一圈的,還有道路兩側,山間林中,還有水中的随着水流沖刷的轉經筒,甚至還有懸挂于兩山之間用風力轉動的轉經筒……每個轉經筒都有固定的旋轉方向,那就是……沒有懸念的順時針,對,不可以反轉,這就是一個明顯的禁忌。另外沒有任何選擇,轉經筒都是圓柱形,因為“圓滿”這個概念對于虔誠的藏民來說簡直太重要了,所以,即使藏民之間饋贈禮物若是轉經筒也是寓意圓滿祝福的殊勝之物,更不要提他能給老人和孩子帶去的真誠美好祝福了。
我與轉經筒的故事,發生在康區,當時是一位我極為尊敬的上師,紮西嘉,他一路陪伴着我的行程,既是我的向導,也是我的朋友,他很謙虛,為人和善,沒有一點點的高傲和分别心,盡管那時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并沒因為語言和文化差異讓我們有隔閡,相反,紮西嘉對我很親和,我學會親手做糌粑就是拜他為師……
我們那次行程絕對是偶然的到了他的故鄉,這是命運的安排,也是一個巧合,事實上,紮西嘉也有段時間沒有回家了,得知消息後,我們便冒昧提出,想去他家裡拜訪一下,原來紮西嘉的父親也健在,這更使得我要去看望一下老人家,進了寺院正對面的小屋,一間那麼不起眼的小屋,你無法想象如此不符的普通小屋那種心理反差。
屋内的陳設極為簡樸,可以說就是簡單地生活用品,老人家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聲不響的随手轉着一個碩大的轉經筒,見着自己的孩子領着外地的朋友進屋,老人家點頭笑笑卻并未起身,也沒有站起,隻是手中的轉經筒突然速度加快,我領會為問好吧,于是坐在那裡禮節性用藏語問好,老人家隻是微笑點頭,繼續他的“工作”,此時紮西嘉坐在老父親的身邊,跟我們說,父親歲數大了,腿腳不便,不再出門,所以發心日後歲月隻做一件事,就是在家轉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轉經筒從未停歇,房間裡唯一的聲音就來自轉經筒咯咯吱吱的軸承聲,已經轉了200萬遍有餘,從此至往生,都隻做這一件事……就是轉經加念經,為自己,為兒女,為年輕時的罪過,為生命中陪伴的親眷和朋友,為所遇見的驚喜與意外,為公平與不公平,為無常和因果……老人家聽不懂漢語,但他微笑的眼神裡,我看得到他越活越明白,越活越有意義。
這絕對不是消極的人生觀,而是一種精神力量可以讓他有活着的動力,可能我們的父母有對兒女成功成家成才的動力,也有盡快兒孫滿堂的動力,還有老來自得其樂的動力,但好像内地大多數老人都把自己生活的動力放在兒女身上,或者隔代孫兒身上,以至于活得不踏實,要看兒女眼色還要嬌慣隔代人,至少要去惦記和伺候年輕人,就更别提那些啃老和離老的龌龊子孫!
這是我們天天都在電梯裡,公交車上和電視裡被提醒的“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這是我們要時刻堅守和謹記的傳統價值觀,而一個傳統美德需要反複被提醒的時候,他就不再是傳統,我不是說我們道德淪喪了,隻是在那一刹那,一個轉經筒,不需要言語,竟承載了一個老人的充實與虔誠,它和遛鳥與廣場舞一樣,是屬于夕陽人生的注腳,是我們終究會面對的現實,而真正的現實是,你我到了那個時候,會用抱怨郁郁不得志去跟所有人擡杠,還是會默默回憶人生,去講給後代一些經驗所得,和動聽曲折的故事呢?
轉經筒當然都是在右手,這是規矩,那麼左手呢?當然是另一件藏民标配……佛珠,佛珠當然不是藏地特産,但絕對是藏人的标配,任何市場都琳琅滿目的挂着各種目不暇接的佛珠,讓人沖動又擔心這個是假的,那個是不正宗,與我同去的夥伴們,挑了一大把佛珠,品類繁多,興緻勃勃的告訴我,一共400塊錢,你幫我看看值不值,真不真,好不好,我看都沒看,告訴他——值!
為什麼?因為便宜,但,好不好,真不真,其實花幾百塊錢買一堆紀念品,你幹嘛還要真的,好的,就是随意任性的裝飾和說送就送的禮物嘛,總之能代表你來了這裡,并且帶走了很好的回憶,這就夠了,你問我幾百塊錢能不能買到真的好東西,我隻能說,家家都有的,要多少有多少的,和超市裡的商品沒有區别,不必在乎了……
如果是真的信徒,或者想真求得一枚好念珠,怎麼搞,去哪裡搞呢?教給大家一個訣竅:每一個虔誠的藏民,樸實無華,虔誠精進,但他們手裡,脖子上,包裡,一定會有一串随身的念珠,作為計數之用,你買肯定是買不走的,但是,你可以換啊!具體用什麼換,就看你造化了,但那一定是一串蘊含了無數美好心願和經曆歲月盤摸的稀罕之物,
而實際上,佛家講的是放下執着,這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你用虔誠之心,換來的虔誠之物,你自己也必須虔誠,至少要真誠,否則,也不用擔心發票名頭是禮品還是辦公用品,付現金趕緊走,晚飯之前要到下個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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