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冬天,有一位北大學生周浩轉校去了北京工業技師學院。
對,你沒看錯。一位北大學生,放着好好的名聲赫赫的北京大學不讀,去了一個全國大多數人聽都沒聽過的技師學校。
這個周浩,他是誰?2008年,青海高考理科排名前五的一個學霸。依據正态分布規律,智商比一般人高,也沒有突然遭遇身心創傷。
幾年後,我們才在一些社會新聞上,再度看見他的身影。
比如,2014年,在第六屆全國數控技能大賽中,周浩獲得冠軍。
清華北大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中國父母常常給孩子念叨的名校。考入清華北大,對于中國普通老百姓來說,是魚躍龍門、祖墳冒煙的榮耀,值得慶賀。
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周浩棄北大而入技師學院,此舉驚世駭俗,真是自暴自棄之舉嗎?
01 進北大生命科學學院不得志
2008年,新生們帶着腼腆的驕傲在北大門前跟家人合影。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他們挑燈夜讀、手不釋卷、寒窗十年,成了同一屆學子中的佼佼者,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周浩顯得分外沉靜。任何人都想不到,他心中竟會有不滿意。
他對記者說,北大并不是他的理想大學,最初他想考北京航天航空大學。
也許恰恰是分數考太高,限制了他的擇校自由。
2008年,周浩高考取得佳績,660多分,排名青海省理科前五。成績出來後,親戚朋友、同學老師都表示祝賀,周浩爸媽、班主任都表示:“這樣高的分數,不進清華北大,浪費!”
清華北大往往把各省最優秀的學生收入囊中,也是因為錄取分數線最高的緣故。
同被清華北大錄取,周浩的與衆不同之處在于,從小,他動手能力就強,把家裡的電器幾乎都拆了個遍。開明的周浩父母鼓勵孩子探索未知,但并未想到,周浩從中萌生的對機器操作的熱愛,未來會改變他人生的道路。
周浩的預感應驗,他在北大學習,并不快樂。
生命科學院的學生們,對學習都很有激情,他們早早就計劃好未來要考研。而才大一的周浩發自内心地排斥這條學術性很強的路。
人各有志 。大自然找不到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最初,他以為自己隻是不适應。
他是在經曆三次失敗嘗試後,才意識到——根本原因是,他不适合。
第一次,他習慣性地跟同學競争,一起去圖書館自習。結果是,後來,他不但不再去自習,連功課都不能完成。
第二次,他聽同學建議,去工科院旁聽,又由于轉院失敗,不能上實踐課;
第三次,大二的時候,他休學,進行社會實踐,去深圳做過電話接線員、流水線工人,回到學校後,依然沒有燃起學習的興趣。
“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周浩的學霸同學們做的學習筆記已經有厚厚一大疊,案頭翻舊了的專業書讓他感到陌生。一股緊迫感,讓周浩鼓起勇氣,做了他一生中最大膽的決定。
轉校,去北京工業技師學院。
02 技術學習熱情洋溢開花結果
大一,苦悶的時候,周浩就浏覽過很多技師學校網頁,看見的實踐操作總讓他心生喜悅。
翻牆看過德國的數控技術網頁後,他就對這門對知識和技能要求都高的專業産生興趣。
當時在中國,北京工業技師學院的數控技術領先。
周浩考慮轉校後,遇到很多阻力。不但親戚朋友同學感到不理解,他的父親更是不支持。
雖然高考後的兩年,周浩的專業知識進展甚微,但學習困境反而鍛煉了他獨立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也不同意父親讓他轉校去深圳大學的建議。
他不願舊事重演。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一個人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如果一個人一輩子都不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的一生也就相當于毀掉了。
“走自己的路,讓别人說去吧。”
周浩的堅持,赢得了媽媽的理解和支持。在周浩和周浩媽媽兩個人的強烈要求下,周浩爸爸讓步了。
2011年冬天,在不少人大跌眼鏡的情況下,周浩淡定離開北大,如願成為北京工業技術學院的學子。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蒼天競自由。”雄鷹,豈能在海洋中飛翔?他周浩要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大展身手。
北京工業技師學院對周浩很看重,讓他直接跳過基礎課,跟着已經學了兩年的同學一道,由最好的班主任帶領着學習。
技師學院富有特色的小班教育,增加了師生之間、學生之間的接觸機會,孕育了濃郁的同窗情誼和師生情誼。
吾心安處是吾家。也許對周浩來說,安居才能樂業。
他心中再度燃起久違的學習熱情,使用着學校在瑞士進口的數控機器,把老師教過的技能重複練習,不懂就問,成為小班學習速度最快、質量最好的學生。
他總算找到了知識技能複合型人才适合的路。
正如一首英文歌唱的,“沒殺死你的,會讓你變更強大。”人生中走的彎路,遭遇的挫折,是在為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做準備。
周浩再度步入大衆視野,是在技師學院“沉寂”四年後。
2014年,他在第六屆全國數控技能大賽中獲得冠軍。
賽後,周浩婉拒了很多企業伸出的橄榄枝,他想繼續深造。
“數控技術領域,水其實很深。有很多方面,我還要鑽研。”
取得可喜成績的周浩,沉靜如他,眼中也露出一絲歡愉。那雙經過幾年實踐操作的手,顯得沉着有力、靈敏可靠。
慕名而來的社會各界人士,在周浩身上,一點都感受不到失敗者的頹唐,反而看到一個充滿幹勁的年輕後生。
這時嶄露頭角的周浩,跟在北京大學求學時度日如年、朝不慮夕的他多麼不同!
不但他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他的父母想必也為他驕傲吧!
“男怕入錯行”,也許,對周浩來說,進入北京工業技師學院後,他的人生就一往無前了。後來,留校任教的他在全國首屆技工院校教師職業技能大賽中獲機械類比賽第一名,也有了北京戶口。
周浩認為自己學到的技術在人們的生活中發揮很大的作用,他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每個人如果在自己适合的崗位上,都能很強的!”
是的,如果每個人在自己熱愛的崗位上發光發熱,這樣的社會多麼積極正能量,生産力有多麼巨大!
周浩的故事告訴我們,也許在天亮前,有個很黑暗迷茫的階段,但隻要我們點燃心中熱愛的星星火種,就能走入光明燦爛的晴天!
03 唯有熱愛,不可辜負
縱觀周浩的求學、職業道路,高考時的優異成績,北大學子的光環,迷茫期的休學,轉校後的熱情洋溢,對數控技術持續至今的熱愛。
周浩說他不後悔。他不認為自己去學數控是種浪費。這跟他身邊幾乎所有人的看法都不一樣。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父母們,難免不會“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别人家的孩子停留在中國父母親口中,在家庭餐桌上,在新年聚會中。唯分數論往往增加了孩子的學習壓力,甚至造成同學間的惡性競争。
職場常常成了學校的延續,企業文化往往強調競争,很多員工幾乎從沒質疑過996的工作安排,因為當學生已經被訓練出了吃苦耐勞的服從精神。
于是,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的一線城市規模越來越大,常住人口越來越多,因為外來人口的湧入。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經濟發展迅速,可人們的生活卻并不因此更快樂。
梁文道說過,一次講座上,有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問他,人生的意義是什麼?他感到震驚,因為那時他自己還比較年輕。思考一會兒後,他回答:一個人的人生是否有意義,就看他的人生是不是能寫成一個故事。
筆者以為,周浩的人生是有意義的,所以才有今天這篇故事。“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幸運地找到了自己的路。
并且積極認真學習的他,懂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從主觀上來說,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是件幸福的事;客觀上,周浩後來作為高級技術人才,成功落戶北京,他的社會價值也得到認可。
其實,今天的中國正在加快發展職業教育。
當前,中國在生産一線的勞動者素質不高。
社會正缺少像周浩這樣的高級技師。如今,中國已經掌握了先進的科學技術,也擁有了一定數量的先進機器設備,但由于缺乏一支高技能、專業化的勞動大軍,現實生産力還不能達到理想狀态。
對于中國勞動者來說,提高素質主要依靠三方面教育,包括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家庭教育。國家加大職業學校的扶持力度,合理規劃其結構,建設現代化的職業技術教育,加強校企合作,以提高勞動者的知識技能水平。
這樣的教育投資,實現了把人口壓力轉化為人口資源的目标,為有效利用我國人力資源提供路徑,增加就業。本身也是中國扶貧奇迹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發展更高水平的職業教育,培養的就是周浩這樣的知識技能型人才,對我國産業轉型意義重大。
周浩的選擇正好處在中國教育現代化建設的潮流中,“沒有職業教育現代化,就沒有教育現代化”。人們可以預見到,未來中國的職業教育可能與本科教育有差不多同等重要的地位,高級藍領步入大衆視野,成為受人尊重的職業。
說了這麼多關于周浩選擇的職業教育的相關信息,是因為筆者覺得,時勢造就英雄,是不可忽視的,是鐵的定律。也許正是因為今天中國在重視職業教育,周浩的“操作”夢想才得以成真。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熱愛點亮一個人的靈魂。人們說,一個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最帥。
筆者認為,周浩是幸運的。不但在于,他正好處于今天中國對高級技師人才需求的缺口上,還在于,他清楚知道自己熱愛着什麼,經過困惑迷茫,最終走到了理想的道路上。
可還有很多中國孩子,他們依然在教育内卷、唯分數論的泥潭中掙紮,他們努力學習,是為了不辜負家長期望。他們的童年、少年、青年幾乎都被任務擠滿了。他們哪裡有時間發展自己的愛好,思索人生的意義呢?
中國要成為現代化強國,人口的質量是最為關鍵的。什麼才是高素質的人才?中華民族依靠什麼才能走入世界民族的中心舞台?
筆者以為,高素質的人才不是被制造出來的、工廠上流水線加工的雷同産物,而是具有高度自覺性、原創力的民主、獨立的人。而要實現全民素質的提高,需要我國社會、學校、家庭的持續努力。
社會的用人需求跟學校教育産生相應聯系,這體現了現代教育的文明性,是公民受教育權的充分利用,是社會進步的标志,帶來社會生産力的飛速發展,縮小貧富差距,為共同富裕打下基礎。
再回過頭來,最後說說主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找到職業發展之路的周浩。
他從小就有拆解家用機器的喜好。正是這份熱愛幫助他找到方向。盡管經過顧慮,帶着疑慮,他的父母最終成了他尋夢路上的支持者、保護人。
不難體會,周浩的故事,不僅僅是一個學習很棒的男孩走了一條不同尋常之路,更是用心的家庭教育開出了鮮花。
可為時代之先聲,為後來者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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