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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6-22 18:56:43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夭壽不二修身以俟)1

夭壽不二修身以俟

來書雲:“所釋《大學》古本謂緻其本體之知,此固孟子‘盡心’之旨。朱子亦以虛靈知覺①為此心之量②。然盡心由于知性,緻知在于格物。


① 朱熹《中庸章句序》:“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

② 心之量:朱熹的《孟子集注》中,在注《孟子·盡心篇》的“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此句中說“心者,心之神明。人有是心,莫非全體。然不窮理,則有所蔽而無以盡乎此心之量。”


顧東橋先生來信說,用陽明心學解讀《原本大學》的“緻其本體之知”,固然是《孟子》“盡心”的本意,朱熹先生也認為虛靈知覺是心的本體,但他又進一步認為盡心是由于知性,緻知有賴于格物。顧東橋要闡述的觀點是:“緻良知的前提是格物,盡性的前提是知性。”

“虛靈知覺”出自《中庸章句序》:“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說的是心具有靈明和感應的功能,心的感知和靈明,與天地萬物是一體的。

“此心之量”出自朱熹的《孟子集注》:“心者,心之神明。人有是心,莫非全體。然不窮理,則有所蔽而無以盡乎此心之量。”“心量”可以理解為心的感知和靈明理論上所能觸達的範疇總和。朱熹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做到窮理,本來該觸達的地方,就會觸達不到”。


“盡心由于知性,緻知在于格物”,此語然矣。然而推本吾子之意,則其所以為是語者,尚有未明也。朱子以“盡心、知性、知天”為物格、知緻,以“存心、養性、事天”為誠意、正心、修身,以“夭壽不二,修身以俟”為知至、仁盡,聖人之事。若鄙人之見,則與朱子正相反矣。夫“盡心、知性、知天”者,生知安行,聖人之事也;“存心、養性、事天”者,學知利行,賢人之事也;“夭壽不二,修身以俟”者,困知勉行,學者之事也。豈可專以“盡心知性”為知,“存心養性”為行乎?吾子驟聞此言,必又以為大駭矣。然其間實無可疑者,一為吾子言之。夫心之體,性也。性之原,天也。能盡其心,是能盡其性矣。《中庸》雲:“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又雲,“知天地之化育,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此惟聖人而後能然。故曰:此“生知安行”,聖人之事也①。存其心者,未能盡其心者也。故須加存之之功。心存之既久,不待于存而自無不存,然後可以進而言“盡”。蓋“知天”之“知”,如知州、知縣之“知”,知州則一州之事皆己事也,知縣則一縣之事皆己事也,是與天為一者也。“事天”則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猶與天為二也。天之所以命于我者,心也、性也,吾但存之而不敢失,養之而不敢害,如“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②”者也。故曰:此“學知利行”,賢人之事也。至于“夭壽不二”,則與存其心者又有間矣。存其心者雖未能盡其心,固己一心于為善,時有不存則存之而已。今使之“夭壽不二”,是猶以夭壽二其心者也。猶以夭壽二其心,是其為善之心猶未能一也。存之尚有所未可,而何“盡”之可雲乎?今且使之不以夭壽二其為善之心。若曰死生夭壽皆有定命,吾但一心于為善,修吾之身以俟天命而已,是其平日尚未知有天命也。“事天”雖與天為二,然已真知天命之所在,但惟恭敬奉承之而已耳。若俟之雲者,則尚未能真知天命之所在,猶有所俟者也。故曰:所以立命。立者,“創立”之“立”,如立德、立言、立功、立名之類③。凡言“立”者,皆是昔未嘗有,而本始建立之謂。孔子所謂“不知命,無以為君子④”者也。故曰:此“困知勉行”,學者之事也。今以“盡心、知性、知天”為格物緻知,使初學之士尚未能不二其心者,而遽責之以聖人生知安行之事,如捕風捉影,茫然莫知所措其心,幾何而不至于“率天下而路⑤”也?今世緻知格物之弊,亦居然可見矣。吾子所謂“務外遺内,博而寡要”者,無乃亦是過欤?此學問最緊要處,于此而差,将無往而不差矣。此鄙人之所以冒天下之非笑,忘其身之陷于罪戮,呶呶其言,其不容已者也。


① 聖人之事:《孟子·盡心篇》,原文“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朱熹在《孟子集注》中注解此句“以大學之序言之,知性則物格之謂。盡心則知至之謂也……存,謂操而不舍;養,謂順而不害;事,則奉承而不違也。……盡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也;存心養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知天而不以夭壽貳其心,智之盡也;事天而能修身以俟死,仁之至也。”

② 《禮記·祭義》:“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

③ 語出《左傳》:“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④ 語出《論語·堯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⑤ 語出《孟子·滕文公上》:“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


陽明先生說,“盡心由于知性,緻知在于格物”這句話是對的,但根據前後語境,我覺得您之所以引用這句話,是因為您還沒有完全清楚我的觀點。

“盡心、知性、知天”出自《孟子·盡心篇》。孟子根據人的天資悟性不同,把人分成三類:

第一類是生知安行的人,生而知之,是知天的水平,屬于聖人級别的,一生下來就明白天理是什麼,所言所行,無不和天理合拍。

第二類是學知利行的人,學而知之,是事天的水平,屬于賢人級别的,隐隐約約能看到天理是什麼,霧裡看花的感覺,能大概看得明白,但不知道怎麼到達天理,于是就不斷學習,不斷進步,慢慢的向天理方向走。

第三類是困知勉行的人,困而知之,屬于我們大多數人這類,悟性天資很一般,還不知道天理究竟是什麼樣子,隻是知道應該堅持一些基本的原則,努力按照它做事情,堅持着往前走,走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能隐隐約約能看得到天理是什麼樣子了,也就是到達賢人的級别。在這個基礎上再接再厲,繼續努力前行,最後就會到達“知天、知命、知性”這高度。

而朱熹先生把“盡心、知性、知天”看作格物、緻知;把“存心、養性、事天”看作誠意、正心、修身;把“夭壽不貳,修身以俟”看作知至、仁盡,看作是聖人的事。

我是贊同孟子的說法,朱熹先生完全把這個事情說反了。我的理解,“盡心、知性、知天”,是生知安行的事,是聖人的事情;“存心、養性、事天”是學知利行,是賢人的事情;“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乃是困知勉行,屬于普通大衆的事情。怎麼能單單認為“盡心知性”為“知”,“存心養性”為“行”呢?

把“生知安行”說成初學者的事情了,就相當于把一道微積分的題,直接扔給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并且要求他能解出來。這顯然是很不靠譜的事情。這個小學生經曆這個事情以後,内心一定是崩潰的,估計會直接放棄學業,這一輩子就别指望上學了。

正常的順序應該是符合人類學習的常識,先從12345678的數數開始,再學習1 2=3,3 4=7等等,加減乘除法一步步慢慢來。小學、中學、大學一步步來,當年的小學生最後肯定能做微積分的題了。

而最底層的困知勉行,“夭壽不二,修身以俟”的狀态,就相當于小學三年級的水平,對數學隻是知道一百以内加減乘除,别的啥都不知道。要求初學者做到“盡心知性”,無異于要求小學三年級的孩子能解微積分,這不是存心難為孩子嗎?

您冷不丁聽到我這個說法,估計又會大為驚詫。但事實的确如此,我展開說一下。

陽明先生說,心的本體是性,性的本原是天,是一條線順下來的。能盡自己的心,也就是能盡自己的性。汽車設計的最基本原則是能在公路上走,能在公路上走的前提是先有公路做參考,汽車設計的好,自然就能适應所有符合标準的公路。“心”、“性”、“天理”,本身就是一個體系的,理解的時候,不可分割開來。

《中庸》中說:“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又說:“知天地之化育”,“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這是“生知安行”的事情,屬于聖人份内的事情。

“知天”的“知”字,如同“知州、知縣”的“知”字,知州管一州的事兒,知縣管一縣的事兒,自己地盤的事情都是自己的事情。要想做個合格知州/知縣,自己管轄範圍的事情,要清楚明白。這句引申意思是,“知天”就是與“天”完全合拍。

“事天”就像子事父、臣事君一樣。“子”和“父”還是兩部分,還沒有完全融為一體。

需要存養心,是因為不能做到盡心,因此必須有存養的功夫。必須堅持存養,時刻不斷,從量變到質變,等到不需刻意存養的時候,才能算是到達“盡心”的高度。

“天”、“性”、“心”是一個不可分割的體系,是以“天”為基準的順序下來的。我們努力存養這個“心”、這個“性”不偏離“天(理)”,如同“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一樣。

“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意思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應該終身潔身自愛,不做任何污損損害身體的事情”。

所以,“學知利行”,是屬于賢人份内的事情。

“夭”是早亡,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壽”就是長壽,安享天命。“夭壽不二”講的是境遇的變化,無論壽命長短,無論窮富,都堅持一個方向不變。“夭壽不二”指的大多數普通學習者,還看不到天理究竟是什麼樣子,隻是努力堅持做好自己認可的方向。顯然,“夭壽不二”的人和賢人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既然大家天資悟性不同,為學功夫的方式方法就不一樣了。賢人是能看到“天”的大緻輪廓的,也就清楚自己努力的方向。賢人已經懂得如何存養本心,雖然賢人還沒有做到天人合一的程度,但大方向是沒問題的。

“夭壽不二”這個階段,還看不到“天”的樣子,還可能會因為境遇的變化而變化,做不到時時刻刻警醒自己和“天”合拍,立心還不夠專一。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斷斷續續,最近比較閑,立志要好好修身,過一段時間忙起來了,就把修身放在腦後了,不一定什麼時候再想起來。如果連“存心”的标準都達不到,還談什麼“盡心”呢?

對大多數普通學習者,暫且讓他們不以境遇的變化而改變為善之心。人的天命有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人力可及的,另一部分是人力不可及的。“窮通夭壽”就是天命中人力所不及的部分。坦然面對,做好人力可及的這一部分,修養自身以待天命,就是坦坦蕩蕩的吾心光明。

平常心面對人力不可及的部分,按照自己的本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恰好說明“夭壽不二”的普通學習者,還不知道天命究竟是什麼。

在“事天”這個階段,賢人雖然還做不到所想所行完全符合天道,自己和天還是分隔為二,但已經真切地知道天命之所在,看到“天”的輪廓和方向,隻需要心存敬畏,恭敬地存養本心,慢慢的趨近,最後就會天人合一。

“俟[sì]”是等待的意思。“立”字是“創立”的“立”,如同“立德”、“立言”、“立功”、“立名”的“立”字,是“建立、樹立”的意思,之前沒有,現在開始建立的意思,

“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意思是普通學習者還不能真切地知道天命之所在,所以要“盡人事,聽天命”,隻問耕耘不問收獲的努力堅持,才能“立命”。

也就是孔子說的“不知命,無以為君子”的層次。所以說,“困知勉行”是大多數普通學習者的事情。

現在把“盡心、知性、知天”認為是格物緻知,讓普通初學者完全摸不到頭腦,茫然四顧不知如何是好。同時用聖人“生知安行”的高度來苛求普通初學者,無異是讓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做微積分,純粹是坑初學的事情。

事情不是這個搞法的,這點是我和朱熹最大的區别。當年我也是按照他說的方式去修,發現這條路根本就走不通。而我說的東西,都是經過實踐檢驗的,證明是可行的。朱熹的搞法會讓學習的人疲于奔走,勞而無功的。

“率天下而路”出自《孟子·滕文公上》,原文是:“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意思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事情,合理的社會是有分工的,各司其職,各盡其責,如果一個人身上所需的用品一定要自己制作而後使用,就會導緻天下的人疲于奔走的。”

您所說的“務外遺内,博而寡要”的人,根本問題就出在這裡,這個地方也是學問最要緊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整個“格物緻知”之學的地基,地基有問題,後面無論怎麼蓋樓都是沒用的。

陽明先生最後說,天下被誤導成這個樣子了,我不得不冒天下人的非難和譏笑,冒着自身可能陷于罪名羅網的風險,絮絮叨叨的出來正本清源,堅持弘道天下。

當時朱學是天下正統,影響極大,是壓倒性的優勢。陽明先生正本清源面臨的難度,不亞于愛因斯坦剛提出相對論的樣子,天下都在笑,說你精神分裂了。

《孟子·公孫醜上》:“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自反”是反求諸己,反省自己。“縮”是“直”的意思(《禮記、檀弓》記載:“古者冠縮縫,今也衡縫”。孔穎達注:“縮,直也。”因為《禮記》中“縮”與“衡(橫)”相對,所以推斷“縮”有“直”的意思)。

反省自己,如果我的所作所為都是不符合天理的,就算是面對卑賤的人,我也會忐忑不安;相反,反省自己,如果自己所作所為是符合天理的,就算面對千軍萬馬,我依然一往無前!

陽明先生正是如此,胸有浩然正氣,自然就能做到理直氣壯的正本清源,弘道于天下!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夭壽不二修身以俟)2

劉長志

儒學學者、陽明心學踐行者


正本清源,吾輩本分!

劉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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