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參與2021甘肅白銀100公裡山地越野賽的172個跑手都是人類中的強者,包括那逝去的21名參賽選手。我們中99%的人都無法跑完42公裡零195米的全程馬拉松,更不要說翻山越嶺、在20小時内完成100公裡的山地賽程了。他們的身體素質絕對出類拔萃,但依然無法逃脫被低溫奪走生命,這是一條充滿絕望的慘烈賽道。
白銀越野賽CP2至CP3之間的無人區
據幸存者回憶,當第一批賽手越過CP2打卡點向CP3進發時,遭遇到了大風、凍雨和冰雹天氣,溫度降至2~3℃,1500~2300米的海拔高度會令人感到格外寒冷,體感溫度隻有0℃左右。更要命的是,為了減輕負擔争取好成績,選手們大多隻穿着短袖運動衫和短褲參加比賽,他們将用于保暖的沖鋒衣留在了出發地。
你可能會說,即使溫度在0℃左右,人隻要運動起來就會産生熱量,更何況這些參賽選手的身體素質超群,怎麼會凍死呢?
越野馬拉松是一項極其消耗體能的極限運動,我們體内儲存能量的主要物質是糖原,成年人體内大約存有500克左右糖原,其中約20%在肝髒,其它的在肌肉等處。糖原在體内的數量是有限的,盡管優秀的耐力運動員合成糖原的能力更強,卻也遠遠趕不上運動過程中消耗的速度,在長時間的運動過後,幾乎所有的糖原被消耗,這時會出現體力透支。
糖原同時也是身體熱能的主要燃料,當運動員從CP2打卡點向CP3進發途中遭遇預料之外的極端天氣,道路濕滑使能量消耗更大,體内産生的熱量自然也就打了折扣。
這時候皮膚的散熱卻在加快。冰冷的雨水打濕了單薄的衣服、皮膚暴露在空氣中、強風更快地蒸發身體表面的水,從而使身體的熱量更快流失。
我們身體約有90%的熱量是通過皮膚散失掉的,呼吸會通過肺部産生的水蒸氣帶走10%熱量,當皮下脂肪層不足以抵禦寒冷時,我們會渾身顫抖。
發抖的信号盡管由大腦發出,但它實際上并不由人的意識控制。大腦通過指令橫紋肌收縮來産生熱量,可以令身體發熱量增加2~5倍,但它同時消耗肝髒和心肌裡的糖原。一個人抖得越厲害,糖原就消耗得越快,可能死得就越快,這個過程是不受控的。
人體溫度低于36℃開始表現出低溫征兆,但這時候你測量體溫很難測準,因為大腦開始指令身體表面血管收縮,讓更多血液流到内髒,以保證重要器官運行。皮膚血流減少意味着身體向皮膚供熱減少,于是手指頭、腳趾、耳朵鼻子開始出現凍傷,皮膚麻木,手腳失去知覺。
普通人往往在這時候開始驚慌,因為他們感到死神接近,但有的人仍然心存僥幸,覺得自己身體很棒,可以渡過難關。然而低溫對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對于體力已經嚴重透支的人更是如此。
由于手腳麻木不聽使喚,加上山高坡陡道路濕滑(事實上那些賽道原本就不是路),許多人頻繁摔倒,直到失去知覺。
通常我們把失溫按核心體溫進行分類。一級輕度失溫:33-37°C;二級,中度失溫:29-33°C;三級,嚴重失溫:22-29°C;四級,緻命階段:低于22°C。但事實上對于越野跑的選手來說這個過程會很快,在短短十幾分鐘之内就陷入昏迷。
所以,當越野馬拉松選手倒下時,他們沒有機會脫掉衣服,并且參與比賽的選手身上穿得已經很單薄了。
所謂的“反常脫衣”行為的确會發生在一部分凍死者身上,這種反常行為曾一度令人困惑:明明很冷,為什麼還要光着身子?難道是受到了侵犯?
事實上死者生前脫掉衣服是神經系統徹底崩潰的表現。當大腦中樞徹底失去對神經的控制,那些約束周圍血管的組織舒張開來,被困在體内重要髒器的血液重新湧向四肢和皮膚,皮膚神經受到熱沖擊,向大腦傳遞“酷熱難當”的錯誤信号,而此時大腦已經失去了對常識的判斷能力。
已經暈倒的人沒有機會脫衣服。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導緻人體失溫的原因:保暖不足、體力透支、以及高估了自己的抗寒能力。
無論你是參加一次馬拉松越野賽,還是三五驢友相約郊遊,都應該做足保暖的準備。攜帶200克的沖鋒衣和500克的能量棒或許是個累贅,但它能在關鍵時候救人一命。當遭遇突然降溫和雨雪時,應及時停止冒險,尋找地方躲避,盡量讓身體保持幹燥,避免長時間失溫。
戶外運動應量力而行,即便一個人的抗寒能力出衆,他也無法長時間抵抗寒冷侵襲。隻有建立起對自己身體能力的正确認知,我們才能在面對生命威脅與獲得成功的滿足感之間做出正确選擇。
不要試圖做一個“英雄”,你的身體鬥不過大自然,知難而退未必不是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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