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古代稱稿費為潤筆，故有“以财乞文，俗謂潤筆之資”之說。後來，人們把詩文書畫所得的酬勞，統稱為潤筆。宋人洪邁在《容齋随筆》中說：“文字潤筆，自晉代以來有之，至唐始盛。”

想靠潤筆費養家的文人有很多，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俄羅斯也是這樣。知名學者巴赫吉亞羅夫在《羅斯圖書史》（1890年）中說，俄羅斯作家寫書作詩都有稿費所得。他還說，靠寫作得稿費的成功典範，是普希金。

普希金稿酬豐厚

普希金在給詩友維亞澤姆斯基的信中說：“我寫作為自己，出書為掙錢，而非為博紅顔一笑。”當時，普希金的詩在聖彼得堡開價每首10盧布。有一次，他聽說自己的詩在朋友中被傳抄，便沮喪地說：“這回我的詩歌該掉價了。”

從普希金時代起，俄羅斯作家的版權和稿酬意識逐漸覺醒，作家有了寫書可以獲利，稿酬聊以養家的概念。1823年到1831年，普希金創作了長篇詩體小說《葉甫蓋尼·奧涅金》，講述貴族青年奧涅金與塔吉揚娜的愛情故事。此書全本于1833年出版。普希金頗懂出版的商業運作，他在全本出版的前8年，将《葉甫蓋尼·奧涅金》的每一章單獨拿出來發表，因此這部小說的節選本和全本共計獲得37000盧布稿酬，其中節選本25000盧布，全本為12000盧布。莫斯科文學出版社1930年出版的《普希金和普希金的文學收入》一書稱，《葉甫蓋尼·奧涅金》是俄羅斯經典文學中所賺稿酬最多的小說之一，普希金堪稱最有商業頭腦的作家。

普希金和娜塔莉亞婚後生養了4個孩子。他不僅要靠寫作養家，還得賺錢出版《同時代人》雜志，以打造話語權和影響力。普希金盡管有一定的稿費收入，但也常入不敷出，靠借債維持生活。《葉甫蓋尼·奧涅金》雖給他帶來可觀的收入，但37000盧布當時在俄羅斯也隻能買到100件高檔襯衫、200雙手套和200磅花茶以及支付莫斯科市中心一間小木頭房的年租等。

1834年，普希金出版《普加喬夫暴動史》，稿酬依舊為20000盧布。但他此前兩年債台高築，過着狼狽不堪的生活。《普加喬夫暴動史》的稿酬，對普希金來說就像一場及時雨。1837年普希金決鬥緻死後，他的手稿出版獲得37000盧布稿酬，這對遺孀娜塔莉亞和失去父親的孩子們多少是個安慰。當時在聖彼得堡，普通公務員一家的年生活費約為6000盧布，馬車夫的年薪為400盧布，2000盧布足夠在莫斯科租一幢獨棟小樓。兩個孩子在寄宿學校一年的學費為4000盧布。

屠格涅夫靠寫作脫貧

弗多文在《出版經濟》一書中披露，1840年，俄羅斯作家萊蒙托夫在聖彼得堡首次出版小說《當代英雄》，次年補全再版，分上下兩冊，印數1000本。此書比普希金的《葉甫蓋尼·奧涅金》晚了整整10年。萊蒙托夫個性強，有才華，創作勤奮，但他在27年短暫一生中僅寫出《當代英雄》一部長篇小說。萊蒙托夫在書中塑造了“整個一代俄羅斯人具有時代缺陷特征的肖像”，使此書在俄羅斯文學史上占有相當重要的位置。然而，《當代英雄》的再版稿酬隻有1500盧布，根本無法與《葉甫蓋尼·奧涅金》媲美。在萊蒙托夫的年代，區區1500盧布隻能買到3件燕尾服、11磅蜂蜜、500個雞蛋和20磅紅魚等物品。

話說著名自由主義作家屠格涅夫，是俄羅斯有名的高産作家。他的作品不僅是俄羅斯文學的瑰寶，而且還影響了西方小說的創作進程。更加重要的是，屠格涅夫也是俄羅斯作家中稿酬豐厚的作家。他在給朋友的信中說，他寫作的年收入為6000盧布，稱得上是一個脫貧作家。1852年，他的遊記《獵人筆記》出版後，每年可獲得1000至1400盧布的稿費。屠格涅夫1859年出版的長篇小說《貴族之家》是一部寫給俄羅斯貴族的挽歌。屠格涅夫在書中抨擊俄羅斯貴族知識分子的保守和軟弱，宣告了他們曆史作用的終結。這部極具進步意義的小說獲得4000盧布稿費。那時，4000盧布可買一輛4人馬車和10個書櫃等物品。

屠格涅夫還有一部小說也很著名，那就是發表于1862年的《父與子》，小說深刻地表現了俄羅斯平民知識分子與貴族資産階級之間的鬥争。這部小說為屠格涅夫帶來4775盧布的稿費收入。這筆錢在那一年可以買到400麻袋土豆和100床雙層毛毯等物件。但屠格涅夫到底用《貴族之家》和《父與子》的稿酬買了啥，就很難考證了。但據記載，屠格涅夫1883年去世之前，将所有著作的版權賣給聖彼得堡出版商格拉宗諾夫，獲利80000盧布。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羅斯文學出版圈裡，也是有名的善于用筆換面包的作家。他有時因為生活窘迫，甚至還與出版社簽署“屈辱性合同”。比如，他在1866年就和出版商斯捷洛夫斯基簽約，稱他将在26天之内交出一部長篇小說，共計12頁打字紙。他若不能按時交稿，斯捷洛夫斯基将免費獲得他未來9部長篇小說的出版權。陀思妥耶夫斯基簽約後先發制人，他在寫作前不僅先向出版商支取1000盧布訂金，還将每頁打字紙150盧布的标準提高到250盧布。

1867年秋天，陀思妥耶夫斯基開始寫作長篇小說《白癡》，1868年出版發行。它的主人公阿娜斯塔西亞成為讀者心中最具特色的“被侮辱與被損害的”藝術形象。《白癡》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瑰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因為此書獲得7000盧布稿酬。根據同時代檔案記載，7000盧布可在俄羅斯梁贊省購買一片橡樹林，還富餘2000盧布。

托爾斯泰（左）與屠格涅夫（莫斯科托爾斯泰紀念館圖片）

寫作中的普希金

托爾斯泰寫部書能買兩幢小樓

1875年到1877年，托爾斯泰完成了著名長篇小說《安娜·卡列尼娜》。文學評論家贊美卡列尼娜謀求個性解放和敢于追求愛情，堅守獨立人格和永遠不失去自我。殊不知，托爾斯泰卻将他獨特的死亡觀悄悄地注入書中。在讀者眼中，卡列尼娜之死是沖動之下的意外，但在托爾斯泰心中，卡列尼娜有罪，必不可赦。最終，托爾斯泰因為《安娜·卡列尼娜》獲得20000盧布稿費。他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複活》于1899年出版發行，它揭露了俄羅斯社會的腐敗與醜惡，被譽為俄羅斯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巅峰之作。此書的稿酬竟達到21915盧布。十九世紀下半葉，莫斯科市内一幢十多間房子的獨棟小樓開價12000盧布，《複活》的稿酬足以買一座小樓，外加梁贊省的一片橡樹林，還剩餘1000盧布。

作家岡察洛夫的代表作，是1859年出版的長篇小說《奧勃洛莫夫》，掙了10000盧布。他的最後一部小說《懸崖》發表于1869年，他寫了20年，獲稿酬7000盧布。相比之下，劇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就可憐得多，他1870 年發表的劇本《森林》僅得1000盧布。詩人涅克拉索夫每首詩的均價是15至20盧布。童話大王謝德林與出版商簽約每頁打字稿賣到125盧布。小說家列斯科夫1872年完成長篇小說《神職人員》，獲酬勞4000盧布……

俄羅斯十九世紀中後期人均月收入為25至80盧布，其中高收入階層是政府官員，部長的薪俸為每月1500盧布，州長1000盧布，杜馬議員的收入為350盧布，普通官員150到300盧布。之後是教師，月薪100盧布，醫生為80盧布。

（原标題：俄羅斯作家能以文養家嗎？）

來源：北京晚報 作者：孫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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