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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允許自己過得邋遢，不修邊幅。如果離家1個小時以上，史冬必須化妝才會出門。就算下樓倒垃圾，素顔的樂平也會戴上口罩，在他的概念裡氣色不好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爾初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塗上粉底、畫上眉毛、眼影、腮紅和高光，才能走出屋子。孫立不會容忍自己不畫眉毛就出門，“一個好看的眉毛可以讓人的氣質全然改變”。

文 | 洪璧

編輯 | 楚明

想要好看，難道就不Man了？

“究竟怎樣的男人才算Man？”，大三男生阿趙時常感到困惑。

阿趙在一所工科大學讀書，身邊同學幾乎都過着不修邊幅的生活——靠着五件花紋粗細不同的格子襯衫，兩雙款式相近的運動鞋走過春夏秋冬，擁有一支歐萊雅男士洗面奶就覺得自己是全校最精緻的boy。

阿趙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在皮膚管理上他比所有同學都嚴格。護膚要用全套的，洗面奶是最基礎的，護膚步驟從肌底精華開始，化妝水、保濕精華、乳液、祛痘霜、眼霜、防曬，他一個不落。每周保持敷面膜2~3次、一次去角質、一次深度清潔。他把所有打工賺來的生活費都用在了護膚上。

“一個大老爺們，成天研究這些瓶瓶罐罐也太娘了吧。”這是室友對他的評價。阿趙對護膚的追求不被理解，反倒成了室友們疏遠他的理由。在室友們的眼裡，一個男人想要Man，應該去打籃球去健身，身上混雜着汗味和煙味，這樣才粗犷，才霸道，才是行走的荷爾蒙。阿趙覺得男生應該有對于“美”的追求，而這種追求和“娘”沒有一點關系。

這是一個對于“男性之美”界線越來越模糊的時代，男性的美也不再單一化。男團選秀綜藝的熱播，畫着眼影和眼線、塗着睫毛膏的男孩們得到了許多女孩的瘋狂喜愛。直播短視頻平台上，出現了大量的男性美妝博主。抖音李佳琦的一句“OMG”，讓多少家口紅的銷量暴漲，粉絲們争先恐後地搶奪他試過色的口紅。強勢進軍護膚和彩妝界的男性們，帶動了全民對于“美”的新定義。

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韓國門将趙賢佑在賽場上兩個小時不脫妝的記錄上了熱搜。比起他多次撲救，抵擋住德國隊進攻的優秀表現，網友們更熱衷于分析他究竟用的是什麼粉底液？不隻是粉底液，趙賢佑憑借比賽中紋絲不動的發型、白到反光的皮膚被網友譽為史上最精緻的足球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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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門将趙賢佑在賽場上，皮膚自帶"裸妝"質感。 圖 / 網絡

并沒有人覺得愛護膚抹防曬的趙賢佑失去了專業度，更沒有人嘲笑他不man，他依舊是最生猛的門将，在那場比賽裡赢得了MVP的球員。

一個男性的“好看”已不僅隻是停留在結實的身體。根據2018年雙11天貓發布的《中國男性好色報告》顯示，2018年男性購買彩妝銷量大幅增長，包括男士蜜粉、眼影、高光在内等彩妝漲幅都超過200%，男孩們也學會化妝了。

想要好看有什麼錯呢？學生時代的男孩們也會争奇鬥豔。小時候，男孩們比的就是腳上的一雙喬丹鞋，一條有品牌的牛仔褲，一個看起來酷酷痞痞的包，“隻是長大了，對于美的要求更苛刻了。”孫立覺得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如果對護膚的男孩有偏見，那一定是因為那些人内心抗拒自己成為這樣的人。

孫立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小得多，有朋友說，“别人臉上泛出來的是油，你臉上泛出的是光。”

阿趙也是彩妝愛好者，他喜歡上YouTube看一些國外的彩妝博主化妝，Jake-Jamie Ward、Wayne Goss都是他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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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yne Goss是專業彩妝師，也是YouTube上人氣很旺的彩妝博主。圖 / 網絡

這些男孩們享受着護膚品和彩妝帶給自己的快樂，又小心翼翼地保持一種分寸感。他們盡管都表示自己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卻也擔心因為一些偏見與攻擊而受到無端的傷害。

在美妝行業工作的爾初覺得阿趙的擔憂是沒必要的，“隻有懂美妝的人才會看得出你化妝了，懂美妝的人又有幾個人會在意男生化了妝呢？”爾初喜歡護膚帶來的容光煥發，享受彩妝上臉後瞬間提升的氣色和樣貌，這樣的自己充滿了自信和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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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初二月剛剛購入的護膚彩妝和香水。圖 / 受訪者提供

“大部分人看到化妝的男人，就會議論你，說你不man，說你娘。但這些護膚化妝的男人敢于對抗流言，誠實地面對自己，用心修飾自己，難道不是一種勇敢，一種man嗎？”爾初說。

男為悅己者容

今年春節，爾初回老家參加了高中畢業十周年聚會。作為高中時期被班級同學簇擁的“美妝博主”，他再次受到了同學們的誇贊與驚歎，“你怎麼看着這麼年輕。”爾初意識到，這些年對于自己皮膚的堅持，好像有了效果。

“女為悅己者容”似乎成為了一種默認的社會規則，但很少有人說，“男也要為悅己者容”。

爾初認為中國的女孩們都太善良，一邊癡迷着熒屏上光鮮亮麗的小鮮肉們，一邊允許自己的男友或丈夫穿着破背心，摳着腳，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相反，在歐美圈子裡男性化妝沒有什麼稀奇，一個男性修飾自己的面部輪廓與立體感，打造眉毛的棱角，鋪上一些古銅粉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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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視覺中國

在日本留學過的樂平也注意到日本男生沒有不修眉的，他們在意自己的外貌和穿着，包括胡須都會有特别的工具修剪地整整齊齊。所有人都在這樣做，幹淨整潔的形象是作為一個社會人最低的要求。

如今，越來越多的中國男性意識到，再不好好收拾自己可能就會被精緻男孩的浪潮擊退。從最新的天貓消費情況來看，個别高檔護膚品、彩妝，男性的購買程度已經達到四成。

很多男孩開始嘗試精緻的生活，他們會使用奧爾濱的眼霜、Sisley的全能乳，TomFord的香水，倩碧的ID活芯乳。近年來男士眉筆、男士口紅、男士面部防曬的購買率也在不斷增加。尤其是男士的眉部産品，男孩們已經意識到了修眉的重要性。

他們不允許自己過得邋遢，不修邊幅。如果離家1個小時以上，史冬必須化妝才會出門。就算下樓倒垃圾，素顔的樂平也會戴上口罩，在他的概念裡氣色不好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爾初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塗上粉底、畫上眉毛、眼影、腮紅和高光，才能走出屋子。孫立不會容忍自己不畫眉毛就出門，“一個好看的眉毛可以讓人的氣質全然改變。”

這些精緻男孩就是被天貓連結在一起的群體，他們熱愛生活，熱愛自己，渴望更加豐富多元的美。他們敢于開始不一樣的嘗試，颠覆了男性固有陳舊的形象，擁有了屬于他們的自由世界。

“花點時間愛自己有什麼不好呢。外在可能是個最膚淺的東西，但如果連個人形象都打理不好，還怎麼去提高内在呢。”史冬說。

多一種選擇

爾初第一次用粉底液，是偷用媽媽的。結果因為色号太白，被媽媽發現，無比嫌棄他，“走開，你這個妖怪。不要跟我走在一起。”現在，他已然成為了媽媽最得力的美妝小管家。

媽媽們開始和兒子們打成一片，一起讨論護膚、化妝。有時候媽媽們全憑兒子差遣，隻需要兒子們給推薦哪個産品好用，照單全收就行。比起母子關系，生活中他們更像是美妝品的同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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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初收藏的部分彩妝，買口紅主要為了研究，大多會送給媽媽用。圖 / 受訪者提供

在職場裡，這些精緻男孩們不再是學生時代被孤立的角色，他們開始變成人群的焦點。同事們喜歡問他們哪款粉底液更持久，哪款面膜最保濕，哪款精華效果最好。女同事們信任他們，一個可以把自己的精神狀态、皮膚狀态管理好的男性，絕對可以給出更為可靠的建議。

身邊的人理解他們的過程是需要時間的，而市場追趕他們的腳步也需要時間。對化妝的男性來說，在男性美妝市場還沒有完全打開的中國，他們的需求還沒辦法完全被滿足。

選擇太少了。百貨公司專櫃裡的大部分的粉底都偏白偏粉，也沒有哪個牌子會專門為男性開辟粉底的專區。早年間，他們甚至需要去非洲、去泰國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顔色。

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史冬感觸更深，相比國外專櫃适用于不同膚色的十幾種色号，國内能選擇的色号數量一下就少了一半。史冬還是要找到一些辦法。既然專櫃很難找到色号，他一般習慣在專櫃試試使用度，再上網海淘，“網上的選擇變多了，總是可以買到适合的顔色”。

爾初也喜歡在網上逛美妝，他記得天貓上有一家小衆的海淘店鋪，是他的心頭好。如今在國内風靡大火的美妝産品，兩年前他們就已經開始販賣。香水也是，人們還不知道祖瑪珑、蘆丹氏的時候，他就收藏了一櫃子的國際小衆香水。最瘋狂的時候，他擁有50ml到100ml的香水170多瓶，30ml的香水六、七十瓶，Q香和小樣不計其數。在這裡，他擁有了更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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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收藏的香水，每天出門前他都會選擇不同的味道。圖 / 受訪者提供

這兩年，一些國外護膚美妝集團都在不斷開發男性護膚以及男性彩妝，國際品牌的男士産品也都不斷進駐中國市場。歐萊雅、妮維雅、歐碧泉等天貓旗艦店鋪裡都有着男性專區，從護膚、身體護理、頭發護理與造型、剃須等全線産品都能夠在這裡找到。有報告顯示，近四成95後接受男性日常化妝，比95前人群高出7%，這預示着除了護膚市場，中國男性美妝市場還将迎來更龐大的消費群體。

他們在努力創造一種文化。日本ORIBIS品牌的男性産品開發擔當在接受日媒采訪時表示，“男性化妝不應該僅僅被認為是化妝這件事，它代表的是一種審美與品位的提升。我們應當改變化妝隻是女性所有物的偏見，讓男性也可以因為化妝而變得自信。

這也是阿趙最期待的事情：有一天可以自由地和室友們讨論起男性護膚品，一起研究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好看，更精緻。

（受訪者阿趙、孫立、史冬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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