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畢業後,我便進入縣城的省重點中學“上杭一中”繼續求學。該校當時是一所完中,我的中學時代都在那兒度過。
度過了剛開學時的興奮,我很快便開始向往家鄉的學校——廬豐中學。那雖是一所極其普通的鄉鎮中學,可我小學時的玩伴幾乎都在那邊;而一中這邊雖說也有很多來自農村的孩子,但自己生性沉默寡言,普通話也很不順溜,因而一開始很難跟他們尿到一塊;至于班裡那些來自城裡的孩子,自己和他們更是沒有話題;因而一時知音難覓,郁郁寡歡。
然而,上杭一中畢竟是所遠近聞名的名校。你聽,校園裡書聲琅琅;你看,校園裡芳草如茵;你閉上眼睛心無旁骛地嗅一嗅,空氣中似乎還彌漫着淡淡的書香。加上那些儒雅博學的老師,青春靈動的學子,正可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校園裡四處洋溢着生機盎然、青春活潑的氣息。因而,自己的心很快便安定下來。雖說自己太過頑劣愚鈍,成績也一直平平無奇,但整個中學時代,自己還是留下了非常多彌足珍貴的美好記憶。那些同學,那些老師,他們就像是客家母親河——汀江裡的一束束浪花,在自己的腦海裡不斷湧現。
在所有同學中,記憶最深刻的是朝榮。這個來自南陽鎮的帥小夥,為人極為謙遜真誠,他竟然和我一起度過了滿滿六年的中學時光。我們倆性格相近,習性相仿。在校園裡,不論是宿舍、教室、食堂的三點一線,還是課外的晨練、打球、上圖書館;甚至是校外的逛街、遊玩、看錄像,我們幾乎天天都膩歪在一塊。記憶中極為深刻的是,那時的朝榮極其愛看“黃飛鴻”系列的電影,那飾演“黃飛鴻”的李連傑氣宇軒昂、英氣逼人,而且嫉惡如仇,富有家國情懷;再加上他的武打動作幹淨利落、俊逸潇灑,因而每每“男兒當自強”的音樂響起,總能讓少年的我們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朝榮是那種追求完美的人,一個來自農村的翩翩少年,有着極好的品行和修養,而且在學習上也非常勤快、用功、積極向上,和他相處我一直都受益匪淺。
第二個是盛槐。這是一位個性非常鮮明的同學。他也是來自南陽鎮,與朝榮家相距不遠。我們直到高一的時候才分到同一個班級,但我們很快便玩到了一塊。記憶猶新的是,有個周六的晚上我們曾一同跑到校外去閑玩,結果在人民影院門口的一個胡同裡遭到一幫小青年的圍堵,少年血氣的我們差點和那幫小混混大幹一場。
和盛槐之間的故事似乎特别多。他個頭雖不高大,卻非常迷戀武術,極為崇拜功夫巨星李小龍。他買了很多《截拳道》、《拳擊》、《力量與搏擊》之類的書籍,還買了雙截棍、啞鈴、握力棒等健身器械,每天都潛心研習。受他的影響,我也一時愛上了武術,于是學校的運動場便經常有了我們揮汗如雨的身影,尤其是那單杠、雙杠的場所,我們幾乎每天都會一同前往。後來,我們感覺意猶未盡,于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靜時,我們便一起來到如今“狀元湖”那邊一個偏僻的角落繼續苦練,當時那邊還是兩口相鄰的大池塘,池塘邊是一株株婆娑的梧桐樹。我們拿出一本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少林武術》,有時練起了“抱樹功”,有時甚至“噌噌噌”爬上了樹梢……每次都練得酣暢淋漓。回宿舍的時候,學生公寓的大門早關了,看門大爺的門房裡傳來了如雷的鼾聲,于是我們隻得悄然沿着公寓樓外的下水管道攀爬而上……
和盛槐的交往似乎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我們周末的時候還經常一起跑到校外去遊玩,城西那一帶的好幾個山頭都留下過我們的足迹。我們買了面包和飲料,興緻盎然地來到山上。看着那漫山遍野的野花,望着那綿延不絕的青山綠水,溫暖的陽光輕柔地照射在我們年輕稚氣的臉上,我們滿心歡喜、心旌搖曳,有時我們一邊看着武術書,一邊竟各自折了一段樹枝相互揮打起來。 還有,有那麼幾個周末的夜晚,我們還一起來到了離校不遠處的靠近西門的汀江河畔。當時的河灘上盡是柔軟的沙土,我們倆脫了鞋,歡呼雀躍地在河灘上追逐奔跑。浩瀚的夜空中繁星閃爍,江面上漁火點點,江對岸的村莊裡燈火闌珊,整個天地間看上去宛若幻境。有那麼一兩次,借着柔和的月色,我們用手指在沙灘上刻下了各自心儀女孩的名字。 還有一次,我們往回走的時候,路過西門那一帶的村野,有個燈光微黃的窗口飄出了孟庭葦的“往事”,那清澈空靈的歌聲在暗夜裡蕩漾開來,讓人感覺異常的缥缈;再往前走,又從某個農家傳來了幾個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吆喝的聲音,其間還夾雜着幾聲起伏的犬吠……
第三個朋友是國棟,他是與自己唯一相熟的來自城裡的同學。他住在縣城西門那一帶的城郊,又是一個陽光帥氣的少年。他的為人也極為和善,而且有着城裡孩子難得一見的淳樸和憨厚。他還有個名叫國梁的弟弟也在我們學校就讀,他們兄弟倆都很愛打乒乓球,雖然我的乒乓球水平很菜,但很多時候也和他們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高一的時候,我和朝榮、盛槐、國棟、壽榮等幾個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結果我們幾個很快便玩到了一塊。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周末的晚上,經國棟的提議,我們一起湊了一些錢,由國棟出頭去買了一些肉和蔬菜,還買了一些飲料和零食,随後我們一起來到離學校不遠的國棟家裡“打牙祭”。我們一起興高采烈地包餃子,一起吃零食,一起玩“俄羅斯方塊”,一起看武俠小說,還一起拿了個望遠鏡四處遊看,我們一玩就玩到淩晨過後,哈欠連天了才意猶未盡地擠在國棟的床上囫囵睡上半宿……
整個中學時代,有太多的同學都曾給自己留下過深刻的記憶,像初中的啟發、文波、新明,高中的兆福、其江、閩江他們;還有那幾個我們村裡同屆進校的少年,他們是慶炎、憲強、碧偉和祿華。那時候,愛玩愛鬧是我們這些半大孩子骨子裡與生俱來的天性。記得初中的時候,我曾帶着一大幫同學到我們家鄉爬“東安山”,那山雖算不上多麼的巍峨挺拔,更談不上是什麼名山大川,但大夥兒卻玩得非常開心,很多同學上山時大呼小叫着跑得飛快,但下山時卻渾身酸爽、兩股戰戰。還有一年暑假,我約了朝榮、盛槐、新華等幾個同學到我家玩。白天我們一起到村口的小溪裡遊泳,吃着從田裡剛采摘下來的清甜鮮美的西瓜;晚上我們一起來到西瓜地裡,那邊搭有一個瓜棚,我們買了蠟燭,企圖借着燭光圍坐在木架床上玩“升級”。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我們幾個剛迫不及待地坐上去,那木架床便坍塌了,而床下是條灌溉水渠,結果我們幾個都差點成了“落湯雞”……
中學時代還曾有那麼三兩位女同學,也曾在自己的記憶之河中留下過較深的印記,但自己在整個中學生涯都和女生接觸甚少,就算是内心稍有情愫,但就像是我和盛槐在那沙灘上所刻的名字一般,随着時間的流逝,很快便被時光和流水沖涮得一幹二淨。
對于一中那些曾經教導過自己的老師,自己也是記憶滿滿。記得剛入中學的時候,就有一位讓人記憶深刻的老師,那就是教我們初中三年語文的班主任廖福燦老師。廖老師長得孔武有力,臉上留有不少青春痘的印迹,還長有一雙鷹隼般的犀利眼睛,看上去頗為威嚴,但對我們這些剛邁入中學大門的學生卻極為和善,尤其是對我們這些來自農村的孩子,因而我們這一批學生都很感念他,畢業以後也還頗有往來。記憶中最為深刻的是,有一天剛上課,教室外面突然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鵝毛大雪,同學們立時躁動起來,而善解人意的廖老師早已看在眼裡,隻見他異常潇灑地大手一揮:“出去玩吧!”結果大夥兒歡呼着蜂擁而出,而我們也有史以來第一次興高采烈地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在雪地裡相互追鬧。還有其他的很多老師,像教英語的雷先亮老師、教數學的黃建中老師、教曆史的傅國興老師、教高中語文的廖志強老師……他們不僅極為博學,而且對待學生也都極為親切和善,因而都在自己的中學生涯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而今,我們從一中畢業已是二十多年了。時光荏苒,滄海桑田。大概兩、三年前的時候,初中同學群裡有人在議論說有位老同學因病去世了,我看了不免唏噓,追憶着那個曾經的少年,心裡突然覺得異常的失落。後來跟盛槐、壽榮、祿華等幾個老朋友相聚的時候,盛槐黯然提起他那曾經純真活潑的小妹前幾年也因病去世了……我蓦然一驚,人生可真是無常啊!我依然清晰記得那年暑假随盛槐到他家玩的時候,他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妹迎出家門時的歡欣和羞赧,他家門口的桃樹當時已挂滿了大大小小的果實……
望着老朋友那悲戚的臉,我甚至都想不出一句撫慰的話語。看我心有戚戚焉,盛槐一開始似乎稍顯局促,但他臉上的神情很快便轉為平淡,隻聽他又緩緩補了一句:“其實,我爸走的時候我都沒有流淚。”我咬着嘴唇默默望着他,隻見他眼裡的落寞有如午夜冷雨。不過,過了半晌,他又眉目舒展地釋然道:“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珍惜當下便好……”
是啊,曾經的我們年少不識愁滋味,曾天真地以為父母永遠都不會老去,總以為永遠都會是歲月靜好、陽光明媚;殊不知随着時光的消磨,花終會凋零,人終會老去。曾經的我們,從學校走出去後紛紛去了人海漂流,很多同學早已疏于聯絡,有些同學甚至已然失散多年;但是,我們内心再清楚不過的是,中學時代終究是最為難忘的,中學時代的情誼也最為珍貴。畢竟,我們的母校珍藏了我們最為美好的少年時光,她不僅傳授給了我們各種知識,而且教給了我們為人處世的道理,還有就是将來如何去面對外面紛繁世界的能力……
“願曆經千帆,歸來仍少年”。各位昔日的老同學,不論我們出走了多少年,也不論我們過得是好是壞;但願我們内心永遠都是那個清隽高傲的少年,永遠抱持少年心氣,在人生的道路上欣欣然地勇往直前!
同時,值此母校110周年華誕之際,恭祝我們敬愛的母校上杭一中,無論經曆多少風雨,也無論取得了多大的榮譽和成就,祝願您永遠都是那個朝氣蓬勃的少年,自信從容地邁着堅定的步伐,笑着,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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