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耳俠】
我又開始孤獨,想起了心中的秘密,我曾經失去的、深深愛着的他。任憑自己老去也無法解開的秘密需要回到曾經去解開⋯⋯
1
罐頭公交是我在南城小鎮裡的交通工具,它略顯矮小的車身塗着大大的綠色汽水DM,像一罐雪碧。炎熱夏天裡,伫立在公交停靠的間隙,你會聽見啟開雪碧拉環的奇妙聲音,撲哧!檸檬味的芳香撲面而來,晶晶亮,透心涼。夏天,開了冷氣的罐頭公交,是我最愉悅的秘密基地,然而秘密指的是另一個他。
白色便攜式耳機環繞在耳邊,一件淡綠色的休閑西裝配着卡其色的拼接九分褲是我的最愛,他的臉我不敢看,朦胧般的對視充滿詩意,而我失憶了。等我醒來,罐頭公交已經過站,我錯過了自己的站點,“秘密”卻坐在了我的身邊。我的秘密是他,氧氣男生,呼吸都顯得愉快。
4
和所有的情侶一樣,我們在鬧市區的街道裡牽手,在粉刷了紅色油漆的電話亭裡擁抱接吻。電影院的黑,讓一切更顯得神秘而瘋狂,我們坐在公園,看夕陽懷抱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舔着在KFC買的蛋筒,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說:“有首歌叫‘沒名字的歌,無名字的你’。”我問:“誰唱的?”他說:“黎明。”“唱給我聽!”我跺着腳嗔道,活像個撒嬌的小媳婦。
愛是沒名字的歌
留給這世上無名字的你
就算應該忘記
偏不記得忘記
要讓來日你想起
曾擁有那段情懷是多細膩
用我歌中每個細節輕吻着你
⋯⋯⋯⋯
我沒因超耳俠沒有告訴我姓名而生氣,反倒覺得互相不知道姓名也好,畢竟感情或許太快。我本來就很普通,普通到有些現實,他或許是某個知名音樂制作人也說不定,畢竟娛樂圈的事情本來就充滿了隐藏與秘密。我相信時間會打敗一切,相信他總會告訴我的。隻是我忽略了時間往往不等人。我的時間不多了,父母要去合城生活,而我不得不離開,我決定向他坦白。
5
夏天,開了冷氣的罐頭公交,是我最愉悅的秘密基地。
我和超耳俠坐在老位置上,他聽我說了很多,沒有挽留,隻是平靜。我以為自己仿佛擁有了超能力,我能聽到車廂裡人們的呼吸聲,雖然今天車廂裡坐滿了人,但我仍覺得冰冷。我哭了出來,嗚嗚地很細小的哽咽。
超耳俠看着我,突然一反常态,大聲喊道:“司機停車!”我以為他要離開我了,想着四周的人,埋起頭哭得更兇了,但他卻吼道:“司機!停車!”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司機沒有停車,但車前卻突然燃起一把大火。人們驚慌失措地擁擠着,推搡着,超耳俠踹開了車門,人們蜂擁而出,我被他拽出了火場。我吓得往外奔跑,跑了有二三十米,但當我回頭,超耳俠卻不在我身後。他說:“車裡還有人,我能聽到!”煙霧籠罩了罐頭公交車,我看不清楚人影,逃出來的人們互相擁抱着,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超耳俠沒有回來,公交車燃燒殆盡。
一場事故,受傷三十五人,其中重傷兩人,遇難八人。我不知道超耳俠的名字,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和父母去了合城。
6
我在合城生活了五六年,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做幼兒園老師,過着所有普通女孩子應該過的日子。但我沒有遵從父母的意願,和相親的男人結婚,我嫁給了一個喜歡坐循環巴士的男人。我仍舊喜歡坐公交車消遣,戴着耳機聽着歌,循環在陌生的城市裡。有個男人坐在我的前面,他微胖的肚子出賣了他翹翹的屁股,一條粉紅色的内褲羞澀地露出了笑容,我嫁給了他,去了他的老家。
就這樣平靜地生活,五年,十年,十五年⋯⋯日子過得飛快,在一個安靜的晌午,我和孩子們望着滿臉皺紋的他在搖椅上安詳睡去,再也沒有醒來。我又開始孤獨,想起了心中的秘密,我曾經失去的、深深愛着的他。任憑自己老去也無法解開的秘密需要回到曾經去解開。我獨自一個人又搬回到了南城。
超耳俠或許沒有死。我在超耳俠的小鎮裡心滿意足地住了三年,五年,七年。待在滿是罐頭公交的小鎮裡期盼黎明。
我戴着耳機坐在老位置上聽着歌:
就算應該忘記
偏不記得忘記
要讓來日你想起
曾擁有那段情懷是多細膩
仿似是全沒痕迹一段傳奇
但偷偷感動你
⋯⋯⋯⋯
撲哧!伫立在公交停靠的間隙,我聽見啟開雪碧拉環的奇妙聲音,檸檬味的芳香撲面而來,晶晶亮,透心涼。夏天,開了冷氣的罐頭公交是我最愉悅的秘密基地,然而秘密指的是另一個他。
白色便攜式耳機環繞在耳邊,一件淡綠色的休閑西裝配着卡其色的拼接九分褲是我的最愛,他的臉我不敢看,朦胧般的對視充
滿詩意,而我失憶了。等到我醒來,罐頭公交已經過站,我錯過了自己的站點,一個同樣滿面皺紋的男人卻坐在了我的身邊,我的秘密是他,氧氣男人,呼吸都顯得愉快。
“誰在乎歌聲背後曾愛過的你,仍渴望歌中每節都可抱緊你。”
他對我說:“你聽的是《沒名字的歌,無名字的你》。”
(此文摘自捌匹馬作品 《咦,你好像喜歡我》,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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